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劍帝換了一身嶄新衣物。
意動間,如長風穿越大片土地,周邊景物在快速改變。
桑北默默跟在後麵,他一步步行走,看去很慢,卻像一個影子,始終保持著彼此間的相對距離。
一輪慧海冉冉盤旋,吐故納新。
“走了這麼久,居然絲毫不落下風,且考他一考!”
念動,身影滑過大片土地,剎那間竟越過了百丈的距離。
桑北目光微凝,雙腿如同指針前後擺動,行走剎那,穿越無間。
新鮮的土地氣息迎麵撲來。
一尊因之本相潛伏在他身後暗影中,唿吸天地,隨時將感知共享給桑北。
右腳鬥轉,左腳無間,幾經磨合,與這片天地的融合愈發自然,走的從容不迫,越來越快,終於再度追及了白衣帝君的身影。
白衣帝君點點頭,他雖未盡全力,但撐開的劍勢,撕裂天地虛空,要想追上他,實屬不易。
“不錯!”
大地上雖然還有隨處遺棄的骸骨,已然在不知不覺中增添了更多的色彩。
越是前行,那種獨特的煙火氣息漸漸多了。
前所未有的體驗帶來了更多的新鮮感。
眼前這片土地顯然和大荒,和魔域都有很大不同。
“但願我能盡快找到答案,這個世界再好,畢竟不是家!”桑北默默握了握拳頭。
二人一路向西,山川形勝迎麵撲來,龍澤大陸的特色風貌越來越多。
二人行走,不舍晝夜,無視一切險阻,渾如兩把利劍,切開天地阻隔,一往無前。
散發出的無形氣勢,已然令那些在附近出沒的散修遠遠躲避。
數日之後,遠望地平線的盡頭,在數座相互枕疊的大小丘陵之後,一座城池終於暴露出它雄壯的身姿。
那是龍澤和魔域間的第一道防線。
當年自己便是從這裏出關,隻為尋找心愛的女子。
隻可惜,他還是失去了她!
胸中隱隱痛楚,那種源自血脈中的傷害,依然存在,顯然加深了這種感受。
“巫道融劍,似乎很有開發餘地,大道三千,另辟蹊徑,是一條不錯的選擇!”
二人無聲行走,距離那座城池越來越近。
就見那座雄壯的城池渾如巨人張開雙臂,從兩側抱合過來。
“這是蒼城,龍澤東部邊陲,第一道要塞!”白衣帝君像是在自言自語,卻又像在介紹。
“蒼城麼?”
頭腦中的記憶畫卷快速翻篇,搜索著熟悉的記憶,口中喃喃道:“沈西池,他也算自己的一個授業之師吧,這裏,就是他的故鄉麼?”
沈西池為了拯救他,擋住了無數強敵的進攻,直至毫不猶豫付出了生命。
沒有他,自己極大可能會死在中道。
這份恩德,永不能忘!
右手食指,突然變得滾燙起來。
“冥冥之中,你記起了麼?”桑北默念。
站在一座土丘之上,白衣帝君雙眸微閉,已然看出眼前的變化。
就見前方一片色彩斑駁的大地上,一根根鏽跡斑斑殘兵斷刃,交錯插入地表,一具具淩亂骸骨被遺棄其間,風聲嗚咽,幾麵襤褸戰旗獵獵飄動,傳遞著一種無言的肅殺氣氛。
“蒼城沈氏的傀儡殺陣?這算是對我葉冥蘇的迎接麼?”
白衣劍帝自嘲一笑,竟無視其中隱藏的無盡兇險,淩空踩踏一根根殘兵斷刃,向前穩穩走去。
桑北並沒有即刻緊隨其後,右手食指滾燙如火,似乎在給出提示。
風聲唿嘯,一根根破敗兵器吟吟作響,漸漸傳遞出金戈鐵馬的撞擊聲。
白衣劍帝劍勢釋放,已然將眼前這片大地穩穩鎮壓。
他腳踏那些鏽跡斑斑的兵器,步步高升。
無數根斷槍殘劍猶如野草般從地表生長出來,托著白衣劍帝的身影,升向天空。
突然間,一具具身披甲胄的戰士身影,密密麻麻,錯落於周邊虛空之中,哢嚓哢嚓,體內的機括聲不斷傳來,一顆顆僵硬的腦袋齊齊轉向,看向白衣劍帝。
野草般的刀劍簇擁而來,托起白衣劍帝的身影不斷高升,不斷接近那座崔嵬的高城。
這個時候,在那座高高城樓的上空,隨著一道雷霆落下,虛空破碎,就見一柄漆黑巨劍橫空出世,猶如一座山嶽,淩厲鎮壓下來。
轟隆隆的機括聲不斷傳來,巨劍猶如一條長鯨,不斷獲得助力,吐出一道長長的暗影,轟隆隆斬落下去。
白衣劍帝食指點向虛空,竟然以一指之力,托住了這一道沉重的巨劍。
“葉冥蘇,等你很久了!”一聲冷笑傳來,一個身影憑空出現,正站在那柄巨劍的前沿。
“我蒼城沈氏沈中流,今日守此邊陲,絕不容許你入關一步!葉冥蘇,今日物是人非,天下大局已變,你若聰明,趁早遠遁荒外,尚可保全,否則,結局可知!”
“區區蒼城沈氏,還擋不住我葉冥蘇的道路!”
吟!
一聲長嘯,指尖上的劍芒彌天爆發。
沈中流口中怒斥,腳底一踏,與此同時,那些佇立虛空的一個個甲胄戰士,跟著向下一踏,哢嚓嚓轉動的機括聲中,巨劍轟然一沉,天地俱暗。
隻手撐天的白衣劍帝一動不動。
大地上,無數刀劍槍矛,密林般生長出來,織成密密羅網,將白衣劍帝圍困在當中。
“封!”
沈中流腳踏重劍,無盡黑芒從周邊聚集而來,轉眼之間,聚合成一枚漆黑符咒,在隆隆機括聲中,將下方世界予以封印。
“傀儡鎖,生死印,天地不仁,葉冥蘇,你今日既入我的傀儡死劫當中,必死無疑!”
腳踏重劍,激發出鋪天蓋地的漆黑劍芒,不斷衝擊在白衣劍帝的周邊。
其實在白衣劍帝剛剛走出錫藍城的一刻,潛伏在城中的蒼城細作,已然將消息早早傳遞了迴來。
龍澤帝君傳下聖旨,不惜一切代價,將葉冥蘇擊殺在蒼城之下,絕不容許他重返故國。
沈氏兄弟費盡心力,方布置出這一座傀儡殺陣,以萬千傀儡精英之力,結成傀儡鎖,終於如願將白衣劍帝封入當下這座傀儡殺陣之中。
此刻,又有三個身影當空出現,一人鎮壓一座陣眼,配合老大沈中流,將一座傀儡殺陣,穩穩壓製。
“素聞葉冥蘇眼高於頂,目空一切,果然被吾所算,今日也算死得其所,而我沈氏終將藉由他的滅亡,重鑄輝煌!”
“老二,老三,老四,牢牢鎮壓陣圖,不得有絲毫懈怠,這白衣劍帝,固非常人,必須一鼓作氣,將他困死!”
“諾!”幾個兄弟齊齊迴應。
而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此刻有一個陌生青年,在他們還沒有關注的一刻,竟悄然闖入了這座驚天殺陣。
此刻,一座山河局的意象正濃縮於一輪慧海之中,一尊因之相的暗影升入虛空,目光所至,整座陣圖已然沉澱為黑白二色。
右手,那根食指愈發滾燙。
哢嚓哢嚓,桑北宛若化身為一具傀儡,周身骨節無間搬運,激發出的機括聲接連不斷,竟隱隱與周邊運轉的大陣,引發出共鳴。
傀儡本無心,以天地心為心。
此刻的桑北,已然忘我,他將自主權交給了那尊因之相,也交給了那根滾燙的食指。
於密集如草的刀劍中木然走過,看去人畜無害,隻是他所行走的那條途徑極其詭異,看似走入死路,偏偏突然間節外生枝,安然無虞間已轉向下一個方向。
哢嚓,哢嚓,清脆的足音傳出去很遠,很遠。
沈家老大終於發覺到了不對。
他放眼望去,就見一個傀儡般的身影,如入無人之境,一步步走入大陣深處。
頃刻間,沈氏兄弟如遭雷擊。
因那陌生青年的行走之法,分明與沈氏不傳於世的傀儡之法,如出一轍。
這一驚非同小可。
“他是誰?怎麼會掌握沈氏的無上秘法?”
“他分明與那白衣劍帝同來,必然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