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大門很高。


    也很大。


    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的。


    似乎是常年放在某個地方不見天日，這扇大門的好幾處都被海水腐蝕出了斑駁暗紅的顏色，甚至還有下方還有光刃劈砍以及光炮射擊過的累累痕跡。


    而劉義此時正站在這扇古怪的大門前。


    許久沒有見他。


    他好似與從前有點不太一樣了。


    此時的劉義。


    不對應該說是斯圖卡·流明經過成熟期以後五官輪廓更加的清晰分明，那雙冰藍色的雙眸就如同明淨剔透的琉璃般，帶著幾分典雅以及沉靜的氣質。


    甚至。


    那雙眼睛裏還流轉著淡淡的光芒。


    他那頭順滑的白色長發依舊披散在身後。


    骨節分明的手中拿著柄鑲嵌著寶石的黃金權杖，而身上則是穿著套白色滾著金邊的柔軟絲織長袍，脖頸以及手腕上也穿戴著大大小小的金色寶石裝飾。


    斯圖卡·流明整個人站在那裏。


    便是自帶一種聖潔而又威嚴的氣質。


    讓人不太敢直視。


    倒是——


    與從前那副不太正經的模樣截然不同。


    路馳歡歪了下頭。


    上迴他從那個鮫人侍從亞岱爾聽說劉義已然度過了成熟期，外加上血脈純淨度也有所提升，所以身體格外虛弱。


    看他現在這模樣——


    這是已經調養好了？


    不過這還是路馳歡第一迴看見斯圖卡·流明穿得如此的隆重。


    他的身後……


    甚至還跟了幾個年邁的鮫人。


    那幾個年邁的鮫人也是身穿白色的長袍，不過他們的額頭以及眼瞼下方的位置都劃上了鮮豔的紋樣。


    此時。


    他們半跪在那扇大門前雙手合十，然後閉上眼睛唱起了首古老而又蒼涼的歌，像是在祭拜以及告知著什麼。


    隻不過這首歌大概是用古鮫人語寫的，所以路馳歡聽了半晌。


    也聽不出來唱的是什麼意思。


    很快。


    這幾個蒼老鮫人又是站起身來。


    然後對著斯圖卡·流明畢恭畢敬的說了點什麼，那麵上的表情又有點按捺不住的興奮以及不太明顯的擔憂。


    斯圖卡·流明隻是輕輕頷首。


    他伸出一隻手觸碰上了大門，然後猛地釋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


    頓時。


    那好似大海般洶湧澎湃的精神力猛地向四周擴散開來。


    海底的地麵開始不停地震顫，珊瑚礁上的石珊瑚也開始樸簌樸簌的往下落，就連其他的海洋生物好似也感覺到了危險，現下它們紛紛四散而逃。


    而那扇大門。


    卻是一點一點的點亮了。


    金色的紋路順著大門一開始就預留出來的凹槽處開始蔓延。


    繼而。


    組成了副奇異的圖案。


    待到這幅金色的圖案完全形成以後，那扇大門猛地震顫了下，繼而發出了陣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隻見大門向外緩緩打開。


    而與此同時，斯圖卡·流明的臉色也在慢慢變得蒼白。


    好似……


    精神力已然不夠用了般。


    路馳歡頓時在心裏為他捏了把汗。


    雖然他也很想幫助斯圖卡·流明，但是他這具身體並沒有精神力。


    所以。


    這會兒壓根無法派上用場。


    現下他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緊緊盯著那扇緩慢打開的大門。


    那濕潤紅軟的唇瓣用力的抿了抿，睫毛輕顫，就連那白皙細長的手指也跟著攥成了拳頭垂在自己的身側。


    加油。


    他在心中默默祈禱。


    隻見那扇大門打開的那一小道縫隙內驟然爆發出了明亮而又刺眼的幽藍色光芒，路馳歡與其對視的一瞬間。


    隻覺得……


    自己的腦海一陣昏沉。


    眼前也暗了暗。


    好似有無數混亂而又暗沉的畫麵從他的眼前一掠而過。


    路馳歡努力睜大了眼睛去看。


    隻不過幾個唿吸的功夫，他好似看見了黑壓壓的蟲族爭先恐後地向宇宙中的軍艦撲去，光炮迸射出來的光芒與蟲族的斷肢血肉互相交織，而這當中——


    有個渾身浴血的身影格外顯眼。


    他無力的半跪在蟲族與人類堆疊的屍山血海之上，身上黑色的軍裝已然被鮮血染紅，淺灰色的右眼無法睜開。


    一道血淚自他的眼角流下。


    下一刻。


    他看著身邊蜂擁而至的蟲族，麵無表情的引爆了自己的精神海。


    再然後。


    路家以及周家一片縞素。


    路母以及周母兩人哭得肝腸寸斷，兩人從軍艦那裏等迴來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幾個小小的骨灰盒。


    上麵甚至蓋著帝國的旗幟。


    畫麵又一轉。


    路馳歡這迴則是見蔚藍色的深海已然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


    海底的地麵裂開了好幾道巨大無比的縫隙，之前他見過的鮫人們已然是死的死傷的傷，那曾經待過小片刻的宮殿被一把在水中依舊可以燃燒的火焰點了起來。


    火焰一直在燒。


    四周已然是沒有了其他活物。


    除了——


    跪坐在宮殿麵前目光失神的斯圖卡·流明，他銀白色的長發沾染上了血跡，精致的麵容上甚至還有幾道血痕。


    他扯了扯唇角。


    突然蒼涼的大笑起來。


    原本宛如琉璃般的冰藍色眼眸已然轉變成了血紅，那目光陰鷙而又森冷，此時充盈著刺骨的恨意。


    之後。


    路馳歡又看見斯圖卡·流明手握黃金權杖，肆意的指揮深海中的巨獸發動戰爭，他所過之處戰火紛飛。


    這些是什麼？


    是未來會出現的可能麼。


    路馳歡頭痛欲裂。


    他好似無法承受這些信息的灌輸，頭腦昏昏沉沉的，整個人就好似被千萬隻雙手拖拽著沉入湖底。


    胸口憋悶。


    甚至還有幾分窒息。


    此時路馳歡用力地掙紮著，片刻以後他猛然睜開了雙眼。


    他眼前模糊一片。


    額頭以及鼻尖上都沁出了細密的汗水，整個人頗有幾分驚魂不定地喘息聲，身上的皮膚甚至還有點微涼。


    路馳歡慢慢深吸了口氣。


    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興許是因為情緒平複了下來，他那略有幾分模糊的雙眼也是能看得清四周的情況了，這會兒他眨了眨眼睛。


    就見。


    自己正躺在斯圖卡·流明的膝蓋上。


    而此刻他一抬頭。


    正巧看見斯圖卡·流明微微俯下身體，雙目微閉，濃密的眼睫毛垂下來。


    似乎……


    正要觸碰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