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你所說,範德彪之死乃出於五日前外出打獵之際,因見色起意,奸汙良家婦女!”
“又因苦主不堪其辱,懸梁自盡,兇犯劉三寶為替妻子報仇,這才有了今日的這場兇殺案!?”
畏懼官威,乃人之天性!
但這一刻,為發(fā)小爭取活命機會的劉二柱卻罕見鎮(zhèn)定,“大人,草民所言句句屬實!”
“若有半句虛言,天打五雷轟!”
治下出了這等醜事,沈知春暗自叫苦!
因為身邊的這位活閻王,神情已發(fā)生了明顯變化!
“劉二柱,本縣問你,你剛才所說的一切,可是你親眼目睹?”
“唉……”
仰天長歎了口氣,潸然淚下的劉三寶擦去了眼中濕潤,接過了話茬!
“別為難他了,俺來說吧!”
在眾人的注視下,直指範德彪屍骸的劉三寶,原本死寂的臉龐再次猙獰!
“就是他……”
“五日前,這個畜生率人來到劉家窪打獵,俺婆娘恰好在河邊洗衣裳!”
“見四下無人,這個人麵獸心的畜生竟……竟在光天化日之下………”
深吸了口氣,涕淚交加的劉三寶咬牙切齒道,“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了禽獸不如的勾當!”
“當時,俺正準備上山打獵,聽到唿救趕到河邊時,不曾想前後不過半刻鍾不到的功夫……”
“竟…竟還是晚了一步!”
“這畜生命人將草民一頓毒打過後,扔下紋銀十兩,威脅說倘若報官……”
“俺一家四口,誰都別想活!”
“民不與官鬥,為保全家小,俺本想忍氣吞聲,不曾想俺那苦命的婆娘當晚……當晚就……”
正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麵對悲泣到說不出話的劉三寶,此刻神情肅然的沈知春已然信了十成!
“你雖有人間大痛,卻也該報官才是!”
“何以擅自提刀,斷送自個兒的性命呢!”
誰知話音剛落,劉三寶竟陡然發(fā)出一陣充滿了悲涼的狂笑!
“報官?哈哈哈哈哈哈……”
“何以擅自提刀?…哈哈哈哈哈哈……”
“放肆……”,孫策一聲厲喝,時刻觀察著欽差神態(tài)的沈知春趕忙擺了擺手!
“讓他說!”
狂笑過後,臉頰跳動的劉三寶無助的眼神中充斥著濃濃恨意!
冷眼旁觀的吳憂看的很清楚,這是對為官者的恨意!!!
“草民雖恨不能手刃這個畜生,但為了家中老小,確有報官之念!”
“不曾想五日之內(nèi),這個畜生竟接連派了三撥人上門威脅!
若不報官尚可茍活,倘若報官,這個畜生在平陽府為官的大哥,也定會庇護於他!”
“到時,必定叫草民一家四口,死無葬身之地!”
言及此處,滿腹悲涼的劉三寶冷聲質(zhì)問道,“敢問大人,“草民”身份卑微,命賤如螻蟻,今被迫直麵草菅人命的權(quán)貴……”
“若不提刀,何以報仇?”
話音剛落,不遠處烏泱泱一片的百姓,已是群情激憤!
“說的好!!!”
“王八羔子,別以為俺們泥腿子好欺負,舍得一身剮,皇……”
“住口,你他娘的不要命了?當今皇帝英明神武,心裏念著咱們這些泥腿子!
如今更是免去了咱們的人丁稅,可不能說那些喪良心的話!”
“太平縣上上下下,早有風(fēng)傳說姓範的兄弟倆不…姓範的一家都不是好東西!”
“看著吧,即便是縣尊大人奈何不得範德彪他大哥,欽差大人也絕不會放過他!”
“不錯,範家?guī)直M了缺德事,這報應(yīng)總算是來了!”
不絕於耳的,皆是百姓對範家的討伐,足以管中窺豹!
“一個時辰之內(nèi),本閣要見到平陽錦衣衛(wèi)百戶吳易凡,太平縣察風(fēng)使一幹人等!”
“還有那位,讓範德彪草菅人命,有恃無恐的大哥!”
“卑職這就飛鴿傳書!”,解雨辰深知吳憂的脾氣,平生最見不得百姓遭殃!
尤其是眼下範德彪這等官害民的卑劣勾當,更是觸碰到了吳帥的禁忌!
範家滿門,完了……
隨著信鴿騰空而起,額頭上不知不覺間密布豆大汗珠的沈知春也不敢怠慢!
“孫班頭,你即刻率人將範德彪的所有親信押赴來此!”
“若有畏罪不從者,格殺勿論!”
“卑職遵命!”
“來人,即刻隨我……”
大手一揮的孫策話未說完,隻聽欽差那不含一絲情感的命令陡然入耳!
“順便將範府所有的家眷“請”過來!”
這……這怕是要滅範家滿門的節(jié)奏啊!!!
“遵命,卑職即刻去辦!”
瞳孔一縮,眼底掠過一抹駭然的孫策在這一刻,險些破音!
時間飛逝,站在一旁不敢有絲毫動作的沈知春,以及兩腿酸漲的眾仕紳,無不度日如年!
與那些盤坐在田間地頭交頭接耳的眾百姓,形成了一道截然不同的風(fēng)景!
終於,在吳憂耐心的飲完四壺茶,又在不遠處的大樹下小解了兩次之後,範德彪一幹親信,及一家老小,被盡數(shù)押赴到場!
“我的兒啊……你死的好慘……”
“你等著,不管是誰害了你,娘都要他一家抵命!”
在珠光寶氣的範母尖銳刺耳的哭嚎中,孫策拱手抱拳道!
“啟稟欽差大人,縣尊大人,除縣兵校尉楚雄抗法伏誅外,無一……”
話音剛落,鎖鏈加身的劉三寶突然瘋狂掙紮起來,“你們這些助紂為虐的畜生!”
若僅僅隻是縣令沈知春在場,範德彪的狗腿子或許還將抱著僥幸心理!
可一想到那位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活閻王當麵……
“劉…劉三寶媳婦的事,全都是範德彪一人所為,與小的們無關(guān)吶!”
“大人明鑒,我等身為下屬,不過是礙於縣尉範德彪的淫威,實在是迫於無奈啊!”
“對對對,都是縣尉範德彪幹的,與小的們無關(guān)吶!”
“你們給我住口!”
範德彪白發(fā)老父雖已年邁,卻仍是紅光滿麵,一臉橫肉!
在孫策的有意欺瞞下,至今尚不知欽差在場的範父,倚仗著長子任職平陽府的權(quán)勢,兀自威風(fēng)十足!
“無憑無據(jù),僅憑區(qū)區(qū)一賤民的片麵之詞,老夫還就不信了,太平縣還真就沒有王法了!”
“沈縣令,你若是想栽贓陷害我範家,我兒範德豹,第一個不答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