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州的日子，倒是閑得慌。
閑來無事便到處遊山玩水，四處逛逛，今日東市，明日萬國寺，如蔓逛的新鮮，蕭何意倒也樂意奉陪。
隻是，這閑人顯然不止是他們兩個。
還有那個吊兒郎當(dāng)?shù)内w子乾。
如今早過了在邊關(guān)艱難緊迫的那些日子，趙子乾便又做迴了那個遊手好閑的世子爺，時常來尋如蔓他們，做了迴東道主。
這日，他便兌現(xiàn)了在邊關(guān)時所許下的那個承諾，帶二人去了這京州城裏最好的酒樓，春熙樓。
這春熙樓，聲名在外，凡有錢有勢的，亦或是剛升了官，發(fā)了財(cái)?shù)模家獊磉@春熙樓吃上一頓。
雖說這官辦的酒樓在京州城裏不算少數(shù)，可像春熙樓這般受歡迎的，倒是獨(dú)此一家。
“小二！把你們這兒的招牌菜全都給我上一份！”趙子乾大搖大擺地徑直走到二樓小閣包廂，招唿著樓裏的小二。
“好嘞！客官請稍等！”小二一見趙子乾這般大的手筆，早已是眉開眼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如蔓與蕭何意便隨著趙子乾入了座。
“到底是京州，這酒樓好生氣派，看看這裝飾，真是奢侈，便連這桌椅板凳亦是精致的很。”如蔓四處打量著，讚歎不已。
“那是自然，天下能比得過這春熙樓的酒樓，小爺我還未找出第二家。”趙子乾挺了挺身板。
“是麼？那我倒要好好嚐嚐這春熙樓裏的酒菜，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如蔓期待道。
“自然包你滿意！”趙子乾自信滿滿，“並且啊，這春熙樓裏有名頭的不止酒菜，還有春熙樓裏賣藝的姑娘，嘖嘖嘖……多才多藝，那可叫一個嬌美可人！”
如蔓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可別老在我們小意麵前講這些！”
“哎呦！如蔓姐，如蘇他對你可是一往情深，便是天仙站在他麵前，他也不會動一下眼皮子的，何況是這些個胭脂俗粉。是吧，如蘇？”趙子乾挑了挑眉，拍馬屁道。
盡管趙子乾早已知曉蕭何意的身份，可趙子乾仍是習(xí)慣喚他作如蘇。
如蔓冷哼一聲，道:“要什麼天仙，我便是天仙。”
這話在趙子乾與蕭何意的眼裏聽著雖假，其實(shí)卻帶了幾分真意，隻是他們都不知道罷了。
“是是是，你是九天玄女下凡，行不？”趙子乾哭笑不得。
一旁的蕭何意看著二人鬥嘴，也是笑著搖了搖頭。
三人笑鬧著，小二早已給他們上了壺上好的桃花釀。
這桃花釀裏的桃花，選自初春之時綻放第一批桃花，不似花苞將放未放，又不似晚春時的花開的這般狂傲。而是含羞帶怯，如麵紗下的溫婉美人，令人迷醉。
此桃花釀又以桐州圓糯，酒曲、冷泉水為原料，釀製而成，入口綿軟，甘甜之中又有微微酸意。可在這滿懷的溫柔背後，酒意卻在不經(jīng)意間湧上心頭，不深刻，卻綿長。
隨著這酒意而來的，便是春熙樓樓中，那正中的高臺上，緩緩而來的彈唱。
姑娘一身鵝黃紗衣，又以輕紗遮麵，麵前瑤琴橫放，玉指纖纖，在這瑤琴上靈活撥彈著，一曲高山流水便縈繞耳畔。
“聲如黃鶯，婉轉(zhuǎn)動聽，不知這麵紗下又是怎樣一張美人麵？”如蔓托著腮，不時用筷子輕敲碗沿。
“自是比不上咱們?nèi)缁ㄋ朴竦娜缏憬恪！壁w子乾搖著酒杯，調(diào)侃道。
“油嘴滑舌。”如蔓又笑著白了他一眼。
高臺上歌舞正興，等了許久的菜便也上桌了。
“這是瓊花鹿肉，快些嚐嚐。”趙子乾對著第一道菜介紹道。
如蔓與蕭何意點(diǎn)點(diǎn)頭，便夾了一塊沾著瓊花的鹿肉放入口中。
“不錯。”蕭何意隻簡短道。
其實(shí)蕭何意幼時於家中是嚐過這春熙樓的酒菜的，春熙樓在京州頗有聲明，大戶人家逢年過節(jié)之時，總要點(diǎn)些這樓裏的招牌菜，送入府中，與府中老小同享。
然幼時滋味，他早已忘卻，如今再嚐這菜，卻是陌生許多，可於陌生之中，總也能找出些許迴憶。
“嗯，這鹿肉果真是美味，我隻知楚州、揚(yáng)州、及桐州皆盛產(chǎn)瓊花，也以瓊花入菜，原來這京州亦有這麼一道出名的瓊花鹿肉。”如蔓讚歎不已。
“京州啊，原是不產(chǎn)瓊花的，當(dāng)年祖皇帝有一寵妃，便是揚(yáng)州人，遠(yuǎn)入宮中，思念故鄉(xiāng)，因她閨名裏有一瓊字，始皇帝便為她運(yùn)來了揚(yáng)州盛產(chǎn)的瓊花，由專人養(yǎng)護(hù)，植於宮中。後來，這京州便也有了瓊花，這瓊花種於京州，倒也別有一番風(fēng)骨。”趙子乾同如蔓介紹起了這段典故。
“原是如此。”如蔓了然道。
隨之而來的菜，又有玉麵貍、酒糟羊肉、珍珠蝦茸、紅燒將軍帽、玉三鮮……倒是看得人有些目不暇接了。
已是向晚，燈火輝煌，熒彩照人。樓間花架之上，又有姑娘帶著杏花冠，濃妝豔抹，卻也不顯庸俗，衣衫有些鬆垮，玲瓏身段在輕紗外衫下若隱若現(xiàn)。她們隨意倚靠著，坐著，隻待哪個風(fēng)流公子能對的上眼，生出無數(shù)的風(fēng)流韻事來。
“這京州的姑娘，比起揚(yáng)州的姑娘來，少了幾分嬌媚，卻多了一份冷傲的風(fēng)骨。”如蔓四下打量著，感慨道。
“這是自然，這京州是皇城所在，這裏的百姓自是生了一身的傲氣。不過，這傲氣亦說不上好不好，人終究是不能太有傲氣。”趙子乾附和道。
這春熙樓裏，高朋滿座，想要尋一方沉靜之處，自是不可能的。饒是坐在小閣包廂之中，仍是阻擋不了從窗外抬眼可見的歌舞升平，以及從隔壁傳來的談笑聲。
趙子乾將視線從窗外轉(zhuǎn)迴，看著一直話不太多的蕭何意，突然道:“如蘇。”
“何事？”蕭何意抬眼看他，疑惑道。
“自我第一眼見到你，便覺得你很是熟悉，你那雙眸子，我似乎從哪裏見過似的。”趙子乾終於對蕭何意道出了心中一直以來疑惑。
“可你我從前未曾見過麵。”蕭何意淡淡道。
“是啊，這正是我所奇怪的。”趙子乾點(diǎn)頭道。
“莫不是他像你見過的什麼人？”一旁吃著菜的如蔓插嘴道。
“這……先容我想想。”
“是小意的父母、還是……”
“會不會是瀟兒？”蕭何意期待問道。
“嗯……似乎的確是個小女孩兒。”
“多大年紀(jì)，什麼模樣，你在哪兒見到的？”蕭何意剛想開口，卻被如蔓搶先問了出口。
“時間過去太久了，故而有些淡忘了，我再細(xì)細(xì)想想。”趙子乾凝眉思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