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三天,曲晨盤坐不動。
夜晚,他甚至都沒有納元,就這麼靜靜看著眼前那枚草籽,根須不斷延展,兩片芽葉從殼中掙脫而出,最終舒展開來。
然後,那兩片嫩綠之間,再次抽出一抹新色。
曲晨看著草籽,可漆黑的瞳孔之中,隱隱約約映射出的卻是一個奇怪之物的影子。
如同蓮花一般打開綻放,又收縮迴去,然後再次打開綻放……
他並不是在做深層推演,而是在不斷嚐試構架,構架在他心中,那個獨一無二的煉鼎。
直到繁星點點躍然夜空,曲晨忽然緩緩舒展腰背,然後起身。
“這最初的框架,就這麼定吧!”他抬頭,雙眼之中一片明澈,居然沒有絲毫疲憊之意,反而充斥著一股期冀之光。
……
次日,午後。
破鼎一震,曲晨揮手,居然隻有寥寥十多塊礦料飛入鼎火之中。
這很奇怪,即便是給習虎等府衛(wèi)甲士煉器,每次都是多達數(shù)十上百的礦料,如此禪精竭慮謀劃的煉鼎,居然隻有十幾塊。
但是此刻,他的目光清明且?guī)е还尚赜谐芍竦淖孕,顯然並非發(fā)生錯誤的操作。
礦料極少,熔煉鍛凝的操作自然很快,僅僅一個時辰之後,器元已經(jīng)成型。
居然隻有簡單的四件!
一枚三足鼎底,三片半包的鼎壁。
銘陣,曲晨雖然早有計劃,此刻依然再次取出英機陣錄,重新細細確認一遍,而後才開始動手銘刻。
四件簡單的器元,層層疊疊,居然銘刻多達七層外陣,直至夜幕降臨,才堪堪完成。
破鼎白炎灼灼,四件器元連同之前煉製黑霜戰(zhàn)矛所餘的大半塊陰火赤晶,在鼎火中沉浮。
直至器元通體潔白散出刺眼的光亮,一聲合器的低喝中,鼎成。
這是一個拇指大小的迷你三足小鼎,通體潔白無瑕,看起來簡約之極。
“粗胚已成,雖然我這鼎現(xiàn)在還很簡陋,但那一步應該還是要嚐試一下的,即便機會渺茫!”曲晨自語,心中滿是帶著甜意的喜悅。
這,遠比之前黑霜戰(zhàn)矛煉就之時,更加心動。
如果說,新的黑霜戰(zhàn)矛合器成功,那是一幅傑作完成,那這看似簡單的小鼎出現(xiàn),就像常人看著自己的孩子出生一般帶著希望的喜悅。
所以,他還想要做一件事情。
寶器,優(yōu)劣之差很大,主要是不同煉士的水準不同,煉器所用材質有異,但還有一種差別,就是寶器初用之時是否開光。
這種開光寶器不一定就很強大,但是它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如果出現(xiàn)不是很嚴重的損傷,以靈力滋養(yǎng),可以慢慢恢複。
因為煉鼎和戰(zhàn)鬥寶器一樣,使用中頻繁遭受靈力衝擊,其中材質結構和銘刻的陣紋都會慢慢出現(xiàn)變化,到了一定程度,威能下降甚至可能直接損毀。
曲晨的破鼎,便是擺在眼前的最好例子,估計再度使用不了幾次就將徹底報廢。
而所謂開光,是煉製者以自身精血覆蓋新成的寶器,一旦精血融入其中,如同以自己的生機去滋養(yǎng)壯大寶器,使用之時人器合一無比契合,如同形成一種循環(huán)共鳴。
幾乎所有的開光寶器,都是修士為自己煉製的,寶樓所售以及代煉的寶器,完全不可能有這種操作,而且也沒有任何必要。
但是,開光,據(jù)說成功的幾率很低,尤其是低階修士,可以說是百萬中無一。
雖然明知這種可能性極小,曲晨此刻還是想要試一下,靈力一震,潔白小鼎轟然落下,化作半人高的白鼎。
此刻一看,這白鼎就顯得有些簡陋了,簡單的三足鼎,鼎壁也沒有任何紋路裝飾,除了通體雪白毫無瑕疵,已經(jīng)沒用任何亮點。
曲晨彈指,一點殷紅飛出落在白鼎上方滴溜溜旋轉,然後砰然炸開,化作一片紅霧落滿潔白鼎身。
這是一滴強行逼出的濃鬱精血,一滴飛出,曲晨臉上也是微微一白,此時關鍵,他不敢絲毫怠慢,立刻揮手。
白鼎轟鳴中,鼎壁三分居然如同花瓣一般打開,緩緩向外反卷,直接把鼎底包裹其中,同時,一股炙熱白色火焰騰起,瞬間將白鼎淹沒其中,而鼎火,卻如同被無形之力禁錮,形成一尊大鼎模樣。
這是曲晨的一個極具奇巧的小心思,借鑒了藥園的縛靈陣法,以陣法束縛鼎火,反而將大鼎自身包裹在內(nèi),一旦這煉鼎破損需要重鑄,直接開煉,甚至都無需再備另外煉鼎。
說白了,就相當於自己煉自己,略微有些類似隻存於虛構中的克萊因瓶,但這,卻是一種可以實現(xiàn)的循環(huán)。
曲晨心中開始激動,寶器已經(jīng)第一次激發(fā),開光的成敗已經(jīng)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真的要看運氣!
白鼎轟鳴,火焰越發(fā)熾烈,原本遍布鼎身的精血如同被點燃,居然散出紅芒,那紅芒環(huán)繞白鼎流轉盤旋,開始逐漸變亮,引動的整個驚濤峰峰頂?shù)撵`氣都遊走旋轉起來。
曲晨兩眼死死盯著白鼎,煉器綱要中有言,一旦精血紅芒爆閃吸入寶器,那就代表著開光已成。
這是激動人心的時刻,如同在彩民在等待著億萬巨獎開出結果一般!
他心中砰砰狂跳,原本略有一絲發(fā)白的臉,激動的微紅起來。
周圍靈氣越加狂躁,自發(fā)的湧入那白鼎之中,紅芒變得更亮,甚至有些刺目!
“難道今天運氣如此之好,真的能開光成功?”曲晨眼看異象出現(xiàn),越加激動起來。
然而,事與願違,片刻之後那紅光的亮度似乎達到了巔峰,再也無法寸進。
繼而,開始迴落,變暗。
“唉,終於還是差了一些啊!”曲晨眼中的激動緩緩散去,失望的輕聲一歎,他知道,這次開光,失敗了。
紅光越來越暗,慢慢變得粉紅,眼看著即將消散。
啵!
最後一抹紅光即將消散的剎那,忽然傳來一聲輕響,那裏居然如即將熄滅的燭火,炸開一點微弱亮光。
紅光徹底消失。
然而,這一點微弱閃亮,卻讓曲晨忽然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似乎有一種極其可怕的氣息從那白鼎彌散而出。
“那是什麼?!”
曲晨駭然暴退數(shù)十米,他居然看到純白鼎火之中,慢慢走出一個小小的虛幻身影。
一步,一變。
僅僅三步之後,淡淡虛影已經(jīng)得與曲晨同高。
又是一步邁出,那虛幻的身影已經(jīng)堪比容元真形,隻是已經(jīng)變淡了很多。
再一步走出,頂天立地,曲晨幾乎要看不到那種虛幻,更加無法看清全貌。
虛幻身影似乎還在邁步,隻是他已經(jīng)徹底什麼都看不見了,甚至不知道那虛影是否已經(jīng)消散。
歘!
白鼎失去靈力支持,鼎火立刻散去,然而鼎身依舊散出一股蒙蒙光輝。
曲晨卻在數(shù)十米外呆住了。
“怎麼可能?怎麼會是他!?”
即便白鼎發(fā)出異樣的光輝,曲晨都恍若未見,依舊為片刻之前所見震驚。
那個虛影是個男子,雖然麵目虛幻,但曲晨卻一眼認出,那居然就是自己在瓔螺裏麵,見過不知多少次的英武男子!
他的身影,此時此刻怎麼會出現(xiàn)在這裏。
曲晨滿頭霧水,完全無法理解剛剛那一刻到底是發(fā)生了什麼。
……
無邊星空之中。
兩點閃亮從遠方瞬息而至,那居然是兩個散發(fā)光輝的強者真形。
隻是二人此刻,似乎是一追一逃,已經(jīng)到了雲(yún)錦宿範圍。
兩人都是沒有說話,隻是在極速狂奔追逐,而然下一刻,兩個巨大真形,忽然齊齊愣住停下腳步,目露驚駭?shù)目聪蚯胺健?br />
後方的追逐者在剎那震驚之後,一言不發(fā)掉頭就走,朝著原路爆發(fā)極速離去,那速度之快,甚至比來時還要更甚幾分。
前方被追之人,同樣目露驚懼,身形一轉朝著稍稍偏離追逐者方向,也是沒命的狂奔。
二人後方,一個恐怖無比的巨大虛影緩緩抬腳。
然後消失。
這個虛影,凡人不可見,強者,才能勉強看到……
……
“陳楚,剛剛怎麼迴事?”
品賢副城主一臉凝重,他感受到了一股異常的波動,以為曲晨遭遇襲殺,第一時間趕來。
“多謝副城主,但剛剛……真的沒事,隻是我煉器出現(xiàn)了一點狀況。”曲晨抱拳一拜,誠摯道謝。
品賢沒有忘記古逸領主的囑托。
“煉器?”品賢微微皺眉,他自己也會煉器,雖然不精,卻還沒聽說煉器會造成那種動靜。
“開光的最後一刻,還是功虧一簣了!”曲晨苦笑,隻能如此解釋。
“原來是這樣!”品賢聞言心中一鬆,開光異象他有過耳聞,卻從未見過 。
沒想到眼前這個內(nèi)元境的小家夥居然在嚐試開光,似乎還幾乎就要成功了,這讓他對曲晨再次高看一眼。
他目光掃過白鼎,卻見白鼎平平無奇,的確不是自己曾經(jīng)見過的開光寶器那般神異。
“既然沒事就好!另外還有一事,由於最近聖鳴澗動亂頗多,兩天後,小天庭要提前來人,你與宣風到時都要去拜見星主的,別忘了!”
品賢關照一聲之後安心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