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林榮忍不住眉梢一挑，問。
頓時間，青袍男子神采更甚。
自古以來，就沒聽說過誅人十族的，由此可見，林榮這是要服軟了。
這是佩服自己了！
自己馬上就能名揚天下了！
“在下藤山居士，盧振文！”
他挺起了胸膛，神氣十足的一哼。
一時間，無數道飽含敬意的目光，聚集在了他身上。
“盧兄好樣的，沒丟份，我等願隨你一同赴死，死有何懼？！”
更多義憤填膺的士子，拚命往前擠，想要露臉。
“很好，很有精神！”
林榮忍不住伸出了大拇指，隨之轉頭向一個應龍衛千戶官下令，“盧振文忤逆犯上，攜眾作亂，本官就依了他的要求，誅其十族，第十族為其師友，即刻行刑，但凡少殺了一個，你就脫了官服，滾迴家種田去吧！”
“卑職……”
千戶官身體一震，一時間麵色一片慘白，但還是強撐著道，“卑職領命！”
“啊？！！”
盧振文一愣，一瞬間而已，就像是被人抽幹了全身的力氣，一屁股坐在地上，目光都呆滯了。
這麼幹脆的嗎？
而後，周圍的喝罵聲都平息了許多。
幾個應龍衛即刻上前，把盧振文鎮壓了起來。
“學會了嗎？”
林榮看向李昂，傳音道，“讀書人從不怕你打口水仗，他們怕的是刀，怕的是不講任何道理的刀！”
“卑職受教！”
李昂擦了把冷汗，傳音迴複。
“本官剛才還聽見，有人要隨那盧振文一起赴死的，是誰，站出來！”
林榮又以冷厲的目光掃過全場，問。
這時候，已經無人敢與他對視了。
見狀，他眼中的不屑更甚。
本官就是打著自汙的目的來的，從來都沒想過全身而退……
在本官這裏犯賤，死了也是白死！
“是我！”
本以為場麵已經徹底壓住了，可突然，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蘊含莫大的威嚴。
隨之，整齊的念詩聲，在空中迴蕩開來……
鎮撫司外，人群湧動，一隊白衣文士，皆是滿臉的決然，在一個青年的帶領之下邁步走來。
“天地有正氣，浩然不可折……”
聲音莊嚴，震人心神。
本已滿臉死灰的孔衍文聞聲，眼中瞬間精光再起。
自己死不了了，自己死不了了……
皇室之人終於願意出麵了！
石蟬兒悄悄爬到牆上一看，頓時間滿眼的冷意。
慶王世子石天亦，你沒事兒跑這裏來湊什麼熱鬧？
哪兒有幫著外人，對付自己人的？
“來者何人？！”
林榮發出一聲暴喝。
媽的，真當本官提不動刀了？
陸一刀連忙傳音為他解釋。
得聞對方身份後，林榮的目光波動了一瞬間。
不過，也就隻是有點詫異而已……
石天亦終於來到了近前，那些讀書人又來了神氣，連忙加入對方的隊伍之中。
“林榮，你濫用刑罰，殘暴不仁，有違天和，我盧振文不怕死，你有種現在就殺了我！正義，是殺不完的！”
盧振文被按在地上，見狀連忙大聲唿喊。
這是要引起注意，以進為退。
石天亦最是喜好文雅之風，出席過許多讀書人的盛會，他也是小有名氣的士子，又豈能不認識？
此人都出麵了，他肯定就死不了了。
“世子殿下，大武有鐵律，不得陛下許可，皇室之人不可議政，你來此可想好後果了？”
林榮提高了聲音，冷冷的問。
“你不把我當世子看就是了，林大人，您可以叫草民另一個名字——石遵禮！”
石天亦豐神如玉，劍眉星目，一言一行，都彰顯著皇家貴氣。
這是自小養成的氣度，是後天所學不來的。
“既如此，石公子此來，又是有何賜教？”
林榮暗中深吸了一口氣，耐著性子問。
“林大人，聖人曾言，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今日本公子不得以，哪怕是以匹夫的身份，也要阻止你的亂國之行！”
石天亦目光堅定，拱手道，“還望林大人放下屠刀，走正道，行正舉，速速結束這場鬧劇，不要胡作非為，擾亂我大武山河。”
“你是說，本官所斷之案，有所不妥了？”
林榮冷冷的問。
“大有不妥！”
石天亦重重一哼，“其一，孔家對我大武有大功，不論所犯何罪，都不應加以極刑，更遑論，你之所為尚有羅織罪名之嫌！
其二，太祖皇帝賜孔家丹書鐵券，此事舉世皆知，你身為人臣，怎可陷我皇室於不義之中？你還不速速放人？！”
“傻逼！”
林榮實在是受不了了，直接就爆了粗口。
好好的慶王世子，在家吃喝玩樂，等著子承父爵不好嗎？
竟然跟著趟這種渾水！
你真以為這樣，上頭就會多看你一眼？
這種時候，別說自己做的沒問題，做的還是陛下心中所想之事，即便不是，這時候你的屁股該坐哪邊，傻子都能想明白的吧？
可憐的娃啊，被人洗腦得不輕啊！
“林大人，你怎可出口不遜？！”
石天亦頓時暴怒，這輩子，還沒人敢罵他。
“本官就問你一句話，如果本官今日就非要明正典刑，你又能如何？！”
“爾等，是要試試本官寶劍，是否鋒利嗎？！”
林榮逼視著對方，目光森寒。
“我劍也未嚐不利！林榮，你有種就從我殺起！你也是文魁，自當知曉，筆鋒之利遠勝刀兵！我們的鮮血將浸染史書，流芳百世，而你則將遺臭萬年！”
石天亦寸步不讓。
“我等願隨世子赴死！”
下一刻，又是整齊的大吼聲響起。
“哈哈哈……，好好好，本官這就依了你們！”
林榮直接就被氣笑了，“好一個孔家有大功，石天亦，你是指其‘世修降表’之功嗎？！”
“如若這也算是功勞，那他們還給前朝修過降表，試問這是否是謀逆之罪？！”
林榮大笑著，滿眼的戲謔。
“這……”
這個問題，直接就給所有人都幹懵了。
這是神仙的腦迴路吧？
正常人，誰又會思考這些問題？
“林榮，你滿口噴糞，你豈能如此折辱我孔家？！”
而孔衍文則是肺都要氣炸了。
世修降表……
這四個字，就宛如一把尖刀，刺進了他的心髒！
“林榮，你休要出言不遜！”
石天亦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蹦三尺高。
“出言不遜？！孔家先賢開文脈長河，確有大功於神州，這一點誰都不能反駁，可這又與其後世子孫何幹？”
“我大武太祖皇帝，賜其丹書鐵券，意在砥礪天下讀書人，絕非是支持孔家為非作歹！”
“你們不是想死嗎？好，好得很！”
“應龍衛何在，出刀！”
林榮大手一揮，厲喝道。
“鏘鏘鏘……”
早已忍耐多時的應龍衛，紛紛拔出了自己的腰刀。
“你不敢！”
石天亦冷笑一聲，一步跨上前，眼中盡是不屑。
其身後的讀書人，連忙都梗著脖子跟上，盡顯無畏。
“好膽氣，本官佩服！不過……，爾等可曾聽過，烏鴉與野豬的故事？”
林榮的笑容，已經冰冷到了極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