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後的黃昏，林中光線已經很暗。
曲晨拉著靈昭，小心翼翼伏在一棵古木巨大的裂縫中，一聲大氣都不敢喘息。
咚！
咚！
如同有巨石從天而降，地麵輕顫，古木的枯葉隨之嘩啦啦落下一片。
一個足有六七十米高的巨大黑影，邁著沉重緩慢的步伐，抬手撥開古木枝葉，從不遠處經過走向遠方。
曲晨偷偷探出頭，看向那巨大背影，忍不住內心一顫，腿腳都有些發軟。
“我去！這是金剛嗎？！”
直到那腳步聲再也聽不到，曲晨才長長出了一口氣，忍不住感歎。
“什麼金剛，這是怒猿！”靈昭輕笑道，“這個大家夥，是這片區域除了天璣大尊之外最強的存在，也已經容元境了。”
“這個世界真的是讓我大開眼界，我都懷疑，這裏會不會有龍了！”曲晨看見靈昭心情不錯，自己也輕鬆起來。
“傻瓜，真龍肯定沒有，它們怎麼會會在這種地方，不過再往前走，笨龍你估計有機會看見！”靈昭裝著一臉不屑。
“笨龍？還有這種生物？有時間真得見識一下。”曲晨好奇。
“行了，會有機會的，快走吧！穿過怒猿的領地，族老他們應該就不會追出來了！”少女拍拍曲晨的肩頭。
“好嘞！出發！”
曲晨微微蹲下，把靈昭背在身後。
隻是他剛剛轉身一抬頭，身體卻猛然僵住了。
一個年輕的原住民，手中提著灰白骨矛，正站在不遠處的荊棘後靜靜看著這裏。
“哈察木！你是族老派出來追獵我們的嗎？”曲晨看見了，靈昭自然也已經發覺，她看向那個原住民淡淡開口。
“是的，靈昭小姐！”那年輕原住民點頭，卻依舊站在那裏，絲毫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但是我並沒有找到靈昭小姐的蹤跡！”哈察木接下來這句話，卻讓曲晨愣住了，一時間有些搞不清眼前這個原住民到底什麼意思。
靈昭似乎也是有些意外，她輕歎一聲，“你不怕迴去之後被族老責罰嗎？”
“責罰？又不是第一次了。”哈察木微微搖頭，“族老他們的內心已經被塵埃蒙蔽，我到這裏，隻是想與靈昭小姐說幾句話！”
“你說吧！”靈昭看著哈察木略帶惋惜。
“我覺得小姐的選擇是對的，離開我族還有一線機會，總強過在那裏等待！小姐將來如果有機會再次迴到這裏，請您饒恕我的族人，族人大多都是念著您和阿蒙大人的恩情的，隻是我們在族中實在沒有太多話語權。”
哈察木說著，朝靈昭深深拜下。
“哈察木，你的意思我懂了，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記著你今天說的話！”靈昭伸出右手，掌心朝天。
“謝謝靈昭小姐！”哈察木再次朝少女拜下。
“哈察木，你是怎麼找到這裏的？”靈昭沒有再糾結於此，反而問起她心中的疑惑。
“阿爹生前曾經說過，幽炎蜂非常不喜酸桉果的味道，身上帶著酸桉果，隻要不是惡意主動招惹，那些幽炎蜂不會拚命攻擊。我猜想小姐一定是用了類似的法子，剛好我在幽炎蜂老巢，也察覺到酸桉果遺留的味道，所以才一路尋找到此。”哈察木如實迴答。
“你果然是部落中最好的年輕獵手！”少女真心讚道。
“小姐過譽了！”哈察木倒是很謙遜，“這次族老幾乎把所有人都派出來了，想要抓住你們，所以，如果要走的話，請盡快！”
“我明白！”靈昭點頭，又想起一事，“對了，上次部落裏有人受損嗎？”
“死了十幾人，還有四十多人受傷較重，不過小姐你不必內疚，那隻能怪他們太過貪心咎由自取！”
“有機會的話，幫我跟他們的親人說一聲抱歉吧！”少女神色一暗，似乎這並非她希望的結果。
“機會合適的時候，我會告訴他們！小姐要走還是盡快吧！”哈察木再次催促。
“好！那麼我們以後有機會……再見！”靈昭朝著哈察木揮手，“我們走吧，曲晨！”
曲晨深深看了哈察木一眼，點頭表示謝意，轉身快步離去。
“年輕的大人！我想您應該已經恢複了一些神能，族人對您的不敬，希望您寬宏大度，看在我們也曾經盡力的份上不要嫉恨，也請務必保護好靈昭小姐！”
哈察木目送二人離去，在後方大聲說道。
“我會盡力！”曲晨沒有迴頭，他知道哈察木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
哈察木並不知道，自己不過是個誤會中的強者而已，至於恢複一說，曲晨能夠想到，哈察木必然是看到了那些猛獸殘骸，他沒必要去解釋，但無論如何，這個叫做哈察木的原住民，他卻是記住了。
“哈察木是前任族長之子，不久前被獻祭給灰蛟妖的哈察麗，就是她親妹妹，族人都知道他的苦，卻沒辦法為了一個族人而罔顧族群安危，其實這幾年被獻祭者的親人，哪個又不是如此呢？”
靈昭伏在曲晨背上，輕聲說起了哈察木的事情，口中溫熱氣息不時吹過曲晨的耳邊，讓他心中隱隱泛起一絲特別的感覺。
“你和阿蒙叔對他們有恩又是怎麼迴事？”曲晨背著少女，在林蔭中潛行，速度雖然不如靈昭，卻也慢不了多少。
“那一年，阿蒙叔帶著我躲避到這蠻荒之中，恰逢哈察木一族因為誤殺臨近這裏的鹿王幼子，被鹿王帶著數十個巨獸圍殺，阿蒙叔不想看著人族沒落，出手驅逐了鹿王，將他們一起帶到這天璣大尊的勢力範圍定居下來，那一戰哈察木的族長父親重傷，不久便死去了，族中暫時由族老代掌大權，隻不過至今也沒有另選族長。”靈昭簡單數語，將她與哈察木一族的關係托出。
“兩年後，阿蒙叔得到一些族人的消息，他悄悄出去探查，就此再也沒有迴來。阿蒙叔臨行前，族老他們承諾便是舉族滅亡也會護我周全，豈料後來灰蛟妖出現，他們卻一改之前的態度……”靈昭輕輕道來，似乎隻是無奈，心中倒並沒有什麼嫉恨。
“那天璣大尊又是怎麼迴事？我覺得你阿蒙叔應該比他們厲害很多才對啊，他也沒有什麼顧忌嗎？”曲晨暗讚少女心性，忽然又想到一些關鍵問題。
“我與阿蒙叔本就是避難在此，他拜訪天璣大尊和最初的石魚尊者時，都是隱藏了境界的，隻是作為一個與他們相當的存在出現，天璣大尊又怎麼會願意為我強行出頭？”少女聰慧之極，隻聽曲晨這樣簡單一問，早已知曉了他的意思。
“難怪如此……”
曲晨點頭，終於對靈昭麵對的狀況有了一個更為精準的判斷。
離開，其實是少女唯一更有一線生機的選擇，隻是不知道那灰蛟妖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記，到底有什麼玄妙，讓靈昭不敢輕舉妄動。
當然，他從未想過連靈昭都束手無策的問題，自己能有什麼辦法化解，隻是覺得，這蠻荒中類似天璣大尊和灰蛟妖一般都存在，必然不會是個別，如果可以適當借力，一旦逃出灰蛟妖的感知範圍，生機必然大增。
“這附近還有什麼接近天璣大尊，或者灰蛟妖的厲害存在嗎？”曲晨動了一些心思。
“這個我倒不清楚，阿蒙叔沒有說過，哈察木他們一族積弱，對這也知之甚少。”靈昭搖頭。
“這樣啊……那隻能先離開怒猿領地，走一步看一步了。”曲晨微微有些失望。
“隻能如此了！”靈昭似乎懂了曲晨所想，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否則她早已自己設法逃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