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等等。”
路馳歡抬手向後做了個手勢,示意跟在自己身後的隊伍停下腳步,那雙漂亮的杏核眼裏含著幾分冷意,聲音也跟著壓低了幾分。
“前麵似乎有情況。”
越靠近蟲族的巢穴,他們遇上的蟲族數(shù)量也就越多。
不知道為什麼——
他心中很是不安。
因為這兩日見慣了路明鶴與路馳歡同吃同住,雙方無論是說話又或者做事都有種超出尋常之人的親昵,其他人壓根插不進他們的氛圍裏。
所以。
隊伍之中的星盜們默認兩位首領(lǐng)的關(guān)係匪淺。
這會兒倒沒有出現(xiàn)各自擁立彼此認可的首領(lǐng)、互相分裂針對的場麵,無論是路明鶴還是路馳歡的發(fā)號施令,他們都會聽從。
“是。”
星盜們迅速停下了腳步。
然後根據(jù)前幾次與蟲族戰(zhàn)鬥的經(jīng)驗,頗有幾分訓(xùn)練有素地尋找掩體,然後各自躲藏好。
路馳歡放輕了唿吸。
先是手腳利落地移動了下自己的位置,然後躲在巖洞內(nèi)一塊掉落下來的巨石後,用高倍數(shù)望遠鏡看了看前方的情況,然而也不知道看見了什麼,他無意識地蹙了蹙眉頭。
麵色顯得有幾分凝重。
“哥。”
“你來看看。”
他扭頭招唿了下身後的路明鶴,烏黑的眼睛亮晶晶的,唇瓣則是不由自主地抿緊了幾分。
這會兒為了不引起蟲族的注意,因此基本上是在用氣音說話,“是巡邏的蟲族守衛(wèi),它們正在有意識地沿著蟲巢的入口巡邏。”
估計蜘蛛形機器人進入蟲巢的時候,巡邏的蟲族守衛(wèi)繞到母巢的另一個入口,以至於雙方打了個時間差,所以小機器人才沒發(fā)出警示。
這巖洞說大也不大。
想要躲藏起來的話壓根就找不到幾個掩藏的地方。
因此一旦它們毫無察覺地正麵撞上蟲族的話,那麼就隻有動手這一種可能了,雖說以他們這支隊伍的實力,想要解決巡邏的蟲族守衛(wèi)並不是什麼問題,但是可不要忘記了——
這裏是蟲巢的入口。
一旦動靜略微大點的話,蟲巢之中的蟲族就會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般魚貫而出。
頃刻之間。
就能將他們包圍在其中。
如果是車輪戰(zhàn)拚體力的話,他們這支隊伍肯定是拚不過蟲巢中的蟲族的,倘若一個不小心的話,指不定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總之。
靠近蟲巢這件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到目前為止他們尚且還不知道蟲巢內(nèi)的具體情況呢。
“的確是。”
路明鶴從身後靠過來。
因為路馳歡說話的聲音有點小,以至於他不得不靠近了幾分。
整個人彎著腰。
下頜則是抵在對方單薄的肩膀上,那隻骨節(jié)分明的手則是接過了那隻高倍數(shù)望遠鏡,然後順著路馳歡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從背後看似乎是他將路馳歡整個人圈到了懷裏般。
“負責巡邏的蟲族守衛(wèi)數(shù)量似乎還不少,大約有十五隻到十八隻左右,幸虧歡歡你提前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不然正麵撞上的話…我們恐怕沒辦法在短時間以內(nèi)將它們處理掉。”
他的聲音低沉。
因為靠得實在是太近,以至於唿出的溫熱氣息落在了路馳歡的耳垂上,帶起了細碎的癢意。
路馳歡這omega的體質(zhì)原本就比較容易敏感。
因此不消片刻的時間。
他的耳垂就泛起了淡淡的紅,看起來就如同成熟的櫻桃果實般,一碰就能擦破薄薄的外皮。
然後沁出甜潤的汁水。
“咳。”
路馳歡下意識地偏了偏頭。
在心裏暗罵了句自己這容易臉紅耳熱、不爭氣的體質(zhì)以後,又抬手將掌心黏膩的汗水擦掉,他不太好意思地小聲開口道,“哥。”
“你趕緊從我身上下來吧。”
“好重。”
說著他又小幅度地掙紮了幾下,“你壓得我身體都動不了。”
也不知道路明鶴是吃什麼長大的,無論哪個世界都比他長得高,以前小時候他們互相打鬧,對方一隻手就能把他的手輕鬆製住。
讓他幾乎沒有反抗之力。
一時之間路馳歡心裏不由得有幾分羨慕。
路明鶴輕笑了聲。
他抬頭揉了揉路馳歡的腦袋,故意調(diào)侃的說道,“你這身體似乎有點虛啊,等我們出了蟲洞以後,我找?guī)讉方子給你食療一下。”
眾所周知。
是藥都有三分毒。
所以他還是偏向於用健康的方法來幫助路馳歡補身體。
路馳歡一聽漲紅了臉。
麵上的表情看起來又氣又羞惱,嘴裏自然也不肯承認。
“錯覺。”
“肯定是哥你的錯覺。”
他相當不樂意聽見這話。
於是偷偷摸摸用那雙烏溜溜的眼睛瞪路明鶴,一副敢怒不敢言般的樣子,看起來就好似隻兇巴巴的小奶狗般,可愛但沒什麼攻擊力。
路明鶴有點想笑。
他屈指輕戳了下路馳歡臉頰旁那個不太明顯的酒窩,這才是直起了自己的身體,然後似笑非笑地反問道,“真的是錯覺麼。”
路馳歡輕哼了聲。
路明鶴和他拉開距離以後,他整個人明顯輕鬆了幾分。
那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
這會兒他就好似在試探路明鶴的底線在什麼地方般,因此故意歪了歪自己的腦袋,之後又對路明鶴提出的這個問題裝傻充愣。
“我們現(xiàn)在說正事呢。”
說著。
他又一手肘懟到了路明鶴的胸口上,很明顯帶了幾分公報私仇的意思,“不要隨意扯開話題。”
路明鶴揉了下胸口。
倒也沒有露出什麼不高興的樣子,他沉穩(wěn)的目光從路馳歡的身上一掃而過,之後又是做出了副傾聽的樣子,似乎在等著路馳歡發(fā)言。
路馳歡握拳抵在唇邊。
“咳咳。”
“反正咱們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安全進入蟲巢的方法,在這裏幹看著也什麼沒用,所以不如還是找個安全點的地方再重新商量下。”
“我其實……”
“已經(jīng)有了個想法。”
路明鶴原本還在認真聽路馳歡的話,然而在聽見最後麵的半句話以後,背在身後的手指驟然攥緊了幾分,麵上的神色也跟著滯了滯。
心中有了一點不妙的預(yù)感。
歡歡他……
不會打算獨自前往蟲巢冒險吧?!
雖說對路馳歡口中所說的這個方法有了五六分的猜測,但路明鶴向來是個穩(wěn)重的性子,因此他並沒有將自己的情緒表現(xiàn)在臉上。
這會兒。
他沉默地指揮著身後的小隊退迴至附近被他們標記成安全的地點,然後打開了保護罩。
防護罩可以隔絕它們的聲音以及氣息,因此現(xiàn)在倒是不用擔心聲音太大會引來蟲族了。
路馳歡尋了個地方盤腿坐下。
他一隻手打開了手腕上的通訊器,將蜘蛛形小機器人傳迴來的畫麵投影到了光屏上以後,又是開口招唿其他人來一起看看情況。
“你們看。”
“這是蟲巢內(nèi)部的樣子。”
金烏明明可以主動接入那小機器人的信號、從而瀏覽拍下來的照片,但此時它依舊是幾步走到路馳歡的身後,主動占據(jù)了最好的位置。
隻不過它體型比較大。
所以即便路明鶴的動作慢了半拍,但依舊坐到了路馳歡的左手邊。
他垂下眼簾。
看向了路馳歡特意放大的光屏上呈現(xiàn)出來的那十幾張照片。
隻見照片之中的蟲巢昏暗無比,到處都是灰塵以及蛛網(wǎng),而角落的地方則是因為過於潮濕而生長出了些許斑駁的青苔,看起來頗有幾分陰森以及冰冷,讓人分外膽寒。
這從上至下看。
可以看見密密麻麻的蟲族正有條不紊地執(zhí)行著它們所謂的分工。
一部分蟲族將它們所尋找到的食物運往蟲母所在的孕育室,一部分則是負責孵化蟲母產(chǎn)生的卵,而剩下的一部分則是在投喂剛孵化出來的蟲族、以及搬運蟲巢中產(chǎn)生的垃圾等等。
整個蟲巢內(nèi)部分工明確。
看起來亂中有序,就好似一臺精密的機器正在運轉(zhuǎn)般。
不止如此。
路馳歡還發(fā)現(xiàn)幾乎蟲巢內(nèi)部的每一處地方都有正在活動的蟲族。
甚至裏麵也設(shè)置了巡邏的護衛(wèi)隊,偶爾兩隻蟲族發(fā)生爭吵的時候,它們還會主動上前製止。
“這……”
一時之間所有人麵麵相覷。
幾乎是沉默了。
畢竟這蟲巢的內(nèi)部幾乎是如同鐵桶一般,讓他們找不到任何的漏洞,而一旦他們這會兒貿(mào)然衝進去的話,隻怕下一刻就會被蟲族淹沒。
最後。
來個死無葬身之地的結(jié)局。
帶來的星盜精銳內(nèi)心不由得有幾分惶惶不安,他們將目光投向不遠處坐著的路明鶴,而路明鶴則是低頭看向路馳歡,眼簾低垂。
“歡歡。”
“你之前說想出了個潛入蟲巢的辦法,能說說麼。”
路馳歡正蹙眉盯著蜘蛛形小機器人傳迴來的全部照片,聽見這話以後手上的動作一頓,然後又是目光認真地開口說道,“可以啊。”
“不過——”
“你們首先來看看這張照片吧,這裏應(yīng)該是蟲母所在的孕育室,這一塊地方堆放的應(yīng)該都是它的食物,也就是我們之前看見的絲繭。”
聽他這麼一說。
其他人又是看向路馳歡所指的那張照片。
所謂的孕育室不過是蟲族們主動挖掘出來的、麵積比較大的洞穴而已,而估計是蜘蛛形小機器人不敢靠得太近,外加上是從下往上仰拍。
以至於。
他們僅僅隻能從照片的一角之中看見蟲母那巨大的體型,格外發(fā)達並且還高高鼓起的腹部。
以及那半透明的表皮。
那表皮已然被撐大到了最大程度,身體一側(cè)好似有什麼腫塊在活動,看起來格外的肥厚。
而在洞穴的角落裏則是堆放著數(shù)不清的白色絲繭。
那白色絲繭裏麵的昆蟲現(xiàn)如今與死物幾乎沒有什麼區(qū)別,因此它們的生物組織因為已經(jīng)被液化,所以蟲母想要吞吃它們可謂是格外簡單。
“看見這個絲繭了麼。”
路馳歡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了下光屏上的絲繭,“隻要我們在這巖洞附近找到幾隻外出巡邏的蟲族,將它們身上的獵物搶走。”
“然後剖開絲繭。”
“把裏麵液化的生物組織放掉以後,再整個人直接藏入絲繭中,如此一來的話外出尋找食物的蟲族就會主動將我們帶入蟲巢之中。”
這話一出。
所有人看向路馳歡的目光都跟著火熱了起來。
這個法子好啊!
路馳歡彎起眼眸輕輕笑了笑,“這麼做的好處是我們不用與蟲族產(chǎn)生任何衝突、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蟲巢的內(nèi)部。”
“但是壞處也很明顯,潛入蟲巢以後我們會被放置在孕育室,一出去可能就要與蟲母麵對麵。”
“而一旦太過倒黴。”
“首先有可能一進去被蟲母選成了送入口中的食物。”
“又或者是心理素質(zhì)不過關(guān)、發(fā)出的動靜太大,從而吸引了蟲母的注意力,到那時候估計孕育室裏麵的其他蟲族都會一擁而上,選擇將藏入絲繭中的人直接拿下。”
“這之後估計會血濺當場。”
金烏將路馳歡提出的這個可能性仔細分析了下。
然後又用那無機質(zhì)的電子音一板一眼地說道,“但倘若這蟲洞的核就在蟲母的孕育室之中,那麼我們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直接將其炸毀,到那時候整個蟲洞也會消失。”
“我分析了下。”
“這件事情的成功率大概在百分之六十左右。”
路馳歡愉悅地打了個響指。
然後向著金烏投去了個“你懂我”的眼神,他那雙漂亮的杏核眼不自覺地輕眨了幾下,“總之這件事情風(fēng)險與機遇並存,我認為可以嚐試下。”
說著。
他又看向自從他開口提出這個想法以後就一直沉默不語的路明鶴,目光裏染上了幾分淡淡的困惑之意,似乎不明白對方現(xiàn)如今的反應(yīng)代表了什麼。
“哥。”
路馳歡輕扯了下路明鶴的衣角,然後小聲說道,“那什麼。”
“你也說句話吧。”
路明鶴很深地看了路馳歡一眼,那沉穩(wěn)的目光裏好似包含著幾分了然以及複雜的痛楚,這倒是叫路馳歡不自覺地咬了咬唇。
然後低下了頭。
心裏莫名有幾分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