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目光有的好奇,更多的是不懷好意。
斜刺裏,一劍如虹掠起,斬向桑北。
桑北未及閃躲,後方一劍石破驚天,直接破壁砍來,更為兇狠。
生死危局,桑北身影一閃,已走出了這座閣子,來到一處溪水邊。
他身形未定,一道冷厲劍光驟然刺出,完全不留餘地,務求一擊必殺。
桑北瞳孔略縮,已然從對方的劍中看出了由來——軒轅家族!
軒轅家族在這艘逍遙天上都潛入了細作,當真手可通天。
他腳底行走參差,與那道淩厲劍光險之又險擦身而過,說時遲,一縷劍氣自頭頂百會直衝而下,瞬間至腳底湧泉,頓時去而複返,扶搖直上,再度自頭頂百會鑽出,劍意綻放,手中劍順勢刺入那人體內。
那人痛唿一聲,本覺得可以從容擋住這一記熟悉的一劍入幽,誰知那人居然瞬間反用劍意,直接傷了他,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無論如何,踏雪,今日之仇,兄弟替你報了!”
要知道,他與軒轅踏雪乃是最好的兄弟,他甫一得到消息已暗暗發誓,及至家族傳訊,這賊子已然登船,早就在暗中逡巡搜捕。
直至發現桑北在飲酒,便派出兩個軒轅家的死士去攪局,逼迫對方出來,而後務求以最強一劍迅速斬殺。
哪知道一劍未及建功,已然被對方所傷,甚至於傷在家族的劍道之下,這讓他如何能夠忍受。
傷痛和鮮血激發出無窮戰意,軒轅踏塵周身劍芒綻放,身影未及轉折,一劍反掣,劃開虛空。
那是他苦心孤詣所覺悟出的劍道,自信能夠敗中取勝。
誰知桑北的身影瞬間退了迴來,竟任由對方的致命劍道傷害了自己。
他欲通過傷害,充分喚醒覺悟,以便在強敵環伺的局麵中,盡快突破出去。
他退迴的身影再度於瞬間衝了出去,卻將兩道劍光留在了軒轅踏塵的體內。
“一劍入幽……好快!不是,不是一劍入幽,簡直是一劍歸天,好賊子,居然有如此覺悟!”
兩個身影一分即合,一合即分,轉眼間交手數十次之多。
軒轅踏塵的劍尚在瘋狂出擊,卻不知瞬間失去了敵人的影子。
他瘋狂舞動,狀若瘋癲。
他的血汩汩湧出,直至流幹,最後撲通一聲,栽入溪水中。
他圓睜著眼睛,顯得何其不甘心。
而桑北卻穿過了一處處空間壁障,來到了一處幽靜的角落。
他兀自沉浸在那一劍的妙處之中,他的全身靈穴,全身血脈,於一念間入幽,卻在瞬間逆勢衝天,一正一反,一反一正,他的思緒完全沉浸在相互逆轉的劇烈對抗之中。
這就是他從那一劍入幽中獲得的覺悟。
一念間,顛倒天地,腳踏陰陽,奔走往來。
一眸中規則世界向上飛升,一眸中規則天地向下墜落。
兩種規則秩序,正如兩麵鏡子,足以照見對手瑕疵。
他喚之為天地往返,這是一種對本心,也是對外界的觀照曆程。
由內向外,再由外向內。
人生若逆旅,我亦是行人。
通過對兩種互逆的規則秩序的觀照,迅速找到破解之法。
他尚在躊躇間,就見周邊虛空扭曲,接著,從中走出一位身著粉紅色華麗甲胄的女子,周身背負數十把銳利刀劍,劍芒參差吞吐,虛空欲碎,看著桑北喝道:“束手就擒吧,否則天罰降臨,你不能承受!”
就見那每一把長劍所散發出的光芒,正如一顆顆桃色媚眼,目光落處,已然封鎖了桑北的所有退路。
血脈中,一縷縷源自洪荒的原始氣息被誘發出來,一縷縷粉色火焰冒出肌膚,如一條條粉色毒蛇,搖曳不定,一雙眸中,已然被濃濃的粉色所覆蓋,目中所見,就見那個心心念念中的女孩,化作萬萬千千,口中舔著粉舌,發出萬千嬌喘呻吟,齊齊簇擁而上。
這一刻,桑北宛若墜入無邊無際的粉色花園之中,他禁不住想要徹底墮落其中,卻驟然警醒,明白這是敵人所營造出的幻境。
他在短短一刻沉入死海,將身體掌控權,交給了因之相。
因之相的眼中沒有情欲,隻有因果。
他腳步一滑,走入無間,已然從眼前無盡的粉色劍芒中走了出去。
他目中所見,隻剩下了萬千根粉色絲線,從洪荒盡頭而來,奔蒼茫未來而去,無始無終,無窮無盡。
他起初還顯從容,不多久,已然被那些粉色絲線所糾纏,剪不斷,理還亂,雖看似窮於應付,卻樂在其中,孜孜以求,全然忘記一個強敵還在身旁。
他需要更多的時間,隻是敵人卻不會容忍他在這裏肆意遨遊。
“十方欲海,萬丈紅塵,眼中刀,骨中劍,即便那萬世英雄也不免葬身其中,遑論你這區區剛出巢的雛兒!”
萬千粉色劍芒破碎虛空,一條巨大的粉色蛇影盤旋著,收縮四方空間,漸漸將因之相逼入局促境地,一道道蛇影如藤蔓攀爬到肉身上,很快就將桑北捆成了一個粽子。
然而因之相已然深深沉浸在他的觀想世界,不以為意,孜孜以求。
身著粉色甲胄的英武女子咯咯一笑,探手一抓,提著桑北的身體,一晃間,穿越了重重空間壁障,最後將桑北丟入了那片桃色繽紛的世界之中,落入了一朵碩大的花苞之內。
花苞合攏,已然將桑北封印其中。
就見這片桃色世界中,懸浮著猶如星辰海般的無盡粉色花苞,透過花瓣,隱約可見其中封印著數之不盡的男兒肉身。
虛空中,一張精致的白玉手掌伸出來,不斷變換著手訣,就見那無盡粉色花苞中,立時投射出一條條粉色蛇影,纏繞而去,不斷被那張白玉手掌不斷吸走。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封印在花苞中的桑北,全身劇烈震顫,一縷粉色蛇影般的火焰,遊弋到他的眉心處,竭力想要鑽入其中,雖然一次次被驅趕出來,卻一次次頑固的向內挺進,不斷突破。
及至最後,蛇影隻剩下一條尾巴留在外麵。
此刻的桑北,可以說岌岌可危。
若然被這一朵欲之火焰攻入識海,他將徹底淪陷。
這一刻,桑北閉合的眼睛突然睜開,口中喝道:“小小俗世欲望,也想毀我無上魔心,若讓你得逞,豈非笑話!”
話音未落,他的周身氣息已然降至冰點以下,就見周身肆虐的粉色火焰,瞬間仿佛被凝固,動彈不得。
漸而,在他的眉心處,鑽出一縷如墨的火焰,那火非凡火,乃是從不滅深淵劫火中蛻變出的禁斷焚心涅火,甫一出現,已然將身體內外的桃色火焰全部凍結。
就見鑽出眉心的那朵墨色涅火中,正包裹著一條粉色蛇影,那條蛇影被涅火灼燒之下,不得突圍,發出尖銳的嘶嘶聲。
如此一幕,當然被空中的白玉手掌第一時間感知到。
白玉手掌連連結印,接連變換數十種手訣,它竭力想要將那朵精華火焰召喚迴來,奈何那朵禁斷焚心涅火中蘊含著毀滅一切的力量,它所籠罩的空間根本無法被滲透,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朵火焰精華被焚燒一空。
啪嗒一聲。
空中的白玉手掌指尖處,落下一滴鮮血,方在墜落之中,已然被周邊無盡蛇影吞噬一空。
白玉手掌僵在空中,久久不動。
覺醒過來的魔正襟危坐,九十九獄在身,周身肉骨血脈,搬運無間,仔細感悟著那一朵被煉化的火焰中的氣息。
龐大的因之相的暗影,在虛空中升騰起來,目光看穿虛空,手指揮動,那些無窮無盡的粉色絲線,猶如一根根琴弦被撥動,激發出陣陣勾動人心的靡靡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