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痛楚,穿胸而過,深入肺腑,使得桑北的眼中,禁不住流出了淚水。
隻是他的淚水,並非因身體傷痛所流,而是因悲傷因思念因求不得,因種種情情劫所導致的心靈之苦所流。
兩行血淚,順著眼角,蜿蜒流淌。
與此同時,在他的後背上,當初女孩留下的氣息,已然銘刻成為一枚烙印,冉冉浮現而出。
那是兩個幾乎重疊在一起心形圖案,乃是由當初那枚魂牽夢繞、心心相印符咒所蛻變,已然深深嵌入肌膚,化作一枚刺青。
同一時刻,那全身燃燒的情劫欲火,宛若百川歸海,匯聚而來,被源源吸入兩個心形圖案之中,在兩顆心中,不斷循環流淌。
那首熟悉的歌謠,在桑北的口中呢喃吟唱:“洛之湯湯,葦之蒼蒼,我飲我沐,與汝共享!”
他瞬間明白了一切。
原來那些情劫欲火,對於他們倆早就成為雲煙。
原來兩顆心,早就被相思一劍所穿透,永遠無法割舍開來。
一首洛歌,正是女孩與自己的定情之歌。
而彼此的心其實早就長在了一起,成為永恆。
洛辭,原來,你早就為我安排好了!
情天恨海,萬般情欲如潮,唯一顆本心,萬古不易!
想到這裏,桑北胸口處那道創傷愈發痛了。
隻是那痛卻非尋常之痛,而是因為愛,因為犧牲,因為祝福!
為愛而犧牲,洛辭,這就是你贈送給我的一枚永遠的刺青!
劍在,愛在,你在,我在,彼此之心,心心相印,永不磨滅!
“我明白了,這情欲也罷,愛恨也罷,都是過眼雲煙,而我的一顆本心,早就不可磨滅,隻為爾存!”
“你在我心上,你就是那道我記憶中最深的傷痕,即便萬般情劫之火,也斷然無法改變我之初心!”
眼前浮現出女孩的身影,彼此即便遠隔天涯,早就心心相印,雖經萬般情劫欲火煆燒,卻曆久彌新!
剎那間,一道劍光,從天而降,穿越眉心,在桑北印堂間刻下了一道情之誓言。
我心不變,萬劫不易!
桑北閉上眼睛,心無旁騖,開始了新一輪的覺悟曆程。
大陣一隅,一個痛苦輾轉的落魄身影,正死死看著這一幕,眸中精光熠熠,充滿了驚喜和不可思議。
“他居然掙脫了惡衰之運,走出了萬千情劫,由此,本皇的惡衰命劫竟也神奇般的得到了改變!這個因果,本皇記下了!”
冶皇長袖善舞,大陣中飛起無數繽紛光影,他竟將周邊那些強敵視若無物,情不自禁發出一聲聲長嘯道:“萬丈紅塵,烈焰衝霄,亙古燃燒,熊熊不絕!”
本來由於破損而趨於萎靡的大陣,仿佛起死迴生,生機無限。
妖姬們無不歡欣鼓舞,發出一聲聲歡唿。
而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已掠上中天,高舉起一顆碩大的拳頭,悍然砸向自身胸膛,傳來一聲沉悶的雷音。
與此同時,大陣之中的那些妖姬們頓時花容失色,被震得東倒西歪,口中紛紛噴血。
“肉身成鼓,兩敗俱傷,好個司馬窮奇,果然狠,隻不過,你以為如此便能阻止本皇大計,豈非笑話!”
冶皇仰天長嘯,便欲發作。
哪知暗地裏,突然掠起一道劍光,竟如此犀利的穿透了他的肉身,拉伸出一道長長的血光。
“背負南天,心鎖雲夢,好個桓越後起之秀,居然隱忍到此刻才爆發,我寧淳當然不會辜負你創造的好機會!刑缺天下!”
借助司馬窮奇的肉身成鼓,借助楚洗硯精心謀劃的一劍,寧淳的刀正如雪上加霜,深深斬入冶皇的肉身。
冶皇發出一聲淒厲的悲鳴,身影瞬間倒退百丈,口中鮮血狂噴。
然而,最可怕的一擊,時下才剛剛爆發。
一箭飛來,猶如毒蛇之眼,瞅準要害,轟然擊穿了冶皇的胸膛!
赫連孤墳仰天長嘯,一腔精血拋灑長空,啪啪啪,將周身十多個血骷髏盡數捏碎。
冶皇連連暴退,身影踉蹌,幾不能支。
“本皇終於明白當初為何會發生五族裂鹹了,且前不久,為何太鹹劍帝會遭遇了爾等的算計,因之崩殂!天意,大勢,奈何!但傷人者自傷,本皇今日便讓爾等看看,吾的最強戰力!”
宛若迴光返照,在承受了一連串打擊之下,冶皇的身體竟然在肉眼可見之中得以恢複,他口中吟唱,隻手落入大陣向上一抓,就見無數情色妖姬當即被生生抹殺,無盡血光聚向他的左手,化作一柄豔麗情劍,另一隻手再度一抓,那些桃色戰姬周身背負的無數刀兵,齊齊聚合在一起,掠入其手中,化作了一柄雪亮的欲刀。
情劍欲刀在手,冶皇雙手揮舞,那不能阻止的情欲殺傷,已然在無形之中,釋攻入定君謀等人體內!
五人被連連擊退,口中鮮血狂噴。
雙眸閉合的定君謀內心極度震驚,他分明擊碎了對方的心髒,如此重創,竟然還能起死迴生,這冶皇當真好強!
情劍欲刀,與情天恨海大陣一體,冶皇浸淫多年,時下痛恨到了極點,已然將戰力全部激發出來,漫天刀光猶劍影如狂風怒卷,更兼無數粉色雷霆從天而降,眾人退無可退,被熊熊欲火纏身,越燒越旺,岌岌可危。
冶皇迴眸間,看向那個入定中的青年,歎息道:“本皇的大陣,近百年熬煉,窮畢生之功,吸納了多少欲蠱精華,時下逆勢爆發,機會難得,你能理解多少,看造化了!”
閉目中的定君謀,步步後退,步步鮮血淋漓,情劍欲刀的傷害防不勝防,他無從逃避,若然任由冶皇施為,不僅局勢會被逆轉,他們也終將被這種恐怖的力量殺死。
他腳步轟然一頓,立如泰山,此間神弓拉成滿月之勢,一根精血凝聚成的箭鏃,吟吟震顫,鋒芒所對,卻並非指向冶皇,而是對準了天空!
“逆轉乾坤,一箭歸心!”
就見一道箭光如流星飛去,直入天穹!
同一時刻,又一道箭光宛若無中生有,從下方大地間掠起,無可阻擋,直入冶皇肉身!
一箭射出,身材高大的定君謀,在肉眼可見之中,變得極為瘦小,看去已然耗盡了精華。
他的眼睛依舊閉合,他的盲射隨心而出,天下無人能避開。
刀劍揮舞中的冶皇,突然間就像被定住了身體,而此間的時光,也一下子被凝固了。
間不容發,寧淳的刀再度趁虛而入,劈中了冶皇。
“天負我,我不負天!”公鴨般的嗓子撕心裂肺。
此刻的冶皇仰天歎息道:“本皇與大陣同在,終將不朽,爾等豈能斬殺本皇!”
“遊冶花間,風流無邊,食色性也,吾道綿延!此中真意,幾人能鑒?”
說話間,冶皇瞑目,下方大陣中的無數妖姬,頓時麵色淒慘,魂不守舍,繼而,七竅中汩汩溢出黑血,轉眼間如同一株株鮮花枯萎死去。
同一時刻,一種莫名的傷害,立時反噬到五族幾人體內。
眾人神色俱變,不知道這冶皇在瀕死一刻,居然能發動如此詭異的攻擊,竟然將他們一一重創。
“情種欲蠱,如癮如毒,烈火著油,欲仙欲死!”冶皇看向眾人,口若詛咒。
定君謀神色慘淡,口中喃喃,卻在瞬間神情驟變,因那一道犀利的刀光,已然在猝不及防中,斬入了他的身體!
定君謀搖頭歎息道:“吾主在吾出發之時便諄諄告誡,河梁小醜反複無常,當小心提防,所言果然不虛!”
說話間,身體上竄起一道火光,一枚替死符咒破碎,算是勉強為他擋住了寧淳的必殺一擊。
寧淳一晃出現,一臉得意,幹笑道:“咱家出刀,刑傷天下,若算計不了你,這一刀不出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