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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娘子一下就說不出話來了。


    老媽媽?


    怎麼會是老媽媽!


    於安望著七娘子,一時也沒有說話,她又再閉上眼,按著額頭,看得出正在努力地迴想著當時的境況,又尋思了半晌,她才肯定地道。“的確是老媽媽不會錯,當時就是聽著她和小鬆花道家常,我才沒有聽到鍾先生和嫂嫂的說話。”


    七娘子咬著下唇,盡量鎮定下來,飛快地在腦中過了無數個可能xing。


    她鬆了一口氣,斬釘截鐵地道,“這件事,肯定不是老媽媽!”


    老媽媽要害五娘子,也決不會使用這樣拙劣的手段。


    隻看許夫人多少次遣了老媽媽來給自己傳話送東西,就知道老媽媽在清平苑裏,隻怕體麵是比一般的少夫人還要高些。似她這樣的身份,要害五娘子,也不必這樣著急,更不必用混入藥材這樣明顯的手段,不說別的,就是神仙難救這樣的毒藥,隨便相機放一份,五娘子轉過幾天來也是必死無疑,且又能不露痕跡,事後要查,又該去哪裏查去?何必鬧出這樣大的動靜?


    再說,老媽媽就是大太太的梁媽媽,七娘子的立夏,她的榮辱和六房的臉麵息息相關,她又有什麼動機來害五娘子?


    七娘子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抱歉地對於安道,“雖然你不好吹風,但這件事畢竟事關重大——還是要請五妹和我到明德堂裏去站一站。”


    於安麵色肅然,起身道,“嫂嫂不必多說了,能為先頭的善禮嫂嫂盡一點心力,也是於安報答她的恩情關心了……”


    兩姑嫂就都叫進丫鬟披上鬥篷,在細雪中踱迴了明德堂。


    一進明德堂,七娘子就帶著於安直進了當時五娘子的產房內。


    這間屋子畢竟死過人,還是少年橫死,並不吉利,自從五娘子去世後,一直塵封,甚至連擺設都沒有太大的變動。隻是椅袱也好,被褥也好,都已經被人移走,整間屋子空空蕩蕩的,即使明德堂裏燒有地暖,仍然蘊含了一絲陰冷的味道,很多物件上,也已經積了一層淡淡的薄灰。。


    於安一進屋就打了個寒顫,她凝視著五娘子曾經的繡床,麵上現出了無數說不清的表情,半晌才慢慢道,“真是物是人非——”


    到底年輕心熱,話說到一半,已經滴下淚來。


    七娘子不禁慨然隨著於安歎了一口氣,才問於安,“能想得起來,當時你站在哪裏嗎?你和鍾先生打了照臉,想必是……”


    於安就一邊迴憶著,一邊來迴踱步,最終似乎才確定了一個落腳處,她站在了靠著門口這一邊板壁旁一個大櫃子邊上,輕聲道,“小安是站在這裏沒有錯的。”


    不等七娘子繼續問下去,她就麵現思索,一邊嘀咕著什麼,一邊轉著方向。七娘子靠近了聽時,卻聽到她輕聲念叨,“少夫人還好?這一向藥都有吃完吧?上迴我打發人送的人參,你們用的時候可要仔細,那是東北的老山參,價比黃金……”


    七娘子亦不禁駭然:沒想到於安記憶力這樣過人,連幾年前的對話,都記得這麼清楚。


    “鍾先生怎麼還不出來,唉,你這小丫頭,也不是我擺譜兒,聽人說話,怎麼頭老往裏間瞅,你是幾輩子沒見過大夫?好容易來一個就這樣瞅,是有病沒人給你看——”


    於安一邊喃喃,一邊終於轉向了一個方向,迷茫地道,“似乎聲音就是從這兒來的。”


    她就指向了門簾邊上的一塊小空地。


    七娘子頓時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難怪曾有人說,這世界上真正耳聰目明的人,百不足一。


    於安當時要是能聽到鍾先生的說話,再留意到老媽媽話裏的意思,說不定五娘子一案,早已經真相大白了。


    她拍了拍於安的肩頭,低聲道,“你還沒明白過來嗎?聽到鍾先生說話的那個人,是小鬆花。”


    於安再一思索,似乎終於將幾件事聯係到了一起,她呆呆地站著,麵上現出了驚怖之色,半晌才道,“可小鬆花一家人——也——也都是母親的陪嫁出身,和老媽媽是最要好的,要不然,她又怎麼能進明德堂做活。老媽媽又怎麼會用那麼隨意的語氣,和她說話……”


    別看於安平時安安靜靜的,對府中人事的了解還真不少。


    七娘子心頭才是一動,看了看於安,卻又否決了自己的念頭。


    還是讓於安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吧!有些事,不是她這個小庶女可以隨意牽涉其中的。


    她握住於安的手,輕聲道,“好五妹,你已經做到我請你做的事——這件事,以後你就別再提了。就當它從來也沒有發生過吧。”


    她已經知道於安的思緒在這方麵上並不太敏捷,見於安麵露不解,越發說破了。“這件事背後的人不管是誰,都實在太喪心病狂了。你一個沒出門的小姑娘家,實在不好牽扯進來。”


    “那六嫂你——”於安一聽,反倒先翻過來擔心七娘子。


    七娘子略帶無奈地笑了笑。“我是沒有辦法了,這件事,一定要查個清楚。你卻不一樣,許家隻是你的娘家,終有一天,你是要出嫁的。”


    於安麵上一紅,輕聲道,“嫂嫂這是為我好……於安知道了,謝嫂嫂為我著想。”


    七娘子就衝她微微一笑,“我們都是庶女,知道做庶女的苦,很應該互相照應。”


    於安點了點頭,又遊目四顧,仔細地打量起了屋內的擺設,半晌,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輕聲道,“姨娘……是在生我的時候難產去世的。”


    七娘子怔了怔,才聽得於安續道,“沒有生母的孩子,總是命苦些,不比二姐、三姐,都有生母照看,也是前些年,才陸續過身。我想著,前頭六嫂恐怕也和姨娘一樣,在地府裏最放不下的,也就是陽世間的子女了……”


    她又迴過頭,羞怯地看了七娘子一眼,低聲道,“於安想,若是前頭嫂嫂地下有知,隻怕,還是更希望四郎、五郎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長大,希望嫂嫂能……”


    她又咬了咬唇,並沒有再說下去。


    七娘子一時卻是心潮洶湧,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五妹真是個善心人,”她歎了口氣,見於安要開口謙遜,便搶著道,“懂得以己及人,就是有菩薩心腸了。”


    於安靦腆地一笑,垂下眼看著腳尖,輕聲道,“要不是嫂嫂也是個善心人,於安是不敢說這種話的。”


    七娘子就又調開了眼神,看向門口透進的燈光:天色快黑了,東次間已經點了燭火。四郎和五郎的笑聲,隱隱透了出來。


    五娘子畢竟已經是個死人,她不可能再給孩子們提供自己的關愛,於安這樣影影綽綽地提醒她,無非是希望她能夠給四郎、五郎一些真心的母愛。而不是將兩個人當作了自己的一種責任看待。


    畢竟是自小沒有生母,在這方麵,實在是觀察入微。又肯冒著觸怒七娘子的風險,為四郎、五郎這兩個現在還並不可能理解她所作所為的孩子說話。


    七娘子一下就對於安多了幾分好感。她雖然長得並不出色,甚至腦子也並不那麼靈醒,但卻有一顆善良的心。


    隻是很多事,總是知易行難……再說,看慣了大太太的尷尬,七娘子心裏也總有個小小的疙瘩,揮之不去。


    她振作起精神,招唿於安,“今晚或者就在我這裏吃晚飯——”


    於安卻堅決寧可迴綠天隱去,七娘子也沒有辦法,隻得親自將她送到了門口,吩咐上元和立夏好生陪於安迴去,又握著她的手,望著於安的眼睛無言地點了點頭,才倚在門邊,看著於安的背影,在細雪中漸漸消融不見。


    一迴頭,她就沉下臉來,吩咐中元,“讓白露立刻進來見我!”


    #


    白露很快就進了西三間,給七娘子行了禮。


    七娘子也沒有一點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問白露,“明德堂裏裏外外的人事,你心裏是有底的吧?”


    白露何等精明?見到七娘子神色有異,一下就端肅了臉色。“姑娘有什麼事,請盡管吩咐。”


    七娘子就一邊沉思著一邊問,“小鬆花這個名字,你有印象嗎?”


    “這是去世五娘子屋裏的雜使丫鬟。”白露絲毫未曾猶豫,“父母健在,還有一兩個叔叔、阿姨,也在府裏服侍,更老的祖輩則是在秦家做活,現在正在莊子裏做活,不過也沒有太沉重的活計。多半還是個名目……您也知道,原來明德堂的那一批人,除了穀雨春分,現在都還押在國公夫人的陪嫁莊子裏,平時是一個生人都不讓見的,彼此間也不許互相見麵的。”


    許夫人這樣處置,當然是為了方便七娘子來查案。


    七娘子舒了一口氣,低沉地道,“你去不著痕跡地問一問,可以問老媽媽,這件事,不會有人比老媽媽更清楚,當時查案的時候,她肯定有份參加——問一問她在五姐出事的時候具體當的是什麼差事,要小心一點,別露馬腳。再盤一盤這丫頭全家的底細,不用著急,務必要做得細致一些,有一點進展,就迴來告訴我。還是那句話,千萬低調。”


    她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加上一句,“這丫頭很可能就是明德堂裏的內奸——要是被人知道了我們的動作……”


    白露悚然而驚,忙跪了下來,“奴婢一定小心!”


    七娘子點了點頭,扶著額頭,無數的思緒在腦中漩渦一樣地打著轉,她疲憊地道,“好,那你去忙吧。年前事多,也辛苦你了……”


    又勉強寬慰了幾句,將白露打發了出去,她就翻找出羽毛筆,在書冊上奮筆疾書,寫下了幾千個隻有自己看得懂的簡體花字並英交錯的私家筆記,這才駐足又畫了一份關係網,怔怔地沉思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屋外忽然又起了喧鬧,穀雨的聲音傳進了屋子,“小祖宗,七姨正忙著呢!”


    接著就是五郎的撒嬌聲,“我要,我要嘛!”


    孩子在長大的時候,真是一天一個樣,五郎這小半年來,長大得不是一星半點,現在說話,都已經很有條理了。


    七娘子一下迴過神來,她匆匆將筆記合攏,塞到了櫃子裏,才揚聲道,“穀雨進來。”


    自有人為五郎開門,兩個孩子頓時衝進了屋內——原來四郎也在,隻是不言聲地跟在了五郎後頭。


    “七姨。”五郎倒作出了一臉的怯生生,不好意思地看著七娘子,似乎又覺得自己沒有理由這樣心虛,便又往前一撲,撲到了七娘子膝蓋上,“我們想進那個房間看看。”


    七娘子愕然抬起頭來看向穀雨,穀雨一臉的無奈,輕聲解釋,“是兩個孩子剛才看到您和五姑娘進了原來少夫人的屋子……”


    她有了幾分感傷,“一時好奇,就問了我和春分,我們也沒想太多,就告訴孩子們,是原來少夫人住過的屋子。沒想到四郎一聽說,就要去看——”


    接下來的事也就很清楚了,四郎慫恿五郎,五郎又很容易受他慫恿,於是一來二去的,就鬧到了七娘子屋門前。


    七娘子看了看四郎,這孩子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可能有些非分,正縮在穀雨身後,略帶些忐忑不安地看向了七娘子。大大的眼眸裏,閃爍著幾許孩童的狡獪,又有幾許執拗,一時間,竟和五娘子有了幾分微妙的相似。


    再低頭看了看五郎。


    五郎臉上的表情就要理直氣壯得多了,又帶著那股理所當然的天真與優越——他是要比四郎更像五娘子一些。


    一時間,七娘子真是百感交集。


    於安的話,大太太的話,就在她腦袋裏絞成了兩股分不開的線。


    老半天,她才擠出笑來,和氣地衝四郎招了招手,和聲道,“來,四郎,到七姨懷裏來。那間房呢,也不是不讓你們進去看,隻是那裏很久沒有住人,灰塵又大——要不是為了取一樣忘記的東西,七姨也不會帶著五姑姑進去。”再說,又死過人,地方不幹淨,也不適合讓孩子們進去。


    四郎就緩步移到了七娘子懷裏,安靜地聽七娘子解釋。


    “等到四郎、五郎再長大一點,七姨親自開門帶你們進去看,好不好?”七娘子想來想去,也隻能拙劣地將借口推到了以後上。


    兩個孩子眨巴著雙眼,對視了一會兒,似乎在進行著什麼無言的對話。五郎忽然又一扭頭,問七娘子。“孫表哥說,七姨是我們的阿姨……阿姨……是……是娘的妹妹。七姨,我——我們的娘呢?”


    穀雨麵上一下就現出了少許傷心之色。


    七娘子怔了一刻,才輕聲道,“你們娘,去……去了很遠的地方。”


    “那她還迴來嗎?”四郎終於再忍不住,跟著開口問,小小的臉上,已是再沒有遮掩,寫滿了渴望。“孫表哥有娘,大家都有娘……就我和弟弟沒有娘……”


    話說到了最後,終於是帶上了一點哭音。五郎卻還是一臉的懵懂,似乎隻知道悵然若失,而不明白四郎的問話,到底含了什麼樣的意義。


    這孩子真是從小就聰明!現在才差一點四歲,就已經知道要類比周圍人的家庭環境,來察覺出自己的缺失了!


    七娘子咽了咽吐沫,一時間竟有了一絲無奈。


    偏偏又還這樣的小,恐怕也很難明白死亡的意義。隻知道周圍人都有,自己卻沒有……


    她幾乎是無助地閃了穀雨一眼,見穀雨已經是一臉熱淚,又無奈地歎息了一聲,才將四郎抱得緊了一些,輕聲道。“她不會迴來了,她很愛你們,所以,所以讓七姨來照看你們。你們雖然沒有娘,但卻有七姨——”


    四郎忽地要甩開七娘子,“七姨,七姨還有孫表哥!七姨還有……還有四舅舅的孩子!”


    七娘子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是把明德堂管得太緊了一些。


    看來,穀雨和春分必定是把兩個養娘盯得很緊,所以也根本沒有人教育過這兩個孩子,繼母和生母之間的分別。而四郎又已經足夠聰明到明白了“七姨”並不像“娘”一樣,有它的專屬xing。七娘子任何一個兄弟姐妹的孩子,都可以叫她七姨。


    忽然間,她又覺得門口閃過了一個人影,抬起頭一看,卻是許鳳佳。


    他正抱著手靠在門邊望著這一幕,麵上的神色,終於多了幾分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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