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笛飛聲聽到這聲音,當即停止爭吵,收住內力。
兩人同時握住李相夷手腕,去探他的脈象,看向李相夷。
李相夷醒來了。
當他被這詭異的毒藥凍結生機,一點一點沉入死亡夢境的深淵。
是大量悲風白楊內力的支撐住他的經脈,而大量的揚州慢內力幫他運轉經脈,才使他的身體得以複蘇。
最終把他從幽深夢境中,喚醒了。
此時,他雖然人還十分虛弱,經脈當中,也還有餘毒未清幹淨,但總算是醒過來了。
“李相夷,感覺如何?”笛飛聲問。
“還好,承蒙二位厚愛,吵得我頭疼,我也不敢再睡,當然也就沒死成。不過,你們再這樣給我輸送內力,我就要經脈爆裂而亡了!
李相夷調侃著,聲音都更有力了一些。
“相夷,太好了,你終於醒了,相夷你嚇死我了,嗚嗚嗚嗚嗚……”
李相夷還靠在笛飛聲懷裏,方多病也不管了,張開雙臂就撲了過去。
笛飛聲見此情形,一邊摟住李相夷,一邊十分嫌棄地伸出手,將方多病攔在近在咫尺的位置。
方多病不得寸進,表情一僵,眼淚卻收不迴去,已落了下來。
他眼睜睜看著李相夷,卻剛好抱不到,怨念地白了笛飛聲一大眼,氣唿唿地大聲嚷嚷道:
“臭阿飛,不帶這樣的,你都抱了相夷半天了,讓本少爺抱一會不行嗎?”
笛飛聲瞪著他,千言萬語隻剩無語。
李相夷卻笑了,向方多病伸出雙手。
“小寶,別惱,肅靜雅正。”
方多病會意,也笑了,伸手握住他雙手。
笛飛聲笑著從後麵輕輕扶了李相夷一把。
李相夷便直接落入方多病懷抱。
方多病終於如願以償,緊緊抱了抱李相夷。
然後,趕緊扶著他盤膝坐好。
李相夷便在方多病和笛飛聲協助下,開始慢慢運轉起內力。
三人合力,繼續清除餘毒。
不多時,他睫毛和眉毛上的霜花便開始消融。
周身的寒氣也漸漸散去。
身子慢慢暖和過來,臉上也有了點血色。
很快,他整個人便恢複如常,又神采奕奕起來。
笛、方二人仔細查看一番,確認李相夷真的好了,放下心來,這才繼續討論方才的問題。
笛飛聲問:“李相夷,你為何如此肯定,下毒的人不是林白青?”
李相夷微微一笑:“莫說白青他不會下毒害我,就憑他本事和智慧,他若真想害我,我哪裏逃得掉?恐怕早就死了幾百迴,屍骨都不會剩下。”
方多病深以為然,認真點了點頭。
笛飛聲卻不以為然,繼續追問:“你說林白青他不會害你,那你倒是說說,你中的什麼毒,這毒從何而來?”
李相夷歎了口氣:“我亦不知。我隻覺這毒甚是奇怪,發作時並不十分痛苦,也沒那麼折磨人,不知製造此毒之人,是何想法,竟將此毒做的如此有趣?”
笛飛聲挑眉:“什麼意思?”
李相夷想了想:“嗯……我當時,隻覺得那寒冷的感覺,雖然可怕,卻很短暫。因為很快,我便五感消失,徹底失去意識,整個人進入虛無。就像是前世,在東海的小漁船上,死亡真正來臨時那種感覺……”
這實在是有些詭異,李相夷說完,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後,方多病卻突然靈光一現。
“我能肯定不是林院主了。阿飛之前猜測是林院主,是因為林院主熟悉揚州慢,又精通醫術,可能配製出這樣詭異的毒藥。
可是以林院主的醫術,若他真有害相夷之心,想來隻會讓相夷正常死亡,不會留下疑點和證據,叫人察覺!
所以林院主不是唯一可能的兇手。”
“別的可能?怎麼說?”笛飛聲抬眼,看向方多病。
李相夷也看著方多病。
這一次,單純可愛的小少年,徹底被那個成熟穩重的老江湖、四顧門方門主附身了。
他正襟危坐,微微皺眉,腦子飛速運轉,很快組織好言語,先行得出結論。
“這根本不是毒藥,而是假死藥!若是我沒有猜錯,這應當是一種叫做百日冰霜的假死藥!
“百日冰霜?假死藥?什麼東西?”
李相夷、笛飛聲齊聲問。
他倆竟然聽都沒聽說過。
方門主此時卻是老成持重,臉上毫無年輕人當有的炫耀之色。
語氣中,甚至帶了一絲悲涼。
“百日冰霜第一次出現時,你們早已離我而去,沒聽說過,實屬正常!
那是前世的後來,李蓮花與笛飛聲離世好幾年以後。
方多病追查過一樁案子,便同這百日冰霜有關。
案發之處,離采蓮莊不遠,是詔族的聚居地。
那兇手連續殺人,用的都是類似冰中蟬的寒毒。
四顧門當時一直在調查此事,卻未能找到兇手,最終引動方多病親自出手。
然而,他們開始時都沒想到,真兇,便是最後一個死者。
這兇手是個老江湖,他自知四顧門一旦出手,自己恐怕很難逃脫。
就想到用假死藥洗清嫌疑,逃過抓捕和刑罰,便是用的這“百日冰霜”。
這秘藥,可造成假象,讓人看起來,像是中了寒毒而死,藥效據說能維持百日。
不過,大多數人哪會等過百日?還不是時間差不多,就要入土為安。
當時去驗屍的,正是方多病那小徒弟,後來的四顧門第三任門主李思。
“思兒這孩子,當時年少意氣,偷了石水的腰牌,跑出去,非要查個大案,到我麵前證明自己,然而經驗不足,反而得了個教訓!
方多病說到此處,想到他初遇李蓮花,便是類似情形。
神色有些溫柔,停了片刻,才繼續講故事。
正常下葬之後,兇手自以為順利逃脫。
卻沒想到,方多病帶著他的小徒弟李思,就在附近。
而他們查到的新線索,已指向假死的他。
他們怎可能作罷?
立即掘地三尺,開棺驗屍,卻發現棺木已空,其中有詐。
繼續追索,終是將人抓迴,繩之以法。
笛飛聲聽完,嗤笑:“照你這麼說,此藥藥力應屬溫和,並沒那麼爆裂迅猛,難不成遇上李相夷,這藥力反而變了?”
“或許還真是遇上相夷就變了,隻不過,變的不是藥效,是用量。”
方多病歎了口氣,繼而卻憤怒地握緊拳頭。
這個給李相夷投放假死秘藥的人,應當是怕李相夷太過強大,沒有效果或者效果不佳,這才加大劑量。
“若我沒料錯,相夷被下了普通之量的至少三倍,加之他用內力駕船,導致秘藥迅速擴散經脈,才會突然發作,並如此嚴重。還好我們兩人內力強大,不然也可能……就救不迴來了……”
他話未說完,笛飛聲一拳砸在塌上,差點把小塌砸成兩半。
“什麼人如此喪心病狂,不把李相夷當人?本尊現在就將他碎屍萬段!”
方多病也恨得牙癢癢,一時卻也沒了頭緒:“百日冰霜是詔族十分罕有的秘藥,就是采蓮莊莊主不夠資格擁有,似乎很難得到!
此時,卻是李相夷認真聽完他們對話,苦笑說道:“如果我沒記錯,有個武林世家,於詔族的權貴有舊恩,要得到這秘藥,想來不難。”
“肖家——肖紫衿?竟然是他?”
方多病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