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沉淵崖頂時。
辭影又重新補了個封印法陣,裝裝樣子。
以免叫旁人看見,誤以為這沉淵中的兇獸逃逸了出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接著,便靠在霍檀的肩頭,沉沉地睡了過去。
夜幕中,金璨璨的“鳳凰”背上馱著兩個人,爪子還提溜著三個“人”。
畢竟,四兇獸饒是力量再強,也隻有長了翅膀的窮奇能飛而已。
其他三隻,都是走獸。
片刻後,迴到青嵐峰。
霍檀先是動作極輕地將辭影安頓好,守在榻旁直到對方氣息勻穩,進入深眠。
再出來時,便見一鳥三人還老老實實在門外等著他。
說起來,禁塔裏的那些邪魔,也很聽話。
聽他的話。
當然,也不是沒有皮的時候。
教訓一頓就好了。
而眼前的四兇獸,亦是和那些邪魔沒什麼兩樣。
大抵是因為他體內的邪骨吧。
修仙界人人唾棄的,卻是邪魔們趨之若鶩的。
霍檀看著眼前三個長得差不多又各有千秋的“人”。
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眼前的三個白胡子老道,乃是皓雲宗開山祖師,天元真人的樣貌。
數萬年前,正是天元真人帶著皓雲宗弟子,將禍亂人間的四兇獸驅入沉淵並加以封印。
這麼多年過去,也一直是皓雲宗守護著這個封印,沒讓裏麵的兇獸逃出來過。
三隻兇獸這會兒變成了他的樣子,多半也是因為經曆了漫長的歲月衝刷,隻有這個樣貌在記憶中還算清晰。
隻不過呢……
一個眉目如畫,字麵意義上的如畫。
嗯,饕餮的眼睛沒長在臉上,可以理解。
一個屁股後麵當啷著長長的尾巴。
嗯,檮杌之尾丈八尺,已經短了很多了。
還有一個毛發旺盛像隻白毛熊。
嗯,混沌的毛就是很長的。
嘖……
這要是被宗內其他弟子看見了,怕是得鬧翻了天。
霍檀扶額,抬手指了指自己的房間,低聲輕語,“你們去那間屋子裏待著,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來,也不準出聲!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說吧。
聞言,幾隻兇獸便聽話地順著霍檀指的方向,進了房間。
霍檀住的屋子不大,三個人站在裏麵還是十分寬敞的。
但某隻“鳳凰”也硬生生擠進來後,就非常局促了。
然而,這並不能影響饕餮在夾縫中,盡可能安靜地幹飯。
多吃幾個家具,還能寬鬆些。
至於這屋子原本的主人,沒了住處,自然隻能住阿辭那兒。
霍檀輕輕關上門,又輕手輕腳來到榻旁,跪坐在地上,趴在榻沿,細細打量著。
明明是同一副身體,可他就是覺著,這一頭白發比以前飄逸了,這腰身比以前纖軟了,那一雙淺金色的眼眸,也比之前明亮了。
以前從未有過的非分之想,現在卻如同雜草一般瘋長。
好想霸占著這個人,不讓其他任何人再瞧見。
想要他身體的每一處,都隻屬於自己。
包括……
霍檀腦海裏閃過曾經不小心窺見的一本圖冊。
臉上浮現一抹可疑的淺緋。
他以前尚還覺得那冊子汙穢難看,皓雲宗的書閣裏怎麼會有那種東西。
可現在,腦海中已經把上麵交纏的身影替換成他和阿辭……
不行不行。
不可以這樣。
會把阿辭弄髒的。
做成傀儡就不完美了。
可是……
弄髒阿辭……聽上去也不錯啊……
正糾結著,眼前濃密纖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白皙的眼皮掀開三分,露出了那雙淺金色的眸子。
那眸子裏,像是散發著薄薄的一層光,讓一切黑暗無處遁形。
霍檀一瞬間有種齷齪心思被發現了的錯覺,下意識地別開了眼。
“唔……阿檀……”
並未完全醒過來的沙啞嗓音,透著些慵懶與性感。
霍檀感覺自己像是被蠱惑了一般,被那聲音吸引著轉過頭。
“怎麼不上來睡……”
辭影一邊呢喃著,一邊伸手拽了拽霍檀的衣袖。
困倦的眼皮緩緩眨著,睫羽扇動,無意識地撩撥著少年的心弦。
霍檀因為惡種的身份,自小吃了不少苦。
奚落嘲諷,拳打腳踢,巴掌鞭子,還有抑魔咒。
卻沒有哪一樣讓他真正屈服命運,自認惡種,心安理得地去作惡。
可眼前的人卻打破了他的堅持。
從在禁塔見到的第一眼起。
他就發自內心地,想對這個人做壞事。
做成傀儡也好,弄髒他也罷……
光是想想,就能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以及從未體會過的貪婪。
也許,他真的注定就是惡種。
是隻屬於阿辭一人的惡種。
霍檀褪去外袍,握著辭影的手,爬上了榻。
靜靜躺在旁邊,心口悸動。
他拚命壓著想要作惡的心,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
可一旁的人卻還不滿足地巴了上來。
十六歲的少年身體尚還在成長,但這並不妨礙辭影抱他的小抱枕。
他眼睛都沒睜,循著熟悉的氣息便找著了合適的姿勢。
一隻手搭在溫暖的胸膛,一條腿屈著壓在少年的腿上。
頭埋在頸間,還無意識地嘟起嘴親了親。
這才心滿意足地沉睡過去。
這一番操作下來,霍檀本就有些灼熱的臉,徹底紅了。
辭影這會兒若是醒著,勢必得給臉紅的愛人多拍幾張照片留作紀念。
反觀霍檀,就沒這麼自在了。
溫熱的氣息均勻地撫著他的皮膚,輕盈的睫毛也隨著淺淺的唿吸,上下刮撓著他的脖子。
這還怎麼睡得著?
眼下已是醜時,萬籟俱寂。
就連守門巡夜的弟子都開始打哈欠。
而同樣未入睡的,還有皓雲宗掌門展燁鴻。
皓雲峰的最頂端,是宗門祖祠,供奉著皓雲宗已逝先輩們的牌位。
其後,有一間密室,內設一仙陣。
皓雲宗開山祖師天元真人當年渡劫失敗,卻因機緣巧合,於天光之中墜下一讖語法陣。
可窺探天機,趨吉避兇。
數萬年來,法陣中顯現的讖語,從未有失。
展燁鴻盤腿端坐在一蒲墊上,默默看著陣中金光閃爍的字。
腦海中迴想著晏辭影在禁塔裏說的那句話:
——若說嫌疑,我的兩個弟子均有嫌疑,為何隻關阿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