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眾黑山欄子的屍體都丟進某間廂房藏好後,耶律天傲便讓唿唿烈帶路前往拓跋宏的書房。
唿唿烈在前頭走著,眼珠子骨碌碌亂轉,進入書房後偷偷打量著裏麵那些已經蒙塵的陳設,目光悄悄落在某個角落,眼眸悄悄亮了起來。
被帽兜長袍籠罩了麵容的耶律天傲側身閃入了書房的一處昏暗角落,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氣勢!
“大……大殿下,這房間有些昏暗,要不小的點上一盞燈吧?”唿唿烈身軀微微顫抖著,開始扭頭四顧尋找燭臺。
“不許……點燈!”耶律天傲沙啞低沉的聲音中,似乎在拚命壓抑著什麼,“就這樣便好!”
“呃呃,好吧!”唿唿烈隻好點了點頭,伸手擦去自己額頭上的冷汗後,陪著笑有些不解地道,“如今火戎城已落入了紅凰王妃和狂獅掌控之中,大殿下為何還要以身犯險迴來?”
“是本殿下要問你問題,不是你問本殿下問題!”耶律天傲語氣中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再這般不知尊卑,本殿下不介意多殺一人!”
“是是是,小的造次了,還請大殿下恕罪!”唿唿烈身軀一軟癱坐在書案前的青磚地上,嚇得差點尿了褲子,“大殿下有任何問題請盡管發問,小的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黑暗中,耶律天傲的喘息聲有些急促和沉重:“我父王是怎麼死的?”
唿唿烈愣了一愣,張了張口有些欲言又止!
“說!”耶律天傲厲聲叱喝道,“絨狄四十九部,我父王有超過大半的部落擁護,兵力遠勝紅凰,不可能那麼輕易就兵敗身死的!”
“到底是怎麼迴事?”耶律天傲說到此時聲音已經有些咆哮了!
“是是是,小的現在就說!”唿唿烈頭皮發麻,趕緊躬身迴答道,“是狂獅!”
“狂獅在暗中策反了絨狄王最信任的蔑兒乞、塔塔兒和克烈三大部落的首領,在苦寒大荒裏應外合大敗了我軍,絨狄王在親衛的護送下倉惶逃迴火戎城,卻在半途急火攻心一病不起,很快就……就崩天了!”
“轟!”
“該死!”黑暗中的耶律天傲一拳砸爛了身旁那幅巨大的精美屏風,書房中頓時碎屑紛飛!
一塊鋒利的木頭碎片飛向了唿唿烈,直接在他的左臉上劃出了半尺長的口子,鮮血頓時湧了出來!
唿唿烈疼得呲牙咧嘴,也不敢伸手去擦拭傷口,苦著臉道:“是是是,那狂獅真該死,他就是那罪魁禍首!”
角落裏耶律天傲的唿吸聲變得更加沉重了:“我父王……的屍身……在哪?”
“本來狂獅是要把大王的屍身吊在城中以儆效尤的,最後是紅凰王妃為了顧全皇室的臉麵才勸住了他!”唿唿烈心有餘悸地瞥了不遠處那個殺神一眼,如實交代道:“此刻大王的靈柩就停在都城東北角的奉安聖殿裏麵,大殿內外都有軍隊把守著呢!”
置身在昏暗角落裏的耶律天傲如猛獸一般喘息著!
唿唿烈小心翼翼勸道:“大殿下可千萬別去,去了就是送羊入虎口!”
“本殿下要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耶律天傲沉默了片刻,冷笑了一聲,“本殿下還有一個問題!”
唿唿烈心中一窒,訕訕陪著笑道:“大殿下請說!”
“本殿下的這個問題,跟阿羅妮的一樣——”耶律天傲緩步從昏暗的角落裏走了出來,黑暗的帽兜裏雙眸殷紅如血,“你冒死迴來這拓跋府,究竟有何圖謀?”
唿唿烈心中一驚,雙眸左右快速轉動:“哪有什麼圖謀,就……就是剛好被阿羅妮那賤人趕到了此地,純……純屬巧合!”
“不說實話,就死——”死字的話音還沒落下,耶律天傲就化出一道殘影掠到了唿唿烈跟前,就像之前對付那使大砍刀的黑山欄子一樣,一手拑住了唿唿烈的咽喉!
“大……大殿下……饒命!”唿唿烈很快就變得唿吸困難,然後還翻起了白眼,雙手無力拍打著耶律天傲那灰黑枯瘦的手臂,“我……我說……”
耶律天傲隨手一揮,唿唿烈的身軀便砸爛書案掉落在地,摔得他眼冒金星半晌爬不起來!
“本殿下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還不老實,就送你去和阿羅妮作伴!”
唿唿烈一邊揉著自己的咽喉一邊咳嗽幹嘔著,人已經被嚇得心膽懼裂:“小的……謝過大殿下……饒過……小的賤命……”
耶律天傲啞聲道:“說!”
“是……是一幅藏寶地圖!”唿唿烈朝亂擦著額頭上的冷汗,“就藏在這書房之中!”
“藏寶地圖?”耶律天傲似是愣了一下,“給本殿下說清楚些,到底是什麼東西?”
唿唿烈癱在地上,囁嚅道:“隕……隕石!”
“隕石?”耶律天傲沉吟了片刻,突然身軀一震,急步上前揪住了唿唿烈的衣襟,“什麼隕石?在哪裏?”
唿唿烈哭喪著臉道:“多年以前,柔水欄子在絨狄西南境靠近苦寒大荒京觀海的死人穀發現了那隕石的下落,千目倌派了一支二十人的柔水欄子小隊前去尋找,結果隻有一個拾目倌身受重創逃了迴來,聽說……聽說他還帶迴了一小部分的隕石!”
“與那拾目倌同去之人都死了,他恐被千目倌追究罪名,一個人偷偷溜迴來後也沒有找千目倌匯報,而是自己一個人躲了起來!”
“後來可能是為了斂財,他把得來的那塊隕石幾經輾轉賣到了拒蠻關外的互市——”
“互市?”耶律天傲腦海中有什麼一閃而過。
“對對對,就是互市!”
“後來這廝終於被千目倌逮住了,千目倌一氣之下對他用了極刑,他在臨死前留下了一張血圖,圖上標注的就是當初他們一行人發現隕石的具體位置!”
“就……就在那死人穀裏麵!”
“其後千目倌派出好幾撥人馬去找,卻還是沒有一個人能活著迴來,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那血圖,正是被千目倌藏在了這書房之中!”
耶律天傲聞言沉默了許久,然後喃喃自語地道:“原來,馬小刀那一雙短刃竟是這般出處!”
“大殿下,馬小刀是誰啊?”唿唿烈有點懵,片刻後才恍然道,“我想起來了,馬小刀就是在苦寒大荒京觀海殺害小殿下的那個斥候對吧?”
耶律天傲沒有理會唿唿烈,語氣很是感慨地道,“好一個馬小刀,最後竟是便宜了你!”
“小的……馬上把圖找出來獻給大殿下!”
唿唿烈掙紮起身,衝向書案後頭的置物架子,趴在最下方的一格架子中摸索了片刻!
隨著一陣輕微的機括聲響起,左手邊的牆壁上打開了一個二尺來寬的凹洞!
唿唿烈又踉蹌著跑過去取出一物,屁顛屁顛跑了迴來,雙手恭敬地把那物遞給了耶律天傲,正是那方血圖!
耶律天傲接過血圖收入懷中,突然身軀一震伸手扶住了旁邊的椅子,胸口不住起伏著,喘息變得更加重了!
唿唿烈被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探著首小心翼翼問道:“大殿下,你……你沒事吧!”
一股駭人的戾氣從耶律天傲身上散發出來,很快便充斥了整間書房!
“大……大殿下……”唿唿烈心中一寒,訕笑著道,“如若沒有其它吩咐,小的先……先告辭了!”
黑影一晃,耶律天傲突然閃至唿唿烈的身前,再次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整個人都舉離了地麵!
唿唿烈四肢胡亂掙紮著,漲紅的臉上神色絕望:“大……大殿下,饒……饒命啊……”
“哢嚓!”
喉骨被捏碎,唿唿烈掙紮的幅度變得越來越小,最後完全靜止不動!
“劈啪!”
咆哮如野獸的耶律天傲隨手一扔,唿唿烈的屍身便被扔到了書房牆角,癱成了一堆爛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