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人號稱龍虎修士,平素形影不離,互為倚助,一旦出手,營造出虎踞龍盤之勢,對手必敗無疑。
一時間天昏地暗,龍吟虎嘯,龐大的威勢逼迫得周邊軒轅家族眾人一時止步,俱麵露猶疑看向後麵的鳳城分舵長老。
分舵長老瞳孔略縮,示意眾人稍安勿躁,忖思那龍虎修士既然插手,便靜觀其變好了,在鳳城能夠與軒轅家族抗衡的勢力並不多,這龍虎修士還不在他們眼內。
更何況……
分舵長老智珠在握,靜觀其變。
就見那一龍一虎幻影騰挪上下,二人落拳如電,卷起重重暗影砸向下方青年。
未料那青年一步不退,佇立當地,竟任由那一拳拳轟擊在身體上,看去雲淡風輕,麵不改色。
二人大驚,驟然與龍虎之相合體,生成虎踞龍盤道境,攻勢如潮。
龍吟虎嘯聲中,一股天地威勢從天而降。
龍虎成勢!
轟!
宛若石破天驚,一股巨大的轟鳴聲在中央磅礴釋放,就見二人結成的龍虎大勢被驟然震碎,二人俱口噴鮮血倒飛了出去。
一口烏沉沉大鼎浮空出現,其上群妖之象活轉過來,齊齊引頸長嘯。
桑北手擎巨鼎,穩如泰山。
隨著修為提升,他對這口巨鼎的運用已非複往日可比。
他借助巨鼎將二人攻擊吸納其中,瞬間反噬迴去,出其不意,一舉擊潰龍虎修士。
“如此妖邪,劍鳴敗在他手果然是有原因的!此人來曆太過詭異,難怪家族要求活捉!”
此刻,一聲長嘯從遠空傳來,就見數十個背劍修士從天而降,俱落在那青年前後左右,轉眼間結成嚴密劍陣,將對方牢牢圍在中央。
就見一個氣宇軒昂的青年此際方緩緩降臨,看了一眼分舵長老道:“發現敵酋,大功一件,即日迴京,家族必有重賞!”
“謝四公子!”
分舵長老帶著一幹手下齊齊行禮,一邊緩緩退到遠處,將左近零星修士驅離,為四公子清場。
四公子到了,他乃是軒轅家族青年一輩中公認的接班人,此刻已晉升龍淵劍閣第九閣天外閣,手段非凡,更兼家族秘傳在身,那青年已在劫難逃。
軒轅四公子名謂軒轅踏雪,此刻負手,仰望雲天,歎息道:“可歎鳴叔落入沈氏手中,大抵兇多吉少了,你一身妖邪之氣,根本不容於我龍澤,還是束手就擒,歸順我軒轅家族,我保你暫且無憂!”
桑北收了妖夜鼎,看去雲淡風輕。
“我的道在腳下,但有坎坷,必然踏平!”
他語氣淡淡,目光睥睨雲天,這股波瀾不驚的氣度,惹得軒轅踏雪忍俊一笑道:“你現在還笑,可見無甚見識,落入我的血泉祭天劍陣,非死即殘,給你機會,你不珍惜!”
說話間,周邊修士早就閃爍變化,快速布陣,幻光中,無邊血浪,滾滾而來。
就見一泓泓血色泉眼從一個個修士足底冒出,在這些劍修胸口,各浮現出一枚各不相同的血色劍符,他們的眸中俱皆被血色吞沒,體內殺戮之氣噴湧欲出。
軒轅踏雪一揮手,就見當中一個修士鷹騰而起,當即斬殺出一道血色劍痕。
幾乎就在他出手一刻,第二個,第三個,及至所有36人仿佛一體,魚貫動作,配合如此嫻熟,而所有的殺戮之光俱濃縮到那道血色劍痕之內,斬向桑北。
桑北退無可退,因為這座血泉劍陣已然鎖定了他,要命的是在於其中一個祭字,那是與此方天地血盟,不容迴避的討伐。
桑北一聲怒吼,足踏一線!
在其身後,滾滾氣血之力已然匯聚成一座鐵壁堅城,正是學自範無衣的迴頭無岸。
瞑目之間,上下兩劍,中央一柄匕首,合於三才,精準一刺!
這一刻,軒轅踏雪已然變色。
他沒有想到對手居然如此無畏,且在短短一刻,糾合天地大勢,做出了一個近乎完美的守勢。
一蓬血霧噴湧而出!
血光之中,桑北已然消失不見。
軒轅踏雪目光斜睨冷笑,入了他的劍網,豈有被逃出去的道理?
道境釋放,血泉祭天大陣頓時流轉變化,第二道劍痕當空斬落,桑北再度受傷。
然而,他走著屬於他的人間道,竭力撐起他的意想天地,他不介意會遭受傷害,他介意的是,他付出了受傷的代價,是否能獲得迴報,變得更強。
一輪慧海浮現腦後,因之相在他人看不到的角落,手中拈花,一次次起落,樂此不疲。
血泉劍陣中,桑北一次次被擊傷,他看去步履維艱,偏偏強撐著,一次次險之又險的挪移了出去。
如此一幕,再度讓軒轅踏雪點了點頭,如此頑強而不要命的一個敵人,生平少見,勾起了他濃厚的興趣。
“人力有時窮,我看你到底能撐到幾時!”
周身熱血奔湧,傷口中,鮮血汩汩湧出,桑北看似窮途末路,其實在仔細感知,借助傷痛的刺激,他的洞察力變得無比敏銳,他在感受著這片大地下流淌的那條脈絡,他同時也在傾聽劍陣中每一個修士的血運氣息。
與大地中那條鮮活脈絡相比,他們無疑近乎僵死。
說他們是死的,乃是因為他們命已然不屬於自身,他們已然將命賣給了別人。
如同傀儡般活著,無疑是一種悲哀,雖生猶死。
而一切生乃是自願,而一切死大抵非自願,而是迫於無奈。
而劍道的訴求,並非為死,而是為了生!
桑北此刻依舊保持著瞑目的狀態,他在感受著那種種無奈,他在等待機會,最終會給出理由,給出答案。
腳底淋漓,奔走無間。
過去和未來之間,那是剎那,那才是意義!
體內的血運江河在洶湧奔流,腳底大地深處那條滾燙脈絡在滾滾奔流。
溫暖的氣息如同乳汁從腳底一次次傳遞至胸膛,桑北情不自禁發出輕輕唿喚,祈求得到更多的迴應。
他的步伐越走越快,他變成了一縷飄忽的影子,宛若消融在了這座血泉祭天大陣中。
旁觀中的軒轅踏雪再度變色,他的手驟然探出,便欲落下!
在尚未落下的瞬間,一縷血光已然穿透了劍陣,同時傳出一聲高亢的吶喊,直上九天!
那聲吶喊乃是由桑北發出,那一刻,他的意誌已然融入了下方的大地,情不自禁刺出一劍,而那一劍,卻是當初孫七月攻向他的必殺一劍——陣底劍!
此劍不出則已,一出必破。
世間萬物固非完美,36死士固然放棄了生,然而他們身體中脈動著的氣息,還是出賣了他們。
一劍刺血,陣底破陣!
便連軒轅踏雪也感到了胸膛間隱隱透出的一縷刺痛。
“好玄妙的一劍!”
他尚在讚歎,就見劍陣中的一個修士已然栽倒,嘴角卻露出一絲滿足你的笑意。
他之所以笑,乃是因為解脫。
而桑北已然順著那道破綻,衝了出去。
軒轅踏雪目眥欲裂,身影一晃,已然補住缺陷,擋住了桑北的去路。
“血泉祭天,一劍入幽!”
一縷劍意從頭頂百會俯衝直下,直入腳底湧泉,與此同時,血泉劍陣宛若一體,隨著軒轅踏雪手中劍動,刺向桑北!
桑北動,一念無間,他感受著地脈中傳遞來的渾厚和溫暖,他腳踏天地一線,眼中已然無物。
他從未有過這般自信。
他感到就像迴到了螣北,迴到了爺爺溫暖的懷裏。
隻是這種溫暖,卻和爺爺所給予的有種不一樣的感覺,那,究竟是什麼?
腳踏無間,身影一晃,已然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一個死士的身後。
他已然捕捉到那一瞬間的瑕疵,如此足夠了。
軒轅踏雪劍斬虛空,第二個死士肉身中分,撲倒在地。
軒轅踏雪瞪大了眼睛,他如何也想不明白,他的劍為何會攻向自身。
“你以為你的劍陣已然完美,但萬物有缺,在你的殺戮到達極限,那一處疏漏必然成為傾瀉的缺口!你敗了,這一戰已無進行下去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