夜涼如水,中秋節的前一晚,雷山郡府的東北角。
戊時,棄了馬的耶律天天整個人隱藏在連著帽兜的灰袍中,獨自一人走進了一條漆黑的窄巷深處。
更深處的黑暗中,有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是耶律家獨有的藍眸,看來我終於等到了要等的人!”
耶律天天咯咯笑道:“我排行第五!”
黑暗中那人語氣恭敬地道:“絨狄柔水二等欄子寒月,見過五公主!”
“免了吧,我隻是來殺人的,對這些繁文縟節最是憎惡!”耶律天天笑得人畜無害,“實在不行,你叫我五殿下也行!”
黑暗中的人沉默許久,才再次開口:“情報說來的應該是三位殿下!”
耶律天天聳了聳肩道:“出了點突發狀況,老三老四在剛進入雷山郡時被一個厲害的家夥纏住了,如果明天還是見不到他們,那估計他們永遠都不會出現了!”
“什麼?”黑暗中的寒月似是有些震驚,語氣中也有了些許遲疑,“所以……”
“所以計劃要改變了!”耶律天天轉身背靠巷壁,扭頭看著麵前的黑暗,雲淡風輕地道,“如今目標身旁高手眾多,隻憑我一個人出手已經有些勉強了,所以你們也得助我一臂之力!”
寒月沉默了一會,才開口道:“五殿下可曾聽過‘潛龍在郡’這個計劃?”
耶律天天點點頭:“是一個父王多年前製定好的潛伏計劃,你們也是其中一部分!”
寒月肅然地道:“這十幾年萬般艱難,我們才在天奉王朝每個郡中陸續埋下了這些寶貴的棋子,等的就是有一天絨狄大軍攻破拒蠻關後能得到策應勢如破竹直搗天奉城!在這之前,我們的使命就隻有兩個字,蜇伏!”
“那是以前!”耶律天天咯咯笑道,“現在父王的命令就是要拿馬小刀的首級,不惜一切代價!”
寒月猶豫道:“這……”
耶律天天從懷中掏出一個雕著黃金龍紋的令牌伸向巷子深處:“寒月,見金龍令如見絨狄王親臨,有這塊令牌夠不夠?”
黑暗中的寒月倒吸了一口冷氣,迴答道:“當然足夠,有金龍令在,雷山郡‘潛龍在郡’的所有欄子,都會聽從五殿下的號令!”
耶律天天把金龍令收迴懷中,點頭問道:“報一報人數吧!”
寒月如實相告:“總人數八十九人,二等欄子一人,三等欄子二人,五等欄子八十六人!”
耶律點點頭:“我沒記錯的話,明天是天奉王朝的中秋佳節?”
寒月點頭道:“不錯!”
“很好,那本殿下就送給雷山郡府一份獨特的中秋大禮!”耶律天天嘻嘻笑道,“寒月,我命令你們所有人明晚戊時開始在郡城各處殺人放火,吸引郡府守軍和其他夜幽小隊成員的注意,動靜鬧得越大越好!”
寒月疑惑地道:“是調虎離山之計?”
耶律天天點頭道:“情報說馬小刀受傷不輕,郡城一旦在這麼重要的節日發生動亂,夜幽其他成員肯定會出手幫忙,馬小刀身旁頂多隻有個把人陪著,到時你和本殿下一同前往官家驛棧刺殺馬小刀!”
寒月怔了怔,很快咬牙道:“屬下遵命!”
“可別跟我說你們八十幾號人暴露了都會死!”耶律天天咧嘴一笑,“過幾天消息傳迴絨狄,絨狄王的七個子女可能就隻剩下三個了!”
耶律天天又輕聲補了一句:“別忘了,絨狄與天奉,從來就是這般不死不休的!”
黑暗中的寒月沉默許久,迴話道:“屬下明白!”
耶律天天點了點頭,問道:“寒月,我要的東西呢?”
黑暗中飛出一個包袱,耶律天天伸手一把接住,打開檢查了一下,臉上神色很是滿意:“行了,你去忙吧,一切就按計劃行事!”
寒月問道:“五殿下,離明晚還有一天一夜的時間,不如讓寒月為五殿下尋一處安全的落腳地方,五殿下好好養精蓄銳?”
“一天一夜還可以做很多事情!”耶律天天搖了搖頭,眼神中有異樣光芒亮起,“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好吧,那五殿下保重,明晚見!”
片刻過後,巷子深處再無聲息響起!
耶律天天捧著包袱走進了寒月呆過的那片黑暗之中!
一盞茶過後,黑暗裏麵突然走出來一個穿著麻布衣衫的年輕少女,少女看上去隻有十二三歲,麵黃肌瘦的,但一雙眼眸依舊還是淺藍色!
她從懷裏掏出一小瓶藥水,仰起頭滴入雙眼之中,眨巴了幾下後,淺藍的雙眸竟然詭異地變成了灰褐色!
易容後的耶律天天向著巷子外麵緩緩走去,咯咯笑道:“遊戲開始了!”
官家驛站,馬小刀的房間裏麵。
馬小刀赤裸著上半身泡在一大桶熱水之中,臉上掛滿了豆大的汗珠:“師叔,這一次的東西怎麼跟以前的不同?”
“以前你頂多隻是些皮肉損傷,如今你體內可是有嚴重內傷!”郝道士不停地從旁邊桌麵上的小木櫃中取出些奇形怪狀的東西,一樣接著一樣扔到熱水之中,“運功調息,少說廢話!”
馬小道裝模作樣在熱水裏盤上雙腿雙手合十:“對了師叔,離開拒蠻關這些年,有想過迴去看看麼?”
郝道士沒好氣地問道:“那個殺獵佬還活著?”
馬小刀愣了一下,笑道:“張屠戶活得好好的呢,不過身上的肉沒以前多了!師叔,我猜你是想問他媳婦吧?前兩年生了個大胖小子呢,不過模樣好像不太像他爹,倒有幾分像你呢!”
郝道士老臉一紅:“別瞎說,我們倆是清白的!”
馬小刀想起另外一人,輕聲道:“不過我經常跟你去幫襯的沙大嬸沒了!”
“她怎麼沒了?”郝道士愣了一下。
“說起來故事有一匹布那麼長!”馬小刀用雙手捧起桶裏麵的熱水洗了把臉,開始慢慢把拒蠻關裏發生的那些事一一說給郝道士聽。
郝道士拉過來一條板凳認真聽完,臉色有些訝異:“沒想到,這些年你身上竟發生了這麼多事!”
“可不是,簡直可以用眼花繚亂驚心動魄來形容!”馬小刀幹脆就著木桶裏的藥水洗起了澡來,“對了師叔,我師父他老人家還好吧?”
郝道士搖頭罵道:“好個屁,還是那般嗜酒如命醉生夢死,不過醉得其所,竟折騰出了一套跳舞一般的厲害劍法,趕明兒見著他你可以學一下,哪天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可以在街邊擺個攤賺個吆喝!”
馬小刀哭笑不得:“師叔別鬧,我使的可不是劍,是一對短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