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內力損耗過大,怕是要到傍晚才能醒來。”
林白青診了脈,又給笛飛聲施了針,而後長出一口氣。
還好還好,沒什麼大事。隻是得及時補一補,幸虧他已經料到,早有準備。
隻是沒想到,笛飛聲竟會被噩夢侵擾,林白青嚐試了很久,卻隻是稍有改善。
唉,要這樣一直持續到醒來,真煎熬。
“啊?可我們昨天比武,也沒用內力啊?”
方多病聽得一頭霧水,此時雖然也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似乎周圍的人隱瞞了他很多事,但好像沒人向他解釋。
林白青直接沉默,劉如京則欲言又止。
“方公子,等阿飛醒了,你把這個給他,告訴他先吃三顆,飯後後再吃三顆,把這六顆都吃了。”
林白青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方多病。
方多病驚呆了。
這不是林院主的獨門秘藥無名丸嗎?
雖然當初就是為了不引人注意,才起了這麼個奇奇怪怪的名字,可也架不住它療傷治病,功效一流。
最重要的是,可以在內力過度損耗時,助內力加快恢複。
江湖上簡直是一丸難求。
一次吃那麼多,是不是太暴餮天物了?
難道,阿飛隻是與自己打了幾架,就傷的那麼嚴重了嗎?
這,這,這,如何是好?
要是他真的出了什麼事,該不會要自己負責吧?
雖然天機山莊不缺錢,可這好像不是單純的錢的問題。
而且,師父好像和阿飛關係很好,連少師劍都舍得給他,如果他出了什麼事?自己會不會被師父掃地出門啊?
方多病不知不覺越想越多,突然覺得心虛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阿飛,你可千萬別有事,要快點醒過來啊!”
方多病急得快哭了。
李相夷就這樣昏昏沉沉睡著,直到傍晚,才慢慢醒過來。
期間有人探望來了又去,他都並無太多感覺。
隻知道林白青一直在,而笛飛聲卻一直不在。
所以他醒來,看了看周圍,便問道:“阿飛呢?怎麼一直不見他?”
林白青笑道:“昨晚你睡了,他便也迴去休息了,救人的又不止你一個,怎麼,你還要他在這一直守著你?你是想累死他?”
“自然不是,我就是覺得他一直不在,有些擔心,白青,他沒什麼事吧?”
“能有什麼事?放心吧。”林白青笑道:“相夷,伸手。”
李相夷不明所以伸出手。
林白青把三顆無名丸放在他手裏:“飯前一次都吃了,好好補補。”
這時,門被人打開,笛飛聲走了進來,神情有些焦急,看到李相夷醒了,他好像頓時鬆了口氣,整個人又若無其事起來。
林白青見狀笑道:“晚飯送到,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倆慢慢吃。”
“李相夷,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笛飛聲問道。
“你看啊,哪有什麼事?我挺好的。倒是你,我看你剛才神色有些不對,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可能是內力消耗,又是治病療傷,睡得不安穩,被噩夢侵擾,卻又醒不過來。”
“啊?”李相夷有些意外:“可能是因為這個毒還沒解,我還好,隻是覺得昏昏沉沉醒不過來,倒是並沒有做什麼噩夢,隻是覺得你一直都不在身邊,有點擔心。你夢到了什麼?”
笛飛聲沉默。
李相夷卻想起在玉城後山那一次,笛飛聲在睡夢中流淚,哭著叫他名字,還說“不要死”。
不會是又做了相似的夢吧?
“阿飛,你——”
“李相夷,我——”
兩人同時開口,卻又停住。
“阿飛,你先說——”
“李相夷,你先說——”
異口同聲,兩人同時勉強一笑。
“阿飛,我會好好活著。”
“我知道。”
“這次不是說說而已,是我對你的承諾,是李相夷對笛飛聲的承諾。”
“真的嗎?”笛飛聲抬眼看他,黑眸裏有星星點點的光。
李相夷直視他:“千真萬確。這樣,你可安心一點?”
笛飛聲沉默良久,才開口。
“好,我信你。李相夷,謝謝你。”
“阿飛,我也想要你一個承諾。”
“你說。”
“去去重去去,來時是來時。該忘的都忘了吧,你自己也曾勸過我,那些都是今生沒有發生的事。
“我知道可能對你來說要放下會有點難,不過慢慢來吧。阿飛,請你也放過你自己,好不好?”
笛飛聲愣了愣。
去去重去去,來時是來時。
上次聽到這句話,似乎還是因為李蓮花的那封絕筆信。
而今李相夷再說這句話話,卻是勸他忘記過去,輕鬆前行。
是時過境遷,一切都不同了。
或許,他真的應該放下了。
等這次一切都結束,就放下吧。
不過,李蓮花,我不會忘記你。
我會永遠記得你。
笛飛聲心想,他終於也開口承諾。
“好,李相夷,笛飛聲承諾你。”
李相夷笑著點點頭。
“阿飛,計劃就要已經開始了,你——真的可以嗎?”沉默了一會兒,李相夷問。
“放心吧,我沒事。”笛飛聲答道。
“實在不行,要不你迴避吧,不要看,也就不會難過。”
笛飛聲搖了搖頭:“不行,李相夷,我想過,我也不能一直逃避。”
“抱歉,要你承受這些。”
“不用抱歉,不是你的錯,我隻希望你遵守承諾。”
“我會的,你放心。”
“嗯,對了,要不……你幫我倒杯水?”
笛飛聲轉身去倒水。
李相夷趕緊悄悄把林白青給他的藥丸,都塞進嘴裏。
他不想讓笛飛聲看見,又讓他擔心。
所以他沒有注意到,笛飛聲也把放在袖中的藥丸又藏了藏,不想讓他看到。
雖然把話說開了,可是這一頓飯依然吃的有點沉悶。
兩人各懷心事地吃了飯,再次確認了一遍所有事,便準備各自休息,養精蓄銳。
畢竟充滿考驗的時刻即將來臨,人心本身,永遠是最難預測的。
計劃歸計劃,若是真的有有什麼變化,也隻能刀劍解決一切。
如林白青所言,傍晚醒來之後,李相夷還將陷入一次短暫昏睡。
在笛飛聲將碗筷收拾好,放進食盒的那一小會兒時間,他已經感到精神十分不濟,便趴在桌上休息。
笛飛聲看到李相夷這樣,恍惚中又想起了李蓮花明明身體虛弱,還要強撐。
“李相夷,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笛飛聲拍拍他,輕聲問。
“嗯,還好,隻是突然就覺得困倦得很,藥魔的毒,果然沒有一個是徒有虛名的。”
李相夷慢慢說著,聲音有點虛弱。
“累了就去床上睡,別再著涼了。”
“好,不過,阿飛,你得扶我一下,我現在是,站都站不起來。”
笛飛聲伸手攬住他,扶著他,站起來。
“阿飛,我還有句話,想同你說。”
李相夷虛弱地倚靠著他,他唿吸有些微弱,像是有點喘不上氣。
“好啊,你說,我聽著。”
“我……”李相夷還沒說完,整個人已倒在笛飛聲身上。
“李相夷”。笛飛聲低低喊了一聲,沒有得到迴應。
他低頭去看,見他嘴角擎著一絲笑意,已陷入又一輪昏睡。
笛飛聲有些無奈,扶著他躺到床上,給他蓋好被子。
隨後,他拿出林白青給他的另外三顆藥丸服下。
將手掌輕輕放在李相夷心口處。
這一次,霸道的悲風白楊溫柔裹住李相夷的心脈和渾身經脈。
“抱歉啊李相夷,我實在不能放心任何人,除了我自己。你不要擔心,一點內力而已,不要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