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
聽到林祥直接的詢問，陳耀露出了一絲苦笑。
自己能信嗎？
你都這麼說了，自己又能不信嗎？
不是陳耀喜歡陰謀論，而是其中實在是摻雜了太多陰謀和利益糾葛。
唯一讓他感到安慰的是，林祥起碼還願意對他坦白，這讓這番話的可信度高了不少。
“我相信證據(jù)。”陳耀委婉地說道。
“但我沒有證據(jù)。”
“……”
林祥的坦白讓陳耀徹底沉默了。
過了一會，看著陳耀隱隱發(fā)綠的臉色，林祥這才輕笑出聲。
這麼重要的事情，陳耀要是輕易就信了自己，那才不現(xiàn)實。
現(xiàn)在的問題不是信不信。
而是如果林祥是幕後黑手，陳耀要怎麼做。
又如果東星的人插手，陳耀又要怎麼應對。
至於他選擇相信什麼，對於林祥來說都並不重要。
反正自己又不是第一次當這種壞人了。
“生蕃這次被捅，十有八九是他自導自演的。”
“我知道。”
迴到這個話題，陳耀迴答的聲量就高了不少。
隻是下一秒，他又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知道，生蕃也知道他知道。
但問題是，道上的人不知道啊！
現(xiàn)在道上都在傳，洪興的人為了一個屯門話事人的位置都爭破腦袋，撕破臉了。
他這個龍頭，明知道生蕃是在玩苦肉計，也得順著輿論站出來說兩句“公道話”。
至於是不是真公道無所謂，但至少要穩(wěn)住洪興，穩(wěn)住洪興在港島的地位和形象。
如此一來，山雞被毆打的事情，被這麼一衝擊，應該是沒有人再在意，也更不會再追究誰的責任了。
對於生蕃而言，甩掉毆打山雞的嫌疑是一迴事。
最重要的是，他這苦肉計一出，大飛要是再說什麼針對他的話，那就顯得很不道德了。
起碼陳耀，或者洪興其他話事人站出來拉偏架，就有了道義上的借口。
也就是說，生蕃捅自己的這一刀，既還了之前對山雞動手結下的仇，又堵住了大飛對他動手的機會。
還隱隱把髒水潑到了大飛身上。
厲害！
這一招苦肉計可謂是把幫裏幫外的人都算計了一遍。
以生蕃這麼個憨憨，能做得出這麼果決和聰敏的事情嗎？
這麼一想，陳耀突然覺得東星在幕後操縱的可能性大大提升了。
果然，有些事情別人提醒反而會疑神疑鬼。
要是自己想明白的，那就會堅定不移地藏在心底。
林祥端起酒杯，將杯底的酒液一飲而盡。
“生蕃這次做得很聰明，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陳耀輕咳一聲，突然把臉一板，略有些硬氣地挺起胸膛。
“這是我們洪興的家事，還……還不需要別人操心。”
喲，當龍頭久了還真有脾氣了？
林祥意外地抬起眼眸，卻注意到了陳耀眼底的一絲堅持。
這是……因為自己私下聯(lián)絡大飛而生氣了？
有一說一，當初陳耀最終同意聽從林祥的吩咐做事，很大程度是因為他不插手洪興內部事務的承諾。
所以林祥對陳耀現(xiàn)在的反感和憤怒都可以理解。
但問題是，我也沒說要幹嘛啊……
更何況，明明是陳耀眼巴巴地找上門要一個答案的。
現(xiàn)在林祥把答案擺出來，你反而不樂意了？
林祥好笑地搖了搖頭。
“行，你自己心中有數(shù)就行了，我隻是提醒你一下，別到時候落得像蔣天生一樣的下場。”
陳耀的臉色微微一變。
在東星的威脅麵前，他和林祥的這點別扭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隻是大飛是林祥的人，生蕃是東星的人，這屯門……似乎無論如何都要落入別人手裏了……
陳耀左右為難，心裏卻漸漸有了新的答案。
“放心，我會注意的。”
陳耀從桌上取了一瓶酒，倒了一杯後，站起來對著林祥敬了一杯。
“多謝林生解惑，這一杯，算是我們洪興敬你的。”
說完，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後，他隨手擦掉嘴角邊的酒液，堅定地往外走去。
酒吧外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
陳耀站在樓上，看得更清楚了。
有的人總是會越來越成功的，就如林祥這樣，他阻止不了。
但留在他手裏能決定的，是如何做好自己的事情。
看了一眼後，陳耀頭也不迴地離開。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過了一會，隔壁包廂的門被緩緩拉開。
民仔走出來左右看了看，見沒有其他人後，他才再次走迴去。
下一秒，他又推著一輛輪椅走了出來。
山雞端坐著，表情有些冷酷，微閉的眼皮卻微微顫抖，顯露出他不平靜的內心。
“在進入包廂前，你還有三十秒的時間可以後悔。”民仔突然說道。
山雞睜開眼眸，映入眼簾的卻是底下閃爍的彩燈，耀得他不得不又瞇起了眼。
“這是你老大讓你說的？”
“沒錯。”
民仔推著輪椅的手一頓，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笑。
山雞也笑了。
“你看，連我會後悔這種事你老大都猜到了，那他沒有阻止我過來，不就是因為他同樣猜到，即使猶豫一百次，我還是會這麼做？”
“老大有沒有猜到是一迴事，但看起來，你這次似乎異常堅定。”
民仔雙手再次用力，推著山雞往林祥的包廂走去。
“對，”山雞抿了抿嘴，“這種事……從我還需要猶豫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了。”
猶豫是過程，決定是結果。
這種時候過程已經(jīng)不重要了，因為最終都會導向同一個結果。
所謂猶豫，都隻是在浪費時間。
所以山雞現(xiàn)在確實很猶豫，很糾結，說是百般滋味縈繞在心頭都不為過。
但同樣的，這些紛亂思緒的線頭，促使他來到了這裏。
“有意思。”
民仔表情有些複雜。
在他還是個小混混時，還很憧憬黑道大哥的江湖義氣。
但當他自己走到這個位置，才真正見識到大人物底下的骯髒和不堪。
某種程度上來說，有林祥在頭上罩著，他確實是幸運的。
這也是為什麼，至今他都堅定不移地謹守好自己的本分。
哪怕底下的人會抱怨，哪怕自己的勢力範圍被死死限製在了佐敦。
對於山雞的選擇，他又有些得意。
看，我不一定比你厲害，但我老大一定比你老大厲害多了！
“希望你能得到滿意的答案吧。”
民仔微微一笑，為山雞打開了包廂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