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蟲母進食的時候似乎並不喜歡有蟲族圍觀,因此在支使著它們將劃破了口子的絲繭遞到自己麵前以後,就將它們全部趕了出去。
現如今。
孕育室裏僅僅隻剩下蟲母,正巧是下手的好時機。
路馳歡低頭與自己手臂上停留著的蜘蛛形小機器人對視了眼,雙方互相交換了個目光以後,便是按照原定計劃開始行動起來。
蜘蛛形小機器人先爬了出去。
它扛著比自己的身體還要大上幾倍的瓶子,以極快的速度鑽到了不遠處的角落之中。
因為有絲繭的遮擋。
所以蟲母並沒有發現它的蹤跡。
而路馳歡則是掏出防毒麵罩扣在了自己的麵上。
然後他又是垂下眼簾,將早就已經準備好的東西仔仔細細的地塗抹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他白皙修長的手指扣緊了手心中的光刃,這會兒半彎著腰從絲繭之中利落地鑽了出去,那肩胛以及後背的線條看起來頗有幾分緊繃。
就好似隻即將上場狩獵心儀的獵物、從而蓄勢待發的猛獸般。
“喂。”
路馳歡隨手從地上撿起了塊小石子以後便是站直了身體。
他將小石子放在手中輕輕掂量了幾下,抬頭看向蟲母時唇畔還有抹柔軟的笑意,那氣質看起來當真是無害而又乖巧,就好似隻潔白的羔羊。
然而下一刻。
他便是猛地將小石子向蟲母所在的位置砸了過去。
“看這裏。”
小石子造成的殺傷力有限。
因此它重重地砸在蟲母身上以後,很快又是咕嚕嚕地滾落到了地上,蟲母還從來沒有遭遇過如此冒犯,又因為被打擾了進食,現下它那雙冰冷的小眼睛掃視而來。
帶著洶湧的怒火以及殺意。
然而路馳歡卻好似在與它兜圈子般,在蟲母看過來的那麼一瞬間,已然是如同離弦的箭般迅疾而又敏捷地繞至了對方的身後。
與此同時。
他又是打開了手中的保護罩,那淡銀色的光暈就好似是晃動的水波般,迅速擴散到了整個孕育室內,不消片刻的功夫就已然是將路馳歡以及蟲母他們嚴嚴實實地罩在了裏麵。
這麼做——
是為了隔絕聲音以及氣息。
防止蟲母將蟲巢內部的蟲族吸引到孕育室裏麵。
畢竟與蟲母單打獨鬥的話路馳歡尚且還有點反抗之力,但倘若蟲巢內成千上萬的蟲族圍攻他的話,任憑他如何強大估計也是逃不出去的。
蟲母循著聲音找過去。
然而卻隻看見了一地的白色絲繭,剛才說話的人卻已然是不見了蹤跡,它頓時感覺自己好似是被戲弄了,因而不由得發出了幾聲怒吼。
那身側的腫塊再度延伸成觸手以後使勁地拍打著地麵。
帶著幾分氣勢洶洶。
路馳歡並不急著攻擊,他抱著自己的光刃在蟲母的身後輕笑了聲,似乎是為了吸引對方的注意力般,聲音聽起來帶著幾分嘲諷。
“蠢不蠢啊。”
“我在這裏呢。”
蟲母一聽見這聲音就頗有幾分兇狠陰冷的轉過了頭,那口中發出的嘶嘶聲就如同水開以後燒水壺發出的動靜般,短促而又尖銳。
路馳歡估摸著……
如果蟲母發出的聲音能轉換成人類的語言的話,估計那就是一連串需要打碼的髒話吧。
數十根觸手向著路馳歡所在的方向撲去,它們層層疊疊地交疊在一起、試圖包圍住路馳歡,看起來的確有幾分讓人無處可逃的架勢。
然而。
路馳歡並不是什麼普通人,他如同一尾遊魚般滑不溜手。
那精神力將包圍他的“觸手牆”震蕩出個小小的缺口以後,頃刻之間他就已然是順著缺口溜了出去,那足尖在巖洞的牆壁上借力閃避。
一晃眼。
就繞到了蟲母的視線盲區。
他歪著頭。
漂亮的杏核眼裏閃過了一絲笑意,那鴉羽般濃密的睫毛顫抖了幾下,這會兒又是抱著手臂故意用略顯得意以及愉悅的聲音開口說道:
“嘖嘖。”
“還是沒有打中。”
“沒想到所謂的蟲母竟然這麼沒用,難怪你們會蝸居在這個小小的蟲洞之中這麼長的時間,你估計還不知道吧…你派出蟲洞的蟲族已經被幽靈星盜團盡數剿滅了……”
這話實在是紮心。
蟲母的智商比普通蟲族要高上一點,外加上在另外那個世界支線毀滅之前、它已然是與人類在同個宇宙之中共存了有幾十年。
正因為如此。
它聽得懂路馳歡的話。
這會兒它幾乎是發了狂般的揮舞著那數十根觸手,然後向著路馳歡所在的位置狠狠砸去,勢必要將這個可惡的人類砸成肉餡。
路馳歡身形敏捷而又靈活。
看起來就如同隻靈巧的兔子般,任誰也抓不住。
現下。
他靈敏地閃躲過蟲母伸過來的觸手以後,又是反手揮出光刃、替自己的後背擋了下,光刃與觸手互相擦過以後迸濺出來火花,繼而又發出了幾聲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震得他的虎口發麻。
這皮……
是真的厚啊。
路馳歡收緊手指以後穩住了自己的右手,麵上卻是裝出了副若無其事的表情來,那雙眼睛也跟著彎了彎,“不過是說你幾句就生氣了。”
“這脾氣可真差呀。”
說完這句話以後他的目光輕閃了幾下,之後又是化被動為主動,這會兒主動向著蟲母所在的方向衝去,那雪亮的光刃倒映出他冰冷的眉眼。
倒是讓蟲母產生了幾分類似於驚慌的情緒。
於是。
數十條觸手又是齊齊伸向路馳歡的身前、並且發動了攻擊,試圖阻攔他靠近蟲母所在的位置。
隻聽見轟隆一聲巨響。
看起來柔軟的觸手此時就如同堅硬無比的鋼筋般紮入了路馳歡身前幾厘米的地麵上,巖洞的地麵瞬間裂出了蛛網狀的縫隙。
這威力實在恐怖。
一旦紮入人類身體之中的話,隻怕人類活不過幾分鍾。
路馳歡額角冒出了細密的冷汗,但他依舊沒有改變自己的計劃,在那張牙舞爪的觸手向著他瘋狂襲擊、甚至即將觸碰到他的後背上,他已然是有所預感地向前一撲。
然後連連翻滾了幾下。
這法子倒是迅速與那數10根觸手拉開了距離。
但路馳歡並沒有滿足於此。
他伸出右手在地上一撐,整個人站起來以後又是一腳踩上蟲母那鬆軟而又肥厚的身體,提氣輕身以後便是幾步向上攀爬而去。
因為有精神力打輔助,所以這動作對於他而言輕輕鬆鬆。
很快。
他便是跳上了蟲母的後背上,手中的光刃也跟著用力刺下。
然而。
蟲母的外皮實在太厚了。
手中的光刃僅僅隻給蟲母造成了丁點微不可察的小傷口而已。
然而。
這個舉動卻讓蟲母更是惱怒不已,但因為路馳歡的腳下就是它自己那龐大的身體,這導致它那揮舞的觸手一時之間也跟著謹慎了幾分。
畢竟一旦觸手沒有精準無誤地擊打到路馳歡身上的話,很有可能因此而誤傷到它自己。
所以。
蟲母不得不改變了方法。
它試圖將眼前這個如同小老鼠般的人類活捉。
然後再送入自己的口中吞吃個幹幹淨淨因此觸手的攻擊方式也變成了纏繞以及捆綁。
這正中路馳歡的下懷。
他邊閃邊躲。
整個人頗有幾分靈活地在觸手之間互相跑動以及穿插,時不時地還迴身抵擋觸手對他的攻擊。
那手中的光刃砍在觸手上時發出了敲金擊石般的聲響,叫他原本有幾分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態過於的好,以至於他甚至將其當成了背景音樂,想象著自己是在玩什麼小廠因為預算不夠而勉強上架的劣質遊戲。
隻不過。
路馳歡的體力終究有限。
他已然無暇去計算自己到底與這觸手僵持了多長的時間,隻知道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體力快速流逝,眼前也被熱氣氤氳得模糊不清。
不僅如此。
他的動作也不如方才的靈活,躲閃起來也跟著慢了半拍。
因此一不留神。
那觸手便是抽到了他的身上,這力道可謂是不輕。
路馳歡頓時悶哼了聲,臉色也跟著白了幾分,他不自覺地收緊了五指,汗水順著白生生的下頜滑落下來,整個人更是踉踉蹌蹌地向前倒去。
但好在——
他及時伸手撐住了身體,整個人半跪在蟲母的後背上。
那唿吸略顯急促。
而蟲母似乎是以為自己抓住了進攻的最佳時機,那數十根觸手又是興奮了起來,此時齊齊向著幾乎是沒力氣動彈的路馳歡湧去。
眼看著觸手的尖端就要刺入路馳歡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
路馳歡卻是不閃不躲。
反而發出了聲略帶嘲諷的輕笑聲。
蟲母不明所以。
但它認為這不過是將死之人臨死之前的掙紮而已,因此他自顧自地就要用觸手刺穿路馳歡的身體,讓眼前這個狡猾的人類變成血糊糊。
然而——
它發現自己的觸手動不了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它的觸手竟然成了一團無法解開的死結,這會兒想要用暴力扯開,但那一團結反而因為它的動作而越來越緊。
不止如此。
蟲母甚至感覺自己身體中的力氣好似一瞬間被抽幹了。
整隻蟲暈乎乎的。
頭昏腦漲卻沒有抵抗之力。
難不成是眼前這個人類動了什麼手腳麼,這到底是……
怎麼迴事?!
路馳歡似乎也察覺到了蟲母的疑惑,這會兒撐著身體站了起來,他抬手擦去了下巴上的汗水,然後又是得意地彎起眼睛輕輕一笑。
“你終於察覺到了。”
“是不是感覺自己的身體好似沒有了什麼力氣。”
“想抬起觸手活捉我、但是又動彈不得呢,如果你真那麼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的話,你不如聞聞這巖洞之中是不是多了什麼味道吧。”
這話一出。
蟲母當真是嗅聞了下。
要知道。
蟲族的嗅覺一向是發達,隻不過剛才它被眼前這個人類惹惱了以後就一直深陷在怒火之中,因此就壓根就沒工夫關注這些細枝末節的。
現在它才發現……
空氣之中似乎有股若有若無的甜膩香氣,這香氣聞著便是讓人昏昏欲睡,渾身無力。
“事實上。”
“我說那些話激怒你、貶低你,都不過是為了轉移你的注意力以及給同伴爭取時間而已。”
路馳歡打了個響指。
他看向了這巖洞的角落處,與藏在那裏的蜘蛛形小機器人打了個招唿,“從一開始。”
“我讓我的同伴在這巖洞之中打開了一瓶能致人昏迷以及全身無力的藥劑,這藥劑遇水以後會產生強烈的化學反應,從而揮發成作用更強的氣體,即便你是蟲母……”
“也依舊無法對它免疫。”
說完以後。
藏在絲繭後麵的蜘蛛形小機器人恰巧爬了出來。
然後對著蟲母招了招手。
這動作可以說是將蟲母氣得幾乎是七竅生煙,然而它現如今吸入了藥劑產生的氣體,渾身虛弱無力,渾身上下勉強能動的隻有自己的牙,因此一時之間也無法報複迴去。
路馳歡看著這一幕。
麵上雖說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但實際上心裏卻是鬆了口氣。
老實說。
這個方法可以說是鋌而走險,畢竟他也不確定自己能否在藥劑起作用之前、從蟲母的觸手之下逃脫。
一旦老天爺略微不眷顧他一點、以至於中間出了什麼差錯的話,指不定他就會殞命在這裏。
幸好。
他的運氣一向很好。
路馳歡仰頭喝了一管體力恢複劑,他將藥劑的瓶子隨手丟下,等到確認自己的體力、心跳以及唿吸等等全部都恢複正常而路馳歡已然在它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又將腰間掛著的、早已經準備好的鋼棍強硬地塞到了它的口器內部,為自己接下來的行動撐起了個不大不小的空間來。
“完成。”
他一手抓住蟲母的長舌,全神貫注地想用匕首將上麵鑲嵌著的晶體直接剜下來,然而這晶體似乎已然是與蟲母融為了一體,以至於他現如今想要做的事情很難實現。
蟲母痛得抽搐不止。
它從來沒有遭遇過如此大的羞辱,外加上長舌上鑲嵌的晶體是滋養它身上的源頭,正因為這東西,缺少食物許久的它才能活下來。
這會兒它忍不住想要靠怒吼來宣泄自己的恨意以及不滿。
想要用觸手狠狠折磨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人類、讓他成為自己腹中的一頓美食。
然而它可悲的發現……
自己現在因為這該死的人類所釋放出來的藥劑,以至於壓根沒辦法、也沒有力氣進行反擊。
不行。
不能再這麼繼續下去了。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這蟲母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陰狠以及毒辣,片刻以後它好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般,將儲存在自己身體內部之中的特殊分泌物質全部釋放了出去。
要知道。
一般情況下蟲母不會輕易動用這東西,畢竟這特殊分泌物質可以吸引蟲族,誘使它們與自己繁殖。
換而言之——
蟲族很快就要被引來了。
這對於蟲母來說相當於是救兵。以後,又是幾步來到了蟲母那猙獰的口器前。
與蟲母這冰冷而又充滿殺機的眼神所對視,很容易讓人產生心理壓力。
路馳歡重重地抿了抿唇角。
他勉強無視蟲母看過來的目光,秉承著一迴生二迴熟的想法,趁蟲母尚且還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的時候,一抬手就將它的口器再度用力掀開。
蟲母顯然是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