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山,小孤峰後山。
明月高懸,猿猴啼哭。
整座小孤峰猶如一道利刃一邊直插青雲(yún),那陡峭近乎垂直的峭壁之上,甚至連藤蔓都無法攀附。
嘎嘎……嘎嘎……
黑暗之中,一隊甲士驚的寒鴉亂飛。
眼前這隊甲士隻有十八人,每個人皆是一襲短打,全身塗滿碳灰,黑乎乎一片在夜色之中不見身形,唯有那一雙雙瞳子銳利如刀。
張輔靜靜的看著眼前十八人。
這十八名戰(zhàn)士皆是從全軍中挑選出的精銳,除了一名有經(jīng)驗的老者之外,基本都是身強體壯的精壯之士,最年輕的不過十六歲,臉上寫滿了稚嫩和青澀,但他們的目光卻是堅定如鐵。
這小孤峰後山兇險異常,哪怕隻要稍微失誤,恐怕就會瞬間掉下山崖被摔的屍骨無存。
眼前這十八名甲士,雖然已經(jīng)集全軍的糧草吃了一頓飽飯,但這些日子的疲憊和饑餓早就掏空了他們的身子。
張輔十分清楚此刻爬山的後果。
眼前這些人大部分都會被摔死,甚至全軍覆沒也未嚐沒有可能,但此刻,他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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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兄弟!”
“此去兇險,但這後山是我們最後的路,也是我們唯一的路,我們必須要爬上去!”
“隻要我們征服了這後山,就能猝不及防給那些安南賊子致命一擊,扭轉(zhuǎn)整個敗局。”
“此戰(zhàn),必勝!”
“必勝,必勝。”
十八勇士咬牙低喝,生怕發(fā)出太大的聲音被安南斥候發(fā)現(xiàn)。
“諸位,我大軍生死便交托諸位兄弟了!”
張輔說完,朝著十八人鄭重一拜。
“將軍放心,我們一定會爬上去的,一定會!”
“出發(fā)!”
領(lǐng)頭勇士沉吟一聲,當即背上厚重的繩索,帶著一眾勇士開始爬山。
夜色迷離,明月時不時被陰雲(yún)遮蔽。
整個山間晦暗一片,不見前途。
在兩萬將士的矚目之下,十八名勇士緩緩的朝著山峰爬去。
剛開始眾人還能勉強看清他們的身影,但很快,那身影猶如螞蟻徹底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時間近乎靜止。
整個山間死寂一片,唯有風聲疏狂。
“啊……”
就在此時,哀嚎聲陡然響起。
“砰!”
那哀嚎緊緊片刻不到,便沒了絲毫聲息。
張輔心髒猛的一跳,依舊死死盯著頭頂?shù)纳椒澹幢闼麄兪颤N都看不到。
“砰!”
“砰!”
“砰……”
那響聲接連不斷,一道接著一道。
所有人都明白這響聲意味著什麼,沒一道聲音響起,便有一位兄弟離他們而去,屍骨無存。
這些英勇的戰(zhàn)士為了害怕被敵人發(fā)現(xiàn),即便跌落山崖,也強忍著恐懼,愣是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
看著那一片黑暗的山峰,所有的戰(zhàn)士拳頭緊攥,雙眼通紅。
“砰,砰……”
那細微的響聲依舊不斷,隻不過聲音的時間越來越長。
這意味著還在攀爬的兄弟也越來越少。
“十七!”
“十八。”
張輔拳頭緊攥。
“兩個,隻剩下兩人了!”
他抬眼看著那漆黑一片的山峰。
頭頂之上,時而陰雲(yún)散去,雲(yún)霧在山峰的吹動下,好似一張大笑的鬼臉,在嘲諷著人類的弱小和無力一般。
張輔算了算時間,按照他們的速度,現(xiàn)在最多隻不過爬到半山腰的位置。
而整個先遣隊已經(jīng)近乎全軍覆沒。
“砰!”
就在此時,黑暗之中又是一道聲音響起。
那聲音細小而沉重,震的張輔心髒狂跳。
他咬著牙,指甲死死扣在血肉之間。
“難道真的是天要亡我張輔不成?”
接下來的時間死寂而沉悶。
所有人好似木偶一般呆呆的看著頭頂?shù)暮诎担瑝阂种翗O。
時間很長很長,好似一年,又好似一輩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眾人快要絕望之時,一道窸窣的聲音再次響起。
但這一次並非的物體掉落之聲,而是什麼東西在緩緩摩擦而下。
“繩子!”
沐斌眼睛一縮,陡然嘶鳴了一聲。
他因為過於激動,連聲音都變得尖銳而沙啞。
但就是這樣燥耳難聽的聲音,在一眾士兵耳中卻好似天籟之音。
那一刻,所有人的瞳子好似被點燃了一般,興奮至極。
張輔抬眼看去,果然黑暗之中,一條厚重的繩索緩緩垂落而下。
那繩索之上沾染著血跡以及殘破的皮膚痕跡。
“兄弟,謝謝你們!”
張輔雙眼微紅,緊緊的扣住了繩索。
“全軍聽令!”
“登山,突襲。”
陰雲(yún)緩緩散去,月光照耀之下,兩萬大明甲士猶如螞蟻一般緩緩的朝著山峰攀爬而去。
……
山口之外,戰(zhàn)場。
血色的月光照在季方臉上,顯得妖異異常。
季方握著彎刀,死死盯著遠處的唐鼎,雙目猩紅一片。
“殺……給我殺了這些明人!”
“一個也不許放過。”
“衝!”
無數(shù)安南士兵猶如潮水一般狂奔而來。
“駕,駕,駕……”
李林身騎駿馬,一邊衝擊一邊射擊。
嗖嗖……
鋒利的箭矢連射數(shù)人。
他抬手摸向箭囊,卻是空無一物。
“死……”
與此同時,一名安南騎兵將領(lǐng)手持長矛直刺他胸口而來。
“該死!”
李林抓起長弓重重砸出。
那將領(lǐng)調(diào)價反射揮矛格擋。
“噗嗤……”
下一刻,一柄彎刀已經(jīng)劃開了他的咽喉。
“唿哧,唿哧……”
烈馬稍緩,李林大口大口喘息了兩口粗氣。
他手中的刀此刻已經(jīng)刀口崩碎,好似鋸子一般。
李林抬眼看去,整個先鋒營已經(jīng)徹底陷入苦戰(zhàn)之中。
而胡明的軍隊已經(jīng)兵分三路,將先鋒營徹底包圍,不斷的壓縮著包圍圈。
“該死的,這下糟了!”
李林臉色微變,躍馬朝著唐鼎狂奔而去。
“放……”
“砰砰砰!”
火銃其名,在黑暗中不斷爆出死死火花。
此刻糧衛(wèi)營和第五營已經(jīng)兵合一處。
憑借著重甲兵的猶如堡壘一般的防禦力,糧衛(wèi)營倒是跟敵人打的風生水起,有來有往。
隻不過所有的詐藥包和火雷早已經(jīng)用完,火銃的耐久也近乎達到極限,根本無法對敵軍形成有效的壓製力。
“左五六,遁!”
看到李林帶著一隊騎兵衝來,孟瑛令旗一揮。
瞬間盾陣之中讓開一條道路。
“踏踏……踏踏……”
烈馬止步,喘息連連。
李林下麵,單膝下跪。
“唐先生,我們被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