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見過山間的野花,你可有想過她那曾不為人知的美嗎?
燁靜靜地坐在暖榻上,推開了窗,默默地看著窗外。
清晨,寒風,橙紅的天光,還有……少年的鏗鏘,這一切有著傷感的美。清冷的空氣裏跳動著一簇簇火,紫色是曹文的,黃色是冬的,紅色是鐵蛋兒的,而觶,是藍色的。
燁的嘴角浮起了淺淺的苦澀,她扭頭看著妝臺上的鏡子,心裏的眼睛卻還在觶的身上。為什麼心頭總壓著一滴淚呢?好苦好涼好疼啊!
"抱抱我,好嗎?觶,我可以親你嗎?親親你那不聽話的嘴巴,久久的也把這冰尖兒讓你嚐嚐,你會落一滴淚,給我……一次溫暖嗎?"
燁在心裏放肆著,身子卻收著。她緩緩走向妝臺,看著鏡中的自己。
好美呀!可這美……沒有光華。一滴淚噙在了眼眸裏,她哭了,淚痕沒有讓她嬌柔,反讓她覺得自己枯萎了。
"燁,你……醒來了?"
觶站在門外,看著燁瘦瘦小小的背影,還有鏡中的她。
燁沒有迴答,也沒有看向他。她的眼瞼垂得更低了,她看向了一朵絲絹的花,手指碰觸著花芯裏那顆碩大的驪珠,淺笑了。
"有事嗎?我要梳洗了。"
燁輕聲地迴答。
"噢,我等著你。"
觶坐在了門檻上,直對著悄然盛開的梅花……
許久之後,燁輕輕坐在了觶的身邊。
"坐這兒多冷啊……"燁歎息了。
觶輕笑著低了低頭,整了整衣衫,又看向了梅花。
"不知道巫祖在鬼穀怎樣了。她的腿會疼嗎?她想我嗎?"
觶自言自語了,他的目光飄到了天上,那裏有魚鱗樣的雲(yún)痕,發(fā)著金色的光。
燁輕咬了一下唇,看向了梅花,許久許久。
"殷箏,他醒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興許從來沒有被嚇傻吧!"
燁說著垂下了眸子。
"昨夜,王妃來過了。他們在這株梅樹下,好一番親近啊!"
燁輕聲說著,低下了頭。
"該不會是你做了夢吧?王妃,怎麼會走出宮鎖層層的宮牆啊!"
觶低聲說道。
"說的也是啊……觶,你親過巫祖嗎?像殷箏那樣?"
燁輕歎著,卻忽然間想到了什麼,她輕咽著吸入嘴裏的寒氣,腦子懵掉了……觶該是什麼都聽到了吧?!
"小孩兒家家的,還親呀……抱呀的!"觶慌亂地迴答著,站了起來。
"這兒冷!迴榻上再睡會兒吧!別再病倒了!快迴去!"
觶說著,大步流星地走向了衡的小院子。燁看著他青銅樣的背影,發(fā)呆了好一陣兒。
"我又不會吃了你,我也沒吃她的醋。看這個樣子,連個妾室我也是做不得的。你的世界裏隻有她,而我的世界裏隻有你!我又該怎麼辦呢?你跟我講一講,也好啊!"
燁靠在門柱上,看著那初綻的梅花,心在顫抖著。她關了門,默默地走迴到榻上,放下軒窗,躺在了棉花的溫暖裏。她這個冰坨,需要多久才可以暖起來呀?又會在何時可以融化呀?
衡在門外敲門了,還伴隨著觶的幾聲叫門兒聲,他們敲了很久,都有些著急了。
燁打開了門,焚起了香,重新坐在了妝臺上。她的頭發(fā)亂了,淚水洗過的臉也花了。
衡與觶關好了門,坐在爐前的幾案旁。
"你們不喝茶嗎?我渴了!"燁說道。
"噢,我去廚房看看!"觶急匆匆地走出去了。
"殷箏的事,你們商量的怎麼樣了?"燁向衡問道。
"之前我可以探得他的心念,可而今,他腦子裏黑洞洞一片!這家夥,他到底想幹嘛呀?"衡微皺著眉頭,看著爐中的火炭。
"觶怎麼想?"燁又問。
"觶想隻我二人知道此事,瞞著大家瞞著你!可你,怎麼能瞞得了呢?他也是傻了。"衡笑了一聲又問道:"觶好生奇怪!莫不是他知道了你……想讓你靜一靜?"
"沒有!他什麼都不知道!"燁堅決地答道。觶提了熱水和茶具進來,衡看著他安坐下來,半日無話。
"觶,此事你處理的不妥。我雖病弱不堪,但終歸也是出穀辦事的。你怎麼可以瞞著我?還有曹大哥、大監(jiān),你把大家都當擺設嗎?事已至此,必得全力以赴,方為上策!"
燁有些慍怒了。
"我錯了!"觶轉身向燁施了一禮。
燁呆住了,觶的目光裏分明有怨恨,還有冰冷!她縮了縮肩,下頜微顫著。酸苦和悲寒倒錐在了她的心上,她大睜著驚醒著的眼睛,張開了嘴,卻僵死了一切表達。
衡看著他倆,忽然說道:"你們倆鬥得什麼氣?大敵當前,你們這是幹什麼?"
"我們沒鬥氣!我們好著呢!是吧?燁!"
觶坐直了身子,轉頭看向了低頭不語的燁。他不會看到燁的淚水,也感覺不到自己冰刀樣的眼神。燁不願再看到他的眼睛,那冷冷的目光足以殺死她自己了。
"唉!冬、春、鐵蛋兒!他們不是錙銖卻也牽扯了進來!這殷箏若有了惡念,可真是棘手了!好在,依我對他的了解來看,他是難得的赤誠坦蕩胸懷才略!隻是這出手的套路,卻真是陰狠之極啊!"衡長歎了一聲。
"隻不認,隻說是夢,讓他走吧!"觶說道。
燁想說些什麼,卻低垂了頭不言語了。
"若是他不肯呢?他若認了死理呢?"衡問道。
"若我們也不肯呢?若我們也認了死理呢?"觶也問道。
"我們,不可以接納他嗎?"衡懇切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麼定了吧!從此刻起,我和燁都姓諸葛了,把這個決定跟大家都約實了,前前後後統(tǒng)一了口徑。就讓這一切成為殷箏的夢吧!"觶思量片刻,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接納箏?"衡大聲問道。
"你不覺得,這殷箏的來曆有很大的不妥嗎?為什麼他的腦子忽然間空洞一團什麼都看不見了?莫測之事,你是要輕易接納嗎?"
觶平靜地迴答著,目光移向了燁的足環(huán),靈蛇感覺到了觶的關注,蠕動了一下。
衡終於清醒了,他向觶揖了一禮。
"我這就去安排!"
"事事都要細致謹慎!時時處處樣樣件件都要躲著他的身子……最重要的是要躲著他的那個好腦子!他的那雙眼毒得很哪!"觶鄭重其事地囑咐著衡。
"好!我懂了!"衡迴答著,匆匆離開了。
觶關了燁的房門插好了門閂,又放下了榻邊的軒窗,嚴肅地看向了案幾旁的燁。
"把燈點起來吧!燁!我找靈蛇有話說。"觶對燁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