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行行好吧！”
一個渾身散發著酸腐臭氣、滿麵汙垢的小乞丐，像一片枯葉般突然從巷子的陰影中飄了出來，攔在了莫瀟和小米兒的麵前。
他的頭發亂蓬蓬地堆在頭頂，像是被風吹亂的枯草，臉上黑乎乎的汙垢幾乎遮住了他原本的膚色，隻露出一雙渾濁的眼睛。
他手中捧著一隻破舊的碗，碗邊缺了一個大口，碗底還殘留著幾粒發黴的米粒。
他不停地搖晃著碗，碗中的銅錢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在訴說著他生活的艱辛。
莫瀟和小米兒停下腳步，低頭看向這個乞丐。
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聽起來像是個中年男人，但那瘦弱的身軀和佝僂的背脊卻讓人難以判斷他的真實年齡。
小米兒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銀，輕輕放入乞丐的碗中。
“當啷！”一聲，銀子落入碗中，發出清脆的響聲。
乞丐的眼睛瞬間瞪得滾圓，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喉嚨裏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
他已經餓了整整三天，胃裏空得像是被火燒過一樣，若不是實在撐不下去了，他絕不會冒險向這些江湖人乞討。
畢竟，江湖人大多脾氣古怪，稍有不慎就可能招來一頓毒打。
然而，眼前的這兩位大爺卻出乎意料地慷慨。
乞丐愣了片刻，隨即反應過來，連忙跪倒在地，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麵上，發出“咚咚”的聲響。
他的雙手緊緊捧著那隻破碗，像是捧著救命稻草一般，口中不停地念叨著：
“謝謝大爺！謝謝大爺！兩位大爺前程似錦，武運昌隆！日後必是人中龍鳳，過海蛟龍！”
他的聲音沙啞卻充滿了感激，像是從心底深處擠出來的。
多年的乞討生涯讓他練就了一身見風使舵的本事，什麼場合該說什麼話，他早已爛熟於心。
此刻，他的話語中充滿了恭維與祝福。
莫瀟微微一笑，擺了擺手，語氣溫和的說道：
“好了，你去吧。”
“唉！謝謝兩位大爺！”
乞丐連忙應聲，拖著那條一瘸一拐的腿，緩緩轉過身，朝著巷子的另一頭走去。
他的步伐有些踉蹌，像是隨時都會摔倒，但他卻緊緊攥著那塊銀子，生怕它從手中溜走。
走了幾步，他忽然停下，用那隻黢黑的手將銀子舉到嘴邊，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銀子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牙印，他的臉上頓時綻開了笑容。
他繼續蹭著牆根向前走，背影顯得格外瘦小，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
然而，他的步伐卻比之前輕快了許多，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莫瀟和小米兒站在原地，目送著乞丐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巷子的拐角處。
小米兒輕輕歎了口氣，低聲道：
“這世道，真是苦了這些人。”
莫瀟沒有迴答，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他知道，這世間的苦難，遠不是一塊銀子就能解決的。然而，他們能做的，也僅僅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讓眼前的苦痛少上一些。
緊跟著莫瀟卻表情一肅，對著小米兒說道
“跟上！”
“好！”
兩人直接運起步法，收斂身上的氣息忽忽悠悠朝著乞丐離開的方向跟去。
話分兩頭，柳昤雙此刻在城南的街道上眼神不斷的搜索著。
三人定下了行動，似這般骯髒的場所柳昤雙還是不要前去了，就留在客棧守著馬匹行李。
而小米兒和莫瀟兩人則是在各種窮苦行當中選定了乞丐，打算嚐試著搜尋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麼。
因為乞丐的特性——集群，不起眼，尋找相對簡單！
所以莫瀟和小米兒才會特意出現在一些不起眼的小巷子中。為的就是碰上乞丐再跟隨。
而柳昤雙在客棧中等候許久，可總覺得心神不寧。
在反複思考之後他也下定了決心要幫助莫瀟去城中去尋找其他方向的乞丐，看看多條路子能不能更快的找到線索。
所以她現在才會出現在這裏，或許是自己拿著玉鳶劍的原因，柳昤雙已經“錯過”了好多個乞丐。
她不明白的是，明明自己也沒有流露出什麼可那些路過的乞丐卻總是對自己視而不見。
甚至於撂地沿街乞討的乞丐在見到自己都會飛快的避開眼神，就連口中叫苦的話語也當即不言。
這讓柳昤雙皺起了眉頭，心中說道
“怎麼迴事？難不成是我不夠普通嗎？”
實際上她不知道的是，作為人命中最為落魄的那一批，在非特殊情況下是絕不可能去尋那拿著兵刃的江湖人討要錢財的。
若是碰上脾氣不好的直接拔劍斬了，他們也無可奈何。
而莫瀟和小米兒則是比較順利，兩人特意的將自己的兵刃都放在了客棧內?
空著手來到街上晃蕩，這樣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他們壓著步子，沒有透露出半點氣息就這麼像放紙鳶一般飄飄的跟在乞丐的身後。
也沒有直接用目光去盯死，隻是借著餘光掃過才會再次跟上。
整個過程可以說是神不知鬼不覺，而在熙熙攘攘的街頭兩個樣貌普通，衣著低調的江湖人確實很難引起他人的注意。
就這樣兩人跟著乞丐穿過了六條街，從繁華一些的城中徹底走到了城北盡頭。
就在一處雜物枯井旁他停了下來。
城牆根下擺滿了一些破舊的竹筐桌椅，這一處看起來淩亂無比。
隻見乞丐熟練的來到了靠著枯井的城牆下，一把揭掉了依靠在牆壁的破舊草席。
而在草席的下方，有一個隻夠一人通行的狗洞。
中年乞丐熟練無比毫不在意的整個人趴在地上，朝著狗洞內蹭去。
而跟隨在其身後的小米兒和莫瀟臉都綠了，兩人站在一處房簷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相顧無言，幾息之後還是小米兒率先開口了
“怎麼說莫哥兒？”
莫瀟看著高聳的城牆，以及在城牆上訓練有素的官兵說道
“唯今之計，隻有兩條路可以選，要麼就是我們飛躍城牆。前提是要將所有的人全部打昏，而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去襲擊軍卒自然是有暴露的風險。”
“另一條路嘛………”
莫瀟說著一指那眼下的洞口，那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鑽狗洞………
小米兒的臉色難看起來，雖然他也不是什麼皇天貴胄，而且入江湖那麼久什麼事情也都多多少少的經曆過，但這鑽狗洞也是頭一迴。
最後莫瀟一咬牙看著那乞丐已經徹底的鑽了過去，口中狠聲說道
“老子幹了！媽的，狗食我都吃過了，狗籠我也帶過來，這狗洞老子今天也是走一遭！”
說著一跺腳，眼中帶著決然之色一個飛身下地，隨後身化殘影恣意如風的朝著狗洞紮去。
小米兒眼見著莫瀟已經行動，咬牙切齒的低聲罵道
“斯文掃地！去！”
說著也運起身法飛快跟上，兩人一前一後匍匐著從狗洞內鑽過。
眼前倒是雜亂無人，都是些無人要的破爛堆放在此處，還有兩個已經坍塌的亭子就在眼前。
莫瀟和小米兒黑著臉，在眼前十餘丈處又看到了那個一瘸一拐的乞丐。
就這樣兩人在城外一路跟隨著乞丐踏上了大路旁的小道。
好在此處進城出城的人不算很少，所以莫瀟和小米兒隱藏己身很不容易被發現。
就這樣小道的山林間，兩人齊齊運行起真氣，在林間飛掠。
就這樣又跟著乞丐走了大概千米，在蜿蜒曲折的盡頭一座破廟映入眼簾。
隻見那破廟，四周圍牆已經隻剩下半截。廟的屋頂也破了一些瓦片。
滿地上都是破碎的青磚淩亂著的枯草。
從褪色的牆漆來看，這個破廟少說也有二十餘年沒有被修繕過了，然而就這樣一個破舊的寺廟居然有數個人影在進進出出。
看著樣子都是乞丐的模樣，這裏顯然是城北的叫花子聚集地。
莫瀟和小米兒直接一個縱身，飛躍至破廟屋頂之上。
破廟屋頂皆是大大小小的破洞，根本不用揭瓦就能看到下麵的場景。
廟內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舊的黴味，地上散落著幾片殘破的經幡，隨風輕輕搖曳。
在中央，一尊斑駁的佛像靜靜地佇立著，佛像的麵容已經模糊不清，一身的金漆已經被刮走漏出了裏麵的泥身。
隻見那中年乞丐笑著，走進破廟許多相熟的乞丐也和他打招唿
“喲！老何！這麼早迴來了？”
“還沒開夥呢！你怕不是餓瘋了？”
“嘿嘿嘿！”中年乞丐倒是擺擺手，朝著地上一坐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說道
“嘿！開夥啦！今個遇上大爺了！”
說著從懷中摸索著掏出一塊碎銀，在破舊的廟宇中顯得格外刺眼。
“豁！！”那十多個乞丐趕忙湊上前來，他們的眼中都泛著光芒。
“那麼多銀子！老何你碰上那哪個大商了！”
“奶奶的！冬天過去餓了幾十天了，咱們終於又能吃個飽哩！”
“是啊！！”
老何嘿嘿一笑，臉上有些得意的說道
“哪來的富商，我舍了命朝兩個江湖的大爺要的！”
說完這話周圍的乞丐臉上都閃過一抹驚訝，一個稍微年輕一些的乞丐拄著木桿湊上前來伸手去摸老何。
“唉唉！！你幹嘛老三！”
那乞丐眼見被老何推開有些不可置信的說道
“沒挨揍？”
“去你的！”老何翻了個白眼，口中帶著些許恭敬說道
“老子這是碰到大俠了，就不能想我點好啊？”
“嘿嘿嘿！”說到這裏周圍的乞丐都齊齊一樂，這時老何又說道
“那什麼！杠頭！你去城裏，老地方！大夥在這裏等你！”
“啊——唔！”那名叫杠頭的乞丐，倒是手腳利索。隻是口口不能言隻是發出一聲帶著喜悅的叫聲走上前來。
老何直接將碎銀遞給他，杠頭也“咿呀”一聲朝著廟外走去。
“我去幫忙！”
“唉唉……我也去！！”
見狀還有兩個乞丐也自告奮勇的跟著杠頭出去了。
老何則是有些疲憊的窩在了佛像底下，眾人生了一堆火，坐在他身旁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而老何太餓，剛剛說話也隻是衝著興奮勁，現在他隻想就這麼帶著。
不一會，杠頭迴來了，手中還拎著幾個草繩布袋，身後的兩個乞丐也帶著緊迫之色人手兩個布袋子。
眾人見三人已經迴來，立馬變得喜笑顏開。
開飯了！
幾人就在火堆上支起一口鍋，三人將布袋打開，裏麵墊著一片荷葉。
放進鍋裏隨意一抖，各種食物全都落入鍋中。
有一小半帶著骨頭的鴨子，吃剩了半份的蔬菜，小半條魚，以及各種亂七八糟的剩菜都扔到了鍋裏。
最後一個袋子裏還有一包被啃的隻剩下邊緣的十多個大餅饅頭也一並落入鍋中。
乞丐們齊心協力打了水衝入鍋裏熬煮。
那跟隨著杠頭出去的乞丐笑著說道
“今個兒當真走運嘿，城西那家老太太過壽。陸掌櫃的特意留了幾桌折籮，哥幾個肚子裏還鬧點葷腥！”
眾人圍著鍋望眼欲穿，等到熱氣上來，幾人拿著破舊的木勺筷子紛紛從碗中挑食。
老何先是喝了一大碗油湯，麵色紅潤了些許，隨後也加入了吃飯的行列。
在屋頂的小米兒看著一幫乞丐的模樣心中不是滋味，他轉而又想到了錦華宗何等富有，金銀財寶都堆積如山了！
可又有什麼用呢，這天下總有些人連吃飯都是奢望。
他們犯罪了嗎，沒有！
或許隻是生來命不好罷了！
小米兒攥緊拳頭，以前他從來沒有這麼耐心的從這個視角去在意乞丐這個群體。
而莫瀟則是一把拍在了他的肩頭低聲說道
“會好的！小不忍則亂大謀！你現在接濟他們卻是不妥，要知道升米恩鬥米仇！”
“先看看再說！”
聽到莫瀟的話語，小米兒也按下了心，點點頭繼續潛伏起來。
一頓飽餐過後，鍋裏什麼都不剩下，而眾乞丐的臉上也都浮現了滿意的笑容。
他們浪蕩著碗，朝著廟外走去。顯然吃了這一頓有些力氣，在去討要些散碎銀兩，看看能不能湊個下頓的飽飯。
而作為功臣的老何今天是不用再出去的。就這麼靠著牆坐了下來休息。
這時杠頭走上前來“唔……呀！”
老何見狀一伸手說道
“這次還有啊？”
杠頭趕忙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包荷葉，遞給老何。
展開裏麵是半隻燒雞和半塊大餅。
老何拍了拍杠頭的頭，歎了一口氣“唉！”
“那小子身子骨不行啦，臨了吃些好的。倒也不虧了他！”
“走！”
說著老何將荷葉包好帶上，隨後和杠頭一瘸一拐的又走出了破廟。
莫瀟和小米兒見此情形，知道或許有情況，隨即立馬跟上！
而柳昤雙這邊似乎也遇到了些許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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