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道……端的不可忽視,可惜了,那個……那個青年,若給他時間……他……當(dāng)能綻放出何等……驚世的風(fēng)姿!”
身影踉蹌走去,背影幾分落寞。
龍澤帝君何等霸道,出手快刀斷麻,中了帝劍的蠻荒小子,必死無疑了。
江畔的各方勢力頃刻間散去。
原本的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zhàn),仿佛並沒有發(fā)生過。
江畔一隅,在那道劍形溝壑之畔,一個身著紅袍的中年人,看著深不見底的黑暗下方,輕輕一歎。
他知道,中了帝劍的枯瘦青年幾無生還的可能,也算了了他一樁心事,隻是,他的心情分明並不輕鬆,反而愈發(fā)沉重。
他知道,他這一生,或許都無法斬出那驚天動地的一劍,欲要複仇那位帝君,幾乎毫無可能。
忽然間,他禁不住嘔出一口鮮血,隻覺得自己的心很痛很痛。
正如當(dāng)年失去了自己嫡親的姊姊一般,痛徹心扉。
“祝春澤,你究竟是怎麼了?犯得著為一個不該出現(xiàn)的孽障難過麼?”
他止不住再度嘔出一口鮮血,眼角流出淚來。
他不願麵對,不願接受,卻依舊忍不住陷入如當(dāng)年那種濃濃的悲愴之中。
“祝春澤,倘不能以血還血,你不如去死!”
一聲怒吼,迴蕩虛空,身影緩緩從江畔隱去。
戴著麵具的白衣女子走到那條深不見底的溝壑邊,猶自深深震驚於那一記絕世的王朝之劍,那可惡小賊既然中劍,大抵......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個空心人,她並無絲毫大仇得報的釋然,隻覺得自己仿佛丟失了什麼,卻不知為何。
她不知道該往何方去,她不知道這天地間哪裏是她的家,於茫然之中,還是一步步朝著奚京方向走去。
此刻,在北淩江對岸,大地上,一片淩亂的骨骸間,突然伸出一張滿布傷痕的手掌,汙血斑斑。
緊跟著,從中爬出一個一身襤褸的青年,他能夠在前番一場場殺劫中逃生,全憑一股超凡的意誌。
他咳嗽著吐出一口汙血,站直身體,遙望江對岸,一步邁出,已然越過了那道寬闊的江麵,來到了那道深不見底的溝壑邊。
他看著那條劍形溝壑,震驚於那一劍之威居然恐怖如斯,那種境界,自己何時才能覺悟?
若無那樣的實力,究竟該如何去複仇,更遑論恢複故國了。
想到這裏,心中雖然有些沮喪,兀自咬牙道:“無論如何,葉莫迴,太鹹劍道百折不迴,你這一生就是為複仇而生,隻要還有一口氣在,你就要不斷前進,刺出你的劍!”
他想起那個枯瘦青年的模樣,想到對方毫不畏懼與一個個強敵決戰(zhàn),那種品質(zhì),豈不正是自己要效仿的榜樣?
“我不相信你就這麼死了!即便是死了,屬於我太鹹的傳承,我必須拿迴來?”
說話間,葉莫迴毫不猶豫縱身一躍,轉(zhuǎn)眼間就消失在溝壑之中。
黑暗中,一股灼熱的氣浪迎麵撲來,嗆得葉莫迴不住咳嗽,他竭力撐開感知,身形在愈見熾烈的黑暗中飛速下墜,越來越快。
最後一刻,手中長劍奮力一劃,身形翩然翻轉(zhuǎn),猶如一片鴻毛輕輕落在一片灼熱的土地上。
一片暗紅的區(qū)域已呈現(xiàn)在他眼前。
其一是來自一側(cè)峭壁上晶石散發(fā)的微光。
其二是因為在不遠處有一條緩緩流動著的發(fā)光的河流。
他看著河流中翻滾的漿液,不由得一陣心驚。
原因則是,那條河中流動的,並非是水,而是滾滾巖漿。
那股逼迫而來的熾熱,幾乎令人窒息。
念動,一股護體真元綻放,將那股熾烈的氣息屏蔽在外麵。
他的目光仔細在周邊搜索著,卻並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想要找到的目標。
忖思,倘若那枯瘦青年不幸墜入這條熔巖之河中,哪裏還有命?
然而他又如何甘心就這般折返?
倘有一絲機會,他絕不會放棄。
沿著這條向前方緩緩流動的河流,在怪石嶙峋的岸上轉(zhuǎn)折前行。
越是往前去,地勢不斷下沉,那種熾熱感愈發(fā)強烈。
汗水不要命的從肌膚中鑽出來,很快就被周邊的熾熱蒸發(fā)掉,到了後來,身體內(nèi)的水分像是流光了,再也流不出汗來。
葉莫迴感到自己從內(nèi)到外就像被烤透了,猶如一個行屍走肉,麻木的行走著,前方的道路愈發(fā)崎嶇,他走的越來越慢。
他的嘴唇幹裂,微微張開著,憑借一份無上意誌,頑強支撐著。
他不知道自己會在哪裏倒下去。
倘若找不到那個枯瘦青年,他若死在這裏,豈非白死了麼?
他於絕望中開始萌生退意,這個時候,在上方絕壁間,一道開裂的黑暗縫隙中,突然掠出一隻火紅色的怪物,就像長著肉翼的蝙蝠,隻是那顆蒼白的麵孔,依稀露出人類的模樣。
深陷的兩個眼窩正如看不到底的黑洞,充滿了驚悚感。
這個怪物瞅見下方的葉莫迴,鼻孔劇烈震顫,頓時張開長滿利齒的嘴巴,發(fā)出尖銳的嘯音,隻一晃,便直衝下來,其速度快到不可思議,隻一閃,便到了葉莫迴眼前,張開嘴巴,狠狠咬向獵物的脖頸。
葉莫迴頓時感到了一股刺入肌膚的痛感。
下意識中斬出一劍,未料那物驟然翻轉(zhuǎn),周邊的空間仿佛扭曲,突然間就憑空消失不見了。
一股危險的直覺油然而生。
葉莫迴急步前衝,不假思索間一劍盤旋斬向後方。
誰知一陣恍惚間,那物再度消失,仿佛會瞬移一般,出現(xiàn)在葉莫迴的另一側(cè),繼續(xù)展開攻擊。
於是,轉(zhuǎn)眼間,葉莫迴手忙腳亂,險象環(huán)生。
那物牙齒間釋放的銳利感令葉莫迴特別忌憚,情知若然被咬中,一定會導(dǎo)致極為嚴重的後果。
然而太鹹一族血脈中滲透著一股天生好戰(zhàn)的血勇,遇強愈強,剎那間劍光犀利,化作漫空雪片,那物見到無懈可擊,不得不高高飛起,在上空逡巡,等待時機。
這究竟是什麼怪物,如此厲害?
誰能想到在奚京城的地底世界,居然隱藏著如此兇殘的怪物。
葉莫迴略略思忖間,那物已然發(fā)動連番攻擊,隻是,葉莫迴引以為傲的劍道,居然絲毫傷不到那怪物。
“那物分明擁有空間挪移之法,其反應(yīng)機敏,居然無法傷害,該怎麼辦?”
“倘若我稍稍分神,那物便會乘隙而入,我不可能一直全神貫注,那物以疲勞戰(zhàn)偷襲,分明是在麻痹我,倘若被它咬傷,焉知它的牙齒間不含毒液?這……”
他心中盤算,下意識間斬出一劍,竟差一點斬中了怪物。
這可是一個意外的發(fā)現(xiàn)。
這裏麵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
電光火石間,腳底一個踉蹌,葉莫迴頓時向前摔倒,露出了巨大的破綻。
那物發(fā)出一聲長嘯,直撲下來。
與此同時,一道劍光於恍惚間掠飛起來。
這一劍毫無花哨,葉莫迴不假思索,根本沒有借助修為,僅僅憑借手中長劍的銳利,居然意外擊中了怪物。
“倘有思慮,必然會被那物提前感應(yīng)到,倘若隻靠本能反應(yīng),那物反而無法預(yù)警,不錯!”
他正興奮之時,受傷的怪物已然灑下一串血滴,濺落在周邊巖石上,滋滋燒蝕出一個個坑洞。
葉莫迴暗道好險,慶幸沒有被怪物咬中。
仰首看去,就見那個受傷的怪物發(fā)出一聲慘叫,已然逃入當(dāng)初那道裂縫之中。
葉莫迴向口中丟入一枚丹藥補充體力。
略略思忖間,身形一躍,就著絕壁間一塊凸起的巖石,再一躍,已來到了那道深邃的裂縫入口處。
他無法感受到裂縫中的狀況,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咬牙,身形彎曲,摸索著爬了進去。
奇怪的是,他居然感受不到那受傷怪物的一點氣息。
他一點點向前黑暗深處摸索,一種窒息的壓抑感襲來,讓他特別難受。
要知道他可是一個修士,攢簇五行,搬運造化之功,早就脫離了凡俗,他不明白怎麼可能會出現(xiàn)如此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