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戎城北邊,在被大火焚毀後的鬱翠宮裏麵,無數工匠忙碌的身影穿行其中,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行宮的門麵已經被先行翻修了大半,有工匠爬上木梯摘下了那塊燒成半焦的匾額,隨手扔到了地麵,然後又把一塊嶄新的匾額替換了上去,上麵是三個黑色的大字:
雍華宮!
門前臺階下,身披一襲鮮紅綢袍的紅凰王妃仰首看著眼前的一幕,低聲笑道:“想不到,兜兜轉轉還是迴到了這裏!”
“其實王妃真的沒有必要堅持從宮裏搬出來的!”在紅凰王妃身旁,貼身婢女憐憐有些不值地道,“從身份上說,您可是太後呢!”
主仆身後一丈遠,還有另外一個身穿黯紅色緊身絨裝的年輕女子,臉上戴著一個半鏤空的紅色麵具,背後交叉負著雙刀,正是不久前替代死去的癡虎,成為了紅凰王妃麾下帳前侍令的盛紅豆。
再往後十餘丈,三十多名女子衛隊簇簇在一輛製式奢華的馬車左右,領頭的女子身穿緊身青衣,臉上戴著青色麵具,卻是盛紅豆從刀馬幫帶出來的手下青籮。
聽了憐憐的埋怨,紅凰王妃淡淡笑道:“當初為了策反狂獅,我與他有過盟定,阿空登基後我便退居幕後不再插手朝堂之事,絨狄王朝內外大事都由他這個攝政王全權負責!”
“可是也不用搬出宮呀,就算要搬出來,也不用這麼著急呀,這新的雍華宮都還沒有重新建好呢!”憐憐嘟著嘴道,“裏麵亂糟糟的,怎能住人喔?”
“無妨,起居的寢殿已經建好了!”紅凰王妃笑道:“反正皇宮我也住不慣,倒是這裏,住起來親切!”
憐憐還在喋喋不休道:“小殿下才十五歲,又剛剛登基,王妃怎麼就忍心讓她一個人坐鎮皇宮呢?”
“憐憐,既然是雙方的盟定,我身為新帝的母後當然要遵守了,否則就成了出爾反爾之人!”紅凰王妃垂首幽幽地道。
憐憐急道:“可是那狂獅……”
“憐憐,不好再這般稱唿他了!”紅凰王妃柔聲截住了她的話,“畢竟,他如今已是我絨狄新朝的攝政王了,也是我們最為強大的盟友!”
“好吧,王妃!”憐憐神色頓時變得黯然起來,低著頭道,“奴婢不說了!”
“對了,紅豆!”紅凰王妃突然想起一事,轉身看向自己那一直沒有吭聲的帳前侍令,“這些工匠……”
盛紅豆這才抬起頭來,上前幾步湊到紅凰王妃近前,壓低聲音迴答道:“王妃請放心,按照您先前的吩咐,全部都是從圖雅部落征調過來的能人巧匠!”
紅凰王妃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她抬腳走上臺階,對身後的二人道:“走吧,你們隨我進去看看!”
“是,王妃!”
盛紅豆走在最後頭,轉身朝不遠處的青籮悄悄打了個眼色!
青籮馬上會意,把女子衛隊調到了宮門前值守起來。
絨狄皇宮裏麵,早朝剛剛結束,一眾新老大臣陸續轉身退出大殿。
晉升成為絨狄王朝攝政王的狂獅站在帝位之前,雙手攏袖目送著大臣一個接一個走出大殿,臉上神色波瀾不驚!
在他身後,身穿龍袍頭上戴著黃金冠冕臉上化了精致妝容的新一任絨狄王耶律明空端坐在那一丈寬的巨大黃金寶座上,悄悄放鬆了挺直的腰身,舒出了長長的一口氣!
狂獅緩緩轉過身子,神色平靜地凝視著眼前年輕的女帝:“怎麼,隻是坐了區區一個時辰的早朝,陛下這就感覺到乏累了?”
“昨晚母妃不在,我……我沒睡好!”耶律明空有些不敢抬眼看向狂獅。
狂獅語氣平淡地道:“之前臣囑咐陛下的話,陛下好像忘了?”
耶律明空聞言一愣,這才抬起頭小心翼翼看著狂獅,神色有些疑惑地道:“攝政王……說了什麼話?”
狂獅歎息了一聲,諄諄地道:“陛下如今已是絨狄王朝的女帝,可不好再自稱‘我’了,要自稱‘孤’才是!”
耶律明空輕聲道:“我忘了!”
“誰忘了?”狂獅定定地看著她。
耶律明空再度恍然,連忙改口道:“是孤……孤又忘了!”
狂獅這才點頭道:“陛下以後可要記牢了,莫讓朝臣看了笑話!”
“攝政王,孤……孤記住了!”耶律明空低聲應道。
狂獅沉默了一會,解釋道:“還請陛下明察,臣並沒有脅迫太後離宮,這是太後自己的意思!”
“陛下如今已是新一任的絨狄王,太後希望陛下別再像以往一樣太過依賴於她,能自立自強獨當一麵,好好跟著臣等學習如何處理朝堂大事!”
“再說了,太後雖然搬出了皇宮,但也還住在火戎城中,以後也還是能和陛下相見的!”
“也請陛下放心,朝堂之事再難,臣也定會助陛下一臂之力!”
“我……孤知道了!”耶律明空微微點頭,想了想又鼓起勇氣問道,“孤……還有一事想問攝政王!”
狂獅點頭道:“陛下但問無妨!”
耶律明空抬頭看了狂獅一眼:“方才在朝會之上,攝政王為何要派圖雅王率兵去追剿那些叛逃的部落?孤記得,母妃之前是讓圖雅王率部守護都城安全的!”
狂獅聞言瞇起了眼睛,臉上的神色似是有些驚訝,片刻之後才咧嘴笑道:“圖雅王和他的部落兵馬最英勇善戰,由他負責此事是明智之舉!”
“至於都城的安全——”狂獅背負著雙手,神色倨傲地道,“有臣在便已足夠,陛下還不放心麼?”
耶律明空一時竟是無言以對,過了一會,才低聲應道:“孤懂了,早朝既然結束,孤想迴去休息了!”
“那今天就先到這裏吧!”狂獅點了點頭,扭頭道,“來人!”
幾個宮女連忙低著頭從大殿後頭碎步走了出來!
狂獅淡淡吩咐道:“送陛下迴後宮歇息吧!”
“喏!”
耶律明空從黃金寶座下來,跟著宮女往後殿走去,走出幾步後又停了下來,轉身看向狂獅:“攝政王!”
“臣在!”狂獅向著她微微欠了欠身,“陛下還有其它吩咐?”
耶律明空遲疑了片刻,才小聲問道:“孤記得母妃說過,絨狄與天奉結盟,攝政王可自由來迴兩朝!”
狂獅點頭道:“不錯!”
“那——”耶律明空悄悄瞅了對方一眼,“攝政王有想過什麼時候迴天奉看看麼?”
狂獅愣了一下,緩緩搖頭道:“如今陛下剛登上帝位,絨狄內外百廢待興,臣此時並不適宜離境!”
耶律明空臉上有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過,卻仍是點了點頭:“如果攝政王打算前往天奉,能不能替孤帶一封書信給孤的師父馬小刀?”
狂獅又瞇起了眼睛,想了想,點頭道:“當然可以!”
“那孤就先行謝過攝政王了!”耶律明空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心滿意足轉身離開了大殿。
偌大的宮殿裏,最後隻剩下了狂獅一人,他轉身默默凝視著那個空空的黃金寶座,許久沒有說話!
一道金黃色的身影急匆匆掠進了大殿,正是他手下玄水十三騎的老大金一!
狂獅沒有迴頭,淡淡問道:“何事?”
金一躬身揖禮,神色恭敬地道:“稟報攝政王,奉安聖殿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