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二月。
徐風年帶兵到達河州已是五月天氣。
河州郡內,探子早已來報。
顧劍堂拍案而起:“血戰在所難免。”
“我們何不趁著他大軍勞頓時出擊,一舉破敵?”
這場戰役,隻有你死我活,沒有“和”字一說,更沒有投降。
徐曉屠了建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沒人可能投降。
曹長青道:“顧將軍稍安勿躁,你說的沒錯,徐風年行軍二月卻是勞頓。”
“但他們北涼軍,現在士氣正高,巴之不得我們前去迎戰,我們需避開其鋒芒。”
“當下,我們隻需死守即可。”
顧劍堂道:“官子所言不無道理,隻不過,河州糧少,被破壞的土地才於春季剛剛播種。”
“糧庫所剩的糧食,怕是養活不了城中軍士!”
曹官子笑道:“沒有糧,但有錢啊。”
“莽軍入城時,把河州大部分財寶都聚集了,還沒運走就被楊慎興打了進來。”
“楊慎興倒是幫我們把這些財富都入了庫,現在正好取出來換糧。”
“顧將軍放心,我每月都會派人從山路出去別的州郡運糧。”
“水路,山路都走,分成了十幾個小隊,運迴來的糧食,足夠你我大軍消耗,還能剩下一小部分作為儲糧呢。”
“守個一二年沒有問題,再者,現在器械不足,我們當抓緊時間打造軍械,才可與北涼軍一戰。”
顧劍堂依言。
......
河州頭城外,徐風年距河州境內二十裏下寨。
本以為顧劍堂和曹長青定會來襲,誰知他們卻閉門不出。
徐風年軍帳中,沙盤已經組建起來,大小軍將都聚於軍帳中。
徐風年在沙盤邊繞著看,就從沙盤上看來。
河州四郡,望北方向是河,靠西北方向是未曾開墾的叢林,南麵是門戶,由東麵、東南、東北方向,也能入城。
寧峨嵋看了半晌道:“可從南邊、東南邊和東邊攻城,隻留東北方向一個出口。”
“四麵一起打,他們沒有退路,必定死戰。”
“留一門,若是敵軍頂不住壓力,就會從那裏退出,直接把他們趕到江河裏和山裏。”
徐風年沉吟道:“那他們就能從河中或者山裏,直接通往其他州郡。”
“我大軍既然已經來到這裏,不僅要下河州,還要把這些西楚餘孽和反賊趕盡殺絕才行。”
徐風年如此說,自然有他的原因,這是他第一次帶兵出征,不打個完完全全的大勝仗怎麼行。
他要靠此戰役在北涼軍中樹立威望,若是還留個小尾巴,難免顯的有些拖泥帶水。
步軍統領燕文欒道:“主帥,如要斬盡殺絕,一個不留,需先圍城。”
“我們大軍行了二月有餘,敵軍又不出戰,一舉進攻,全是攻城戰,這樣於我軍相當不利。”
石付道:“步將軍,不是我說,河州不是建安,你說圍就圍嗎?”
“就算是圍了,每一處的兵力也將非常的稀少薄弱,若是他們合力隻打一處,我們如何照應?”
眾軍稱是,河州雖然有兩個方向走不通,但就算是隻圍其他走得通的幾個方向,也是不太行得通的。
強行圍城的話,每一個地方能分到的兵力不多,效果隻會適得其反,又不知道城中情況,反倒有被曹長青和顧劍堂逐個擊破的可能!
寧峨嵋又說:“那便不必圍城,他們總不能跑了吧!”
“咱就整軍半月,然後一舉攻城,晾他城中那些雜軍定擋不住我北涼鐵騎。”
徐風年沉思著,問:“齊將軍你怎麼看?”
齊壋國這才開口:“迴稟主帥,若是強攻,為把傷亡縮減到最小,我浮屠軍定是攻城主力。”
“但需知一點,現在已經是酷暑天氣,而且還會越來越熱。”
“浮屠軍皆是重甲,怎麼可能耐得住那種熱法!”
“別說浮屠軍,就普通軍士也難頂著酷暑天氣攻城。”
這話倒是說到了點子上,熱天打仗,溫度本來就高,人又動著,越打越熱,不被打死也能被熱死。
徐風年頓了一會才緩緩道:“嗯,看來還要讓他們多活幾個月了。”
“隻能待到暑天過了,天氣轉涼時方好廝殺。”
齊壋國道:“隻能這樣,而且如此還有一個重要的好處。”
徐風年疑道:“什麼?”
齊壋國答:“我在建安時曾了解到,河州郡內的田地大半被莽兵燒毀。”
“楊慎興破敵後,並沒有修補田地,而是任其荒著,隻顧著把莽兵掠奪的金銀財寶收入庫內。”
“故此,不急著打河州正是明智的選擇,過不了半年。”
“餓也能把他們餓死,待顧劍堂和曹長青餓的前胸貼後背那時候,主帥大軍殺到,試問何人能擋?”
徐風年大喜:“就如此辦。”
而後,徐風年一邊穩紮營寨,一邊疏通糧道,專門朝淩州運糧至此,做好了先耗河州小半年的準備。
至此,倒形成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河州外,大軍紮營,河州內,大軍駐防。
兩邊誰都不先動,偶爾有一兩次小小戰役,也不過意在挑釁而已,不過二三百人小戰,可以忽略。
一月無事,正值六月中旬,天氣正熱。
徐風年正在大樹底下乘涼,咂一口小酒,身旁擺著半個西瓜,聽幾首小曲,自在得很。
軍中將士哪裏見過這種主帥,這哪像是來打仗的人,但有陳之豹的前車之鑒,沒人敢出聲,誰讓人家是老大呢。
忽一日,收到探報,徐風年馬上召集各將領至大帳中商議。
探子探到,曹長青派了十幾個小隊,每月都外出買糧運至城中,而且城中早已重新收拾了田地。
這也就是說,徐風年大軍到此,敵人沒消耗到,反倒消耗了自己。
到了時候,還是要硬打,而且勢頭過了,閑了幾月的軍士難免會產生些倦怠,這又是一件不利的事。
徐風年首戰,由不得他不小心,但當下,戰又不得戰,消耗又消耗不到敵人,退又不得退,情況已近到了非常尷尬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