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另外個世界的自己與歡歡度過了那麼多親密的時光。
對方不僅可以隨時隨地見到歡歡,而且還深度參與了歡歡的成長,歡歡在成長路上的每個瞬間都有另外個世界的自己的影子。
想到這裏。
路明鶴輕咬了下後槽牙。
那原本清正穩重的目光此時看起來又沉又鬱悶,就好似萬裏無雲的天空上突然布滿了黑壓壓的積雨雲,因而顯得有幾分壓抑。
“我明白的。”
路馳歡聽見這話以後,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尖。
那雙眼眸水亮亮的。
唇角的小酒窩也跟著若隱若現。
他當然明白、路明鶴所做的一切事情都隻是因為心甘情願。
甚至。
路明鶴對他好也從來不求什麼迴報,在其他小朋友背著厚厚的書包上各種補習班時,路馳歡則是頂著張紅撲撲的臉頰、在小區樓下的籃球場一玩就是一下午的時間。
他哥對他最大的期望——
就是平安健康。
路馳歡是在蜜罐子裏泡著長大的孩子,所以路明鶴越是這樣慣著他,他就越是忍不住、想把自己擁有的所有東西給予給對方。
全都給出去也沒關係。
對路明鶴……
他一向大方。
所以這麼仔細看來的話,他和他哥心意可能一直都是相似的。
路明鶴微擰的眉頭鬆了鬆。
他抬手將路馳歡臉側的碎發撥到了一邊,又自然而然地將對方下巴處的那滴汗珠擦拭幹淨,那動作帶著幾分熟稔以及親昵。
好似已然在心裏演練了無數遍,因此做出來也並不突兀。
路馳歡與路明鶴在同一屋簷下生活了二十來年的時間,因為太過於熟悉彼此,所以做任何事情基本上都不太會避著對方。
正因為如此。
他早已經是習慣了與路明鶴的肢體接觸。
現在不僅不反感。
反而還很乖巧地仰起臉頰任由路明鶴動作,那鴉羽般濃密的睫毛垂下來以後,在瓷白的皮膚上落下了道淺淡的陰影,因而看起來好似隻蓬鬆而又聽話的布偶貓般。
讓人忍不住想親一下。
路明鶴的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了下,現下又是提起了另外個話題,“所以歡歡你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幫所謂的世界意識收集力量?”
路馳歡點了點頭。
他將自己腳邊的小石子踢來踢去,然後又是托著下巴歎了口氣。
看樣子。
估計是想起了自己現如今少得可憐的收集度,等到他完成任務…還不知道到什麼時候去了。
希望還來得及。
不過現在焦慮也無用。
倒不如往好的地方想想,最起碼他現在已經見到了伊頓和路明鶴。
如此一來的話,收集到他們附近的力量碎片指日可待,而他的任務進度也能完成五分之三。
這麼一想。
路馳歡很快就把自己給哄好了。
那蹙起的眉頭鬆開以後又是彎了彎那雙漂亮的眼睛。
這會兒他到了路明鶴麵前以後,就好似找到了自己的靠山般,因此幾乎是忍不住自己內心的吐槽欲,嘀嘀咕咕地向對方抱怨起了世界意識,“世界意識相當的不靠譜。”
“在我睡覺的時候…直接把我傳送到了一片沙漠之中。”
“原本我打算到這個世界以後,頭一個就去找哥你的。”
說到這裏路馳歡信誓旦旦,就差舉起自己的手發誓了,“結果沒想到世界意識直接把我投放在了帝國的附屬小星球上,而且我還在半路上遇見了神國所謂的神使。”
“這之後……”
“發生了一係列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到最近才抽出時間、乘坐飛船前往幽靈星盜團的管轄區。”
所謂一係列意料之外的事情。
比如自己被賣入了某個非法實驗室裏,雖說憑自己的實力搗毀了實驗室,這之後又四處行俠仗義,結果沒想到一不小心把組織的規模擴大了好幾倍,以至於被帝國的貴族追殺。
不止如此。
他還與起義軍的首領交好,後麵還意外抵達帝國主星以後,又成了周執選定的未婚夫。
這些事情隨便拿出一件估計都能讓人驚掉下巴。
路馳歡仔細思忖了片刻。
為了他哥的小心髒著想,他並沒有選擇和盤托出,隻是撿著自己能說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下。
然而。
路明鶴太熟悉他了。
即便這個世界的路明鶴僅僅隻與路馳歡相處了幾年的時間,但是路馳歡可是他一手帶大的。
所以在看見路馳歡輕眨的眼睛,以及對方略顯含糊地聲音以後,他就已然是猜出了不對勁。
歡歡來到這個世界以後。
所經曆的一切,肯定不如他口中所說的那麼輕鬆。
歡歡不說。
肯定是不想讓他擔心。
“是麼。”
想到這裏路明鶴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然後又是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簾,那骨節分明的手指輕叩了幾下自己的手臂,現下依舊是用那穩重而又從容地聲音詢問道:
“據我所知。”
“神國的神使向來都神出鬼沒,其性格可以說是陰晴不定、睚眥必報,歡歡你與他相遇以後肯定討不了什麼好,他動手傷過你麼。”
路馳歡幹巴巴地笑了笑。
“沒、沒有。”
阿淮那小子反而被他捅過幾刀,也沒討到什麼好處。
“那便好。”
路明鶴輕笑了聲。
他看出了路馳歡沒有說謊,因此便是順著他的話繼續往下問,“歡歡你既然到了帝國的附屬小行星上,不知道有沒有去主星看看。”
“主星與你那個世界有什麼不同麼,爸爸媽媽他們應當也在主星,你有去見過他們麼……”
這些問題很正常。
以至於路馳歡不自覺地放下了警惕心,他似乎是覺得無聊,因此抓住路明鶴的手輕晃了幾下。
烏溜溜的眼瞳輕轉了幾下。
似乎在思考。
“兩邊的主星變化的確挺大的,我們那個世界依舊還是原本的皇帝執掌政權,也並沒有發生任何的政變,而這個主星似乎重建了一部分。”
“我沒有想到…周哥他竟然成了帝國的皇帝。”
說著。
他又是不自覺地想起與周執相處的那段時間。
事實上。
因為來到幽靈星盜團的管轄區以後,危機以及困難接踵而來,路馳歡忙於應付這些東西。
所以他隻會在偶爾空閑下來的時候想起周執。
但奇怪的是——
一旦想起周執,與對方有關的東西就會頑固而又強勢地占據他整個大腦,比如他那烏木般的信息素、略顯滾燙的掌心以及淺灰色眼瞳等等。
這讓他……
幾乎無法思考其他的東西。
老實說他與周執明明相處的時間不算太長。
但讓人感覺到奇異的是…他們之間所經曆的一點一滴、路馳歡到現在依舊記得無比的清晰。
他的身體記住了周執的氣息。
溫度,以及觸感。
有時候即便是忘記了,但接觸到相似的東西以後,熟悉的記憶又會以另外種方式跳出來。
想到這裏。
路馳歡的耳垂略有點泛紅。
他無意識地輕咬了下自己的指節,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麼以後,他又是不自在地搓了搓自己的臉頰,然後垂下眼睛盯著地麵上的沙石。
似乎企圖裝作無事發生。
“後來我還遇見了二哥,在他的幫助下我見了爸爸媽媽一麵,隻不過不是用我的真麵目見的,畢竟我也沒辦法停留在主星太長時間……”
聽見路馳歡提起路野。
路明鶴輕哼了聲。
然後抱著手臂開口說道,“算他腦子轉得還算快。”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
路明鶴的聲音沉穩而又溫和,帶著幾分循循善誘的意味。
路馳歡對他原本就不怎麼設防,外加上路明鶴問的僅僅隻是些普通問題而已,以至於他說話的時候基本上脫口而出,倒也沒有斟酌。
因此。
很快就被路明鶴抓到了不太對勁的地方,“…也就是說你一直住在皇宮裏,你與周執的關係很好麼,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
“還是說……”
“歡歡你是受傷了,周執不放心你就這麼離開,所以這才將你留在皇宮裏麵養傷。”
路馳歡:……
他擦去手心黏膩的汗水。
心想著他哥怎麼這麼敏銳,僅憑三言兩語就揪出了他苦苦隱藏的事情,如果他哥去當審訊官的話,業績肯定會呈指數上漲。
“我沒受傷。”
他麵不改色地開口道。
這可是實話。
畢竟當初他僅僅隻是信息素有點失衡、需要周執幫他調節而已。
當然。
這話可不能說出來。
目前他哥尚且還不知道他是omega,如果知道他這個omega與周執這個alpha幾乎小半個月的時間裏都共處一室的話……
肯定會爆炸的。
“我隻是為了收集世界意識所需要的能量、所以在皇宮短暫停留了一段時間而已。”
這話說完以後。
路馳歡頗有幾分坦蕩地與路明鶴對視,最終還是路明鶴敗下陣來,他半信半疑地收迴了目光,然後屈指敲了敲路馳歡的額頭。
“那就好。”
他用從容不迫地語氣說道,“周執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要聽他的花言巧語。”
路馳歡捂住自己的額頭委屈巴巴地看向路明鶴,似乎不太明白路明鶴對周執的敵意從何而來,因此這會兒遲疑地辯解了兩句。
“可是……”
“周哥對我還挺好的啊,我在皇宮裏也沒有受什麼委屈,想吃什麼東西都可以隨便點。”
路明鶴眼眸深了幾分。
他無奈地捏了捏路馳歡的鼻尖,“一點好吃的就把你收買了,歡歡你怎麼這麼好哄呢。”
“等我們出了這蟲洞、迴到幽靈星盜團的基地以後,你想吃什麼東西也可以隨便點。”
“宇宙中可以品嚐的美食可比皇宮裏的東西豐富多了。”
路馳歡眼巴巴地看著他。
倒並沒有被美食引誘,反而依舊記著路明鶴說周執不是個好東西的事情,那目光裏泛著困惑。
好似……
一定要得出個答案才行。
路明鶴壓根承受不住路馳歡如此可憐巴巴的目光,因此很快就敗下陣、並且繳械投降。
他抿了抿唇。
深唿吸了口氣以後。
又試圖用平靜沉穩的語氣描述出自己對周執的不滿,然而聲音裏依舊是不可避免地帶上了幾分酸溜溜的意味,“歡歡你小的時候……”
“周執那小子總是趁我不在家,把你偷偷拐到他家去。”
周執從小就是個冷臉。
然而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學來的哄小朋友的手段,倒是把歡歡哄得喜眉笑眼,不止乖乖地坐在周執的懷裏看故事書、又或者是吃水果。
離開周執家裏的時候甚至還有點依依不舍。
一時之間。
路明鶴隻感覺到自己身為哥哥的地位有些動搖。
周執有取而代之的趨勢。
所以以至於他每次知道周執來他們家偷歡歡時,總是忍不住想把人抓出去狠狠打一頓。
“你看。”
路明鶴一本正經地告誡道,“周執從小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外加上他還是個alpha。”
“alpha的話都不能相信,他們受信息素控製的時候幾乎與野獸沒什麼區別,而且為了討心愛之人的歡心,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所以。”
“你更是要警惕他。”
路馳歡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梁子竟然是從小就結下的。
他聽著路明鶴這言之鑿鑿的話,沉默片刻以後忍不住小聲說道,“可是哥…你好像也是alpha。”
這不是連自己也一起罵了麼。
然而路明鶴聽見這話卻是神色平靜,他唇角向上輕輕勾了下,“我和他們是不同的。”
他絕不會傷歡歡的心。
永遠不會。
路馳歡心想也是。
路明鶴對他而言是重要的家人,無論他是alpha又或者是beta,這個事實都不會發生改變。
他伸出手握住之前拿出來的水瓶,捏了幾下以後又是擰開蓋子,然後慢吞吞地喝了兩口。
這時也不知道路明鶴想起了什麼,又不緊不慢地問道,“我聽赤琥說前不久周執在皇室晚宴上對某個人一見鍾情,並且還選定他成為了自己的未婚夫,因為這件事情整個星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
“星網甚至還癱瘓了幾分鍾。”
“歡歡你在皇宮裏收集力量的時候,見過周執的未婚夫麼。”
路馳歡一聽。
含在口中的水已然是猝不及防地滑入了喉嚨以及鼻腔,以至於他止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咳咳!”
不是。
那個未婚夫就是他。
這讓他怎麼迴答路明鶴啊。
倘若讓路明鶴知道周執把他給拐走了,指不定路明鶴現在就能闖出蟲洞,然後殺去帝國主星,把周執抓住以後開始棒打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