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你要幹什麼!”
李相夷一驚,急急收迴力道。
可是距離實在太近,劍勢已成,一時難以化解。
他握劍的手,手腕強行一扭。
那劍刺出的方向,頓時偏了幾寸。
所幸,並沒有刺中林白青的心口。
然而,劍尖卻還是沒入他左肩。
林白青被那強大劍氣所傷,直接吐了一口血。
“林院主,你瘋了嗎?為何要攔我?為了一個金鴛盟的魔頭,你命都不要了嗎?”
李相夷無比震驚,又十分擔心,還很生氣,聲音都冷了。
林白青麵色蒼白,眼神卻很堅定,緩緩開口,聲音有些虛弱。
“門主,聽我一言,藥魔不能殺。副門主之死,與藥魔無關。冤有頭,債有主。我們若是殺他,與金鴛盟魔頭何異?”
李相夷氣得渾身都有些顫抖,沉默了半晌,沒有說話。
隻是紅著一雙眼,望著林白青。
淚,一滴一滴,滾落下來。
卻是,終究放下了手中劍。
林白青明顯鬆了一口氣。
伸手按住了自己左肩的傷口。
他的手指也有些蒼白。
鮮紅的血,從指間流出,觸目驚心。
就在他有些支撐不住,快要倒下時。
藥魔扶住了他。
“林院主,老朽多謝你相救。你的傷要緊嗎?我先幫你包紮吧。”
卻在此時。
帶血的劍再次舉起。
劍尖停在了藥魔扶著林白青那隻手旁,一寸處。
“你放開他,四顧門不需要你好心!”
藥魔愣了一瞬,看了一眼林白青,眼露擔憂之色。
卻終是不敢猶豫太久,無奈之下,放開了手。
李相夷一把將林白青扯入自己懷中。
鬆開刎頸劍。
伸手點了他幾個穴位止血。
然後便用揚州慢為他療傷。
“白青,你怎麼樣?痛不痛?你怎麼那麼傻呢?他真的值得你舍命相救嗎?”
李相夷一邊幫他療傷,一邊恨鐵不成鋼,問道。
林白青倚靠著李相夷,虛弱一笑,輕聲開口:
“相夷,我與他,雖正邪不兩立,可是當年我們共抗時疫之時,他救過我,我也救過他,恩恩怨怨,很難說清。
後來,我們確實決裂,分道揚鑣。但,此次他畢竟不是兇手。我不能眼睜睜,看你殺他。我不想他死的不明不白,更不想,你犯錯,損了你公正之名。”
這番話似乎耗盡了林白青最後的力氣。
話音還未落,他便暈了過去。
“白青,白青……”
李相夷焦急喊著,將他攬在懷裏,手搭上林白青的脈。
確認他隻是因體力不支昏睡,傷情卻已不重,心下終於稍安。
他抬眼,冷冷看著藥魔。
“迴信我就不另寫了。你迴去告訴笛飛聲,臘月二十七,如他所願。我要踏平金鴛盟,為我師兄報仇!”
藥魔見李相夷還在氣頭上,也不再多說什麼。
認認真真向李相夷行了一禮,告辭離去。
隻是,在經過他們身旁時,還是忍不住看了林白青一眼,仍是十分擔憂。
他張了張嘴,卻最終什麼也沒說,黯然離開。
這場變故,實在是太過突然。
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眾人還待再說什麼。
就眼見著李相夷吐了一口血,也暈過去。
雖然暈倒,卻還將他的好友,好好護著。
“相夷,相夷,你怎麼了,你醒醒啊!”
方多病在旁,立刻扶住李相夷。
四顧門眾人愣了一瞬,也都一擁而上。
將他們三人團團圍住。
慌腳亂手,想要幫忙。
“相夷!”
“門主!”
“白青!”
“林院主!”
一陣混亂過後。
李相夷在方多病懷中醒過來。
他紅著一雙眼,什麼話也沒說,隻是落淚。
看著十分傷心。
惹得眾人一陣心疼,有些也跟著落了淚。
方多病見他如此,心痛不已,立刻安慰他:“相夷,我與你同去金鴛盟複仇,刀山火海,我都陪你去。”
林白青也醒過來,明明還很虛弱,卻立刻掙紮著坐起來,握住李相夷的手,話語堅定:
“相夷,單大哥之仇必報,我陪你同往,血戰到底!”
四顧門頓時群情激憤,全都高喊要追隨門主,為副門主報仇。
卻無人注意,在這一片混亂之中。
雲彼丘裝著碧茶之毒的那個小瓷瓶,已空。
而一隻毫不起眼的信鴿,也神不知鬼不覺,飛離四顧門。
最終,停在一間奢華又隱秘的房間窗臺上。
有人取下了信鴿腳上的小竹筒,取出裏麵的紙條。
封磬看了一眼紙條,呈給單孤刀。
“主上,是林神醫的密信,雲彼丘試探,被方多病擾亂,下毒失敗,林神醫已幫他遮掩過去。後來他趁假死之亂行動,已然得手了。”
單孤刀看了看,頗為滿意。
“雲彼丘果然計劃周密,角麗譙倒是很會識人,又能籠絡人心。”
他笑道:“如今,假死計劃,再加上林白青的背叛,正好可以給李相夷致命一擊。封磬你做的很好,金鴛盟這次,可洗不清殺我的罪名了。”
封磬趕緊恭維:“還是主上計劃周密。不過誰又能想到?那風沐遠,竟會讓笛飛聲得了去,用秘術易容,且控製住了。而笛飛聲原本,也隻是想借此逼李相夷一戰。”
單孤刀也笑了:“我們不過是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借用他們的秘術,重新控製了風沐遠,並借機造成了笛飛聲殺他的假象。李相夷果然是因為悲痛和震驚,就這麼輕信了。看來我這個師兄,在他心中,的確夠份量。”
封磬繼續恭維:“主上真是神機妙算,略施小計,就讓李相夷痛不欲生。這才是誅心之道。”
單孤刀自是十分得意:“李相夷如今措手不及,悲憤難平,定會先與金鴛盟不死不休。萬聖道正好等他們兩敗俱傷,坐收漁利。等看完所有好戲,我們再去雲隱山,拖住那老家夥,否則,他定會傾盡心力去救李相夷。”
不過,這其中,也有一些事,出乎單孤刀預料。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單孤刀驚問。
封磬道:
“主上,李門主在四顧門設下靈堂,大肆吊唁,方公子專程戴了重孝。李門主揚言要滅了金鴛盟,活捉笛飛聲,在靈堂前殺他,以告慰師兄的在天之靈,之後再送迴雲隱山安葬。如今這事已鬧得沸沸揚揚,江湖間人盡皆知。”
單孤刀聽完稟報,千言萬語,隻剩無語。
他沒想到,方多病會為他戴重孝,雖則……很有孝心。
但,單孤刀隻覺方多病這一言一行,真是會將他氣死。
你老子我還沒死呢,你這個逆子,戴的哪門子重孝!
當然,他也沒想到,李相夷竟然會因為他假死,弄出如此大動靜。
李相夷過於悲痛,單孤刀可以理解。
但,被李相夷這麼一鬧。
單孤刀明明還活著,已徹底成了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