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還是一如既往的天寒地凍。


    這裏的風，如同刀子一般，切割著每一寸裸露的皮膚。


    天空是一片鉛灰色，沉重地壓在人們的頭頂，仿佛隨時都會崩塌下來。


    地麵上覆蓋著厚厚的積雪，白茫茫一片，隻有在某些地方，露出些許頑強生長的苔蘚和草木，它們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卻依然堅持著生命的頑強。


    遠處，冰山巍峨聳立，它們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但那光芒卻無法帶來一絲溫暖。


    夏白夜匆匆跑進軍營帳篷，“隊長，龍衡小隊來了。”


    隻見天空，一架直升機正緩緩靠近軍營。


    直升機的轟鳴聲在寂靜的山穀中迴蕩，打破了楚科奇的寧靜。


    直升機緩緩降落，螺旋槳攪動著冷空氣，使得周圍的積雪被卷起，形成了一道道白色的旋風。


    異能者們迅速跳下機艙，踏上了這片被冰雪覆蓋的土地。


    龍衡見到沈曜，正式地敬了個軍禮。


    沈曜一臉嚴肅地迴敬，然後伸出手，說：“歡迎來到楚科奇。”


    龍衡迴握，說道：“霍首長病重，他讓你迴去一趟。”


    “這裏，暫時由我來接管。”


    沈曜身後的夏白夜蹙眉：“霍首長病重？什麼時候的事？”


    龍衡聳了聳肩，“有一陣了，基地內也不太平，溫禮最近一人獨大，對那個位置虎視眈眈。”


    “這次霍首長讓你迴去，估計有特別重要的事情。”


    沈曜沉著臉，一臉嚴肅，問：“什麼時候？”


    龍衡：“即刻！”


    夏白夜看了眼沈曜，忙說：“這麼著急？可是楚科奇這邊，你剛來，人生地不熟的，沈隊長比你……”


    “這是命令。”龍衡打斷白夜道。


    他的話透露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對於軍人來說，軍令大如山。


    白夜隻能噤聲，氣氛一時間有些劍拔弩張。


    沈曜擺了擺手，說：“這裏不是還有徐隊嘛，不礙事的。”


    他看著龍衡說：“況且，龍隊長不是說他隻是暫時接管嗎？”


    “白夜，替我收拾行李吧！”


    夏白夜強忍著唿出一口氣，“好。”


    居住帳篷內。


    沈曜麵無表情地收拾著少得可憐的行李。


    夏白夜坐在床邊，一臉憤恨：“上個月我還寫了家書，我怎麼沒聽說霍首長病重呢？”


    “龍衡這時候過來，擺明了就是搶你的功勞啊！”


    “你在這裏待了六年，眼看都快結束了，他龍衡這時候來了。”


    “我說句不道德的話，霍首長病重，你迴去有什麼用？你又不是醫生？”


    “難不成，他讓你迴去是想把位置給你啊！”


    白夜想到這種可能，一臉驚訝地看向沈曜。


    “對了，或許還真是這樣，隊長，你本來就是基地長候選人，這次……”


    “行了，白夜。”沈曜拿起包裹，說：“士兵不議政。”


    白夜急忙把人攔住，“等等等等，我叫上陸飛和時賀，送你一程。”


    沈曜點頭，“好！”


    直升機旁。


    沈曜看著夏白夜、陸飛、時賀，還有硬過來湊熱鬧的蘇從北。


    他拍了拍哥幾個的肩膀，一時有些說不出話。


    原本十人的夜鷹小隊，退出的退出，犧牲的犧牲。


    不知不覺間，他的身邊隻剩下三個。


    白夜他們也有些不好受，他們跟了沈曜十多年。


    雖不是頭一次分開，但不知為何，這次，他們的內心都格外的難過。


    蘇從北嘖了一聲：“你們別娘兒們唧唧了，沈大隊這次迴去，可是當大官去了。”


    “等沈大隊當了大官，你們哥幾個不得雞毛飛上天啊！”


    白夜捶了蘇從北一拳，“靠，沒點文化就別瞎形容，那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眾人：……


    離不開雞了是吧！


    蘇從北撓撓頭，滿臉疑惑：“有區別嗎？”


    沈曜難得笑了笑，“行了，別貧嘴了，龍衡現在是你們的上級，別把人給得罪了。”


    蘇從北冷哼：“哎喲，沈隊，放心吧，我會把他們給看好的。”


    沈曜收起笑意，一字一句嚴肅道：“龍衡身邊那個楚悅，是個預言異能者，還有柳峰柳琳兄妹，一個是精神攻擊，一個是精神誘惑。你們都要小心點。”


    眾人點頭：“我知道了。”


    ……


    三天後，沈曜迴到了中央基地。


    這裏，曾經的景象已經徹底改變，煥然一新。


    基地的住民全都搬去了集中區生活，現在的中央基地，儼然成為一個集政權、軍事於一體的政府基地。


    前來迎接的人是溫禮，他現在不僅是副基地長，同時也是整個中央的負責人。


    霍啟風病下後，全國各種大小事務都由他全權負責。


    溫禮，還是熟悉的麵容，熟悉的神色。


    他看見沈曜，淡淡地說了一句：“歡迎迴家。”


    沈曜點頭，問：“首長的身體還好嗎？”


    “就那樣，好賴活著！”溫禮的話模棱兩可，不太禮貌。


    沈曜感受到了絲絲敵意，沒有搭話。


    “走，我帶你去。”話落，溫禮兀自轉身，坐上了越野車。


    沈曜也跟了上去，車上隻有一個司機，是溫禮的下屬張朝。


    他看見沈曜，熱情地打了聲招唿，沈曜禮貌迴應。


    越野車啟動，漸漸向著基地深處駛去。


    沈曜開門見山，“為什麼把我叫迴來？”


    溫禮直言不諱：“你不是也猜到了嗎？沈基地長！”


    沈基地長！


    沈曜蹙眉，他沒想到溫禮竟然這麼大膽。


    所以，溫禮見到他時表現出來的那股敵意，是因為這個嗎？


    他下意識地看了眼張朝，後者似乎沒聽到一般，神色自如，專心開車。


    沈曜問：“為什麼是我？你比我更適合！”


    溫禮看著窗外：“誰讓我不是軍人出身呢！”


    “你是他親手培養出來的，他當然更信得過你。”


    很快，越野車到達霍啟風的小樓。


    沈曜下車，跟在溫禮身後，兩人向著小樓走去。


    溫禮輕輕推開門，沈曜緊隨其後，步入了霍啟風的房間。


    開門的是霍啟風的貼身副官霍雨，他看見沈曜，恭敬地點了點頭。


    兩人進去，就聞見房間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草味，陽光透過半開的窗簾，斑駁地灑在了霍啟風的床邊。


    多年未見，霍啟風老了太多。


    他麵容異常憔悴，昔日的威嚴與氣勢早已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歲月在他臉上刻下的痕跡。


    還有由內而外散發的淡淡死寂。


    沈曜的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莫名的哀傷。


    溫禮示意沈曜坐下，然後自己也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


    霍啟風緩緩睜開眼睛，目光在沈曜和溫禮之間遊移，最終定格在沈曜的臉上。


    他顫巍巍地伸手，沈曜立馬迴握。


    霍啟風的聲音微弱，但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孩子，楚科奇冰天苦寒，這些年你受苦了。”


    沈曜搖頭，心中五味雜陳，他輕聲迴應：“這是我的職責，不苦。”


    霍啟風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帶著一絲釋然：“我時日無多，基地的未來，我隻能托付給你了。”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最合適的人選。”


    “這些年，你做得很好。”


    沈曜沉默。


    霍啟風咳了咳，語氣比之前激動許多：“我知道你一心隻為人民服務，我也知道你對我這個位置沒興趣。”


    “但是，我要告訴你，隻有身居高位，才能造福更多的人民。”


    “末世結束，國家重建，我已無能為力，萬千百姓需要一個新領袖。”


    霍啟風艱難起身，一字一句道：“我信任的人，隻有你。”


    “沈曜，你甘願看見權力落到不作為的人的手裏嗎？”


    “你願意看到百姓繼續茍延殘喘嗎？”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沈曜，一字一句道。


    “沈曜，你告訴我。”


    沈曜沉默半晌，最終深深唿出一口氣，站起身，向霍啟風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我保證，我會做到。”


    霍啟風笑了笑，鬆開手，看向一旁的霍雨：“沈曜的就職禮，你去辦。”


    他又看向溫禮：“溫副基地長，沈曜就拜托給你了，還希望你多多教導與幫襯。”


    溫禮微微低頭，“這一切都是我應該做的。”


    得到想要的答案，霍啟風閉上眼睛重新躺下。


    霍雨適時開口：“探視時間已到，兩位請……”


    溫禮一秒沒有停留，率先走了出去，頭也不迴地離開。


    沈曜拉住霍雨，問：“首長得了什麼病？”


    霍雨下意識看了看四周，說：“半年前，文派的人垂死掙紮，在首長的飲水裏下了毒。”


    “之後首長就一病不起了，醫療條件有限，雖然救迴來一條命，但……你也看到了，誒~”


    沈曜蹙眉：“營養液呢？整個中央不可能一瓶存貨都沒有吧？”


    霍雨說：“你不知道，就是營養液才保住的命。”


    “那毒太霸道，能保住命已經是萬幸了。”


    他看向沈曜，說：“你不了解，現在的基地，溫禮一家獨大，首長不得不把你給召迴來。”


    “不是說溫禮不好，但他的情況太過複雜。”


    “他前任妻子，是日本特務，目前定居在幸運城。他的現任妻子，背後又是夏家。”


    “還有他那個女兒溫暖，是幸運城城主，星火集團負責人。”


    “每一條拎出來都……”


    顧雲淇是日本敵特？


    這話無一不震驚到了沈曜。


    他還沒來得及消化，便下意識替溫暖辯解：“可溫禮與溫暖，並沒有什麼感情。”


    霍雨嘖了一聲：“感情這種事誰說的準呢！”


    他笑道：“之前溫暖不還喜歡你來著，最後不也變心了！”


    沈曜：……


    霍雨繼續道：“不過，你也別難過，那個叫洛言的，之前上麵不知怎的把他給抓到基地來了。”


    “我見過一麵，長得賊好看，身材也挺不錯，就是他一副病懨懨要死不活的樣子，遠不及你。”


    “而且，聽說兩人結婚沒幾個月就分開了。”


    “要我說，肯定是結婚後，溫暖發現男人那方麵不行，所以踹了，哈哈哈~”


    沈曜蹙眉，語氣帶了些怒意：“行了~”


    霍雨聳了聳肩，“這可不是我說的，是外麵都這麼傳！”


    他見沈曜神色不對，轉開話題：“我知道你無心權力，但這時候，你再不站出來，我們中央可就真成溫禮的一言堂了。”


    “我明白。”沈曜說。


    他與霍雨告辭後，走在迴家的路上。


    沈曜看著周圍匆匆的人，伸手打開1836，最上麵的一條消息是溫暖發的。


    【哥，霍啟風要立你為新一任的基地長，別接】


    沈曜神色如常，把這一條消息刪除。


    ……


    轉眼，又過了半年。


    這半年間，發生了諸多大事。


    譬如，霍啟風重病，沈曜上任成為新的中央領導人。


    譬如，中星研究所的基因試劑研究‘成功’。


    試劑分兩種，藍管為輻射免疫，紅管則為永生。


    同一時間，中央通知所有次幸存者居民，強製性注射藍管‘疫苗’。


    每個省、市的集中區都設有注射點，不在集中區居住的人，也可前往星火商廈注射。


    一大早，s省星火商廈一樓就排滿了長隊。


    有人在竊竊私語。


    “星火和中央聯合研究的疫苗，到底管啥用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說話的跛子看了看周圍，說：“世界要變天了。”


    “變天？什麼意思？”


    跛子說：“還能什麼意思，就是要打仗唄。”


    他悄聲說：“我兒子是替中央幹活的，他說這一年多裏，上麵造了幾萬枚大家夥。”


    “幾萬枚？”那人聽聞，倒吸了一口涼氣，腿腳有些哆嗦，“怎麼？這末世都結束了，米國還不死心啊？”


    跛子搖頭：“估計是吧，畢竟我們國家一向愛好和平。”


    “應該是楚科奇戰區，米國又給俄施壓了。”


    “我國這次又是造這麼多武器，又是研究疫苗，應該是要光明正大應戰。”


    那人吃驚道：“所以這疫苗到底啥用啊？”


    跛子小聲說：“我兒子聽到點內幕，說是防毒防輻。”


    兩人說的話自然引起了隊伍裏其他人的注意。


    有一個身高兩米的壯漢扭頭，一臉嚴肅地問跛子：“你說的是真的？你要是瞎造謠，我立馬叫警衛隊來抓你。”


    跛子被駁了麵子，急著說道：“我可沒瞎說，中央連地下庇護所都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