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旁。
車夫拉著黃包車,健步如飛地在街道間穿行。
拐彎處,一不留神撞上了人。
抬眼看清對麵幾人衣著,忙不迭地連聲道歉:
“誒喲,對……對不起啊幾位爺。”
這幾人身上穿著的,是第七特所製服。
其中一人從腰間掏出手槍,直直抵在車夫的腦門上,破口大罵,
“你他媽找死……”
還沒等他說完,一道洪亮的嗓音響起:
“住手。”
持槍人抬頭一看,黃包車上坐著一個衣著整潔長相文弱的男子,不屑地吐出一句,“你他媽誰啊,敢管我們閑……”
男子從容地拿出一張紙,說道,“我是施正卿,受邀來為張大統(tǒng)領(lǐng)診病,我現(xiàn)在趕時間,耽誤了病情你們擔(dān)待不起。”
持槍人看了看邀請函,上麵的落款確實是統(tǒng)帥府的,隻好收了槍,惡狠狠地瞪了車夫一眼,
“算你走運,你最好祈禱別讓老子再遇見你。”
“抱歉,抱歉啊爺。”車夫又悶頭道了歉,拉著車繼續(xù)往前跑。
餘光瞥見那幾人中間,還銬著一個年輕人,眸明麵善,被抓了還一副開心的模樣。
也不知是不諳世事,還是視死如歸。
“艸,那幫狗東西,這迴不知道又抓了誰。”
待離得遠了,車夫才敢低聲暗罵。
唉,可憐人吶。
坐在車上的施政卿翻了翻報紙,將其中一幅肖像與剛才看見的年輕人麵容比對。
這不就是被洋人懸賞抓捕的胥辭影嗎?
“師傅,請問剛才那幾個是什麼人?”
車夫歎了口氣,迴道,“那是第七特所的,一群專門替帝國賣命對付自己人的狗,呸。”
“哦,我知道了,多謝。”
另一邊。
辭影被押送第七特所的刑室,鎖在了一張鐵皮凳子上。
所長親自到場,坐在辭影對麵,身旁還跟著一個閱曆頗深的半百老頭。
為了避免幹擾,刑室裏其他的刑訊都暫時停了下來。
“你是胥辭影?”
“是。”
“隻要你將九龍鼎的秘密說出來,與我們合作,以後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你要是不說……”
所長摩挲著一旁的電閘開關(guān)。
“我說。”
沒等開口威脅呢,對方先招供了。
他嗤笑一聲,還以為能有多費勁呢,這麼懦弱的慫包可是第一次見。
“我剛拿到九龍鼎的鑰匙,現(xiàn)在正要去玉玄淵啟動禁製,屆時九龍鼎會現(xiàn)世。”
須臾,那半百老頭湊到所長耳邊,“所長,他沒說謊。”
“嗯。”所長點了點頭,看向辭影,“你還挺識時務(wù)。”
說完,便走到一邊的桌旁,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柴科斯先生,我們知道九龍鼎的下落了,在玉玄淵……”
他得意地匯報了幾句,緊接著聽筒裏傳來幾聲暴躁的辱罵。
所長瞬間緊張地站直了身子,明明是在打電話,依然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點頭哈腰,
“好的好的,我們馬上問出另外三處禁製的位置,請放心。”
他掛了電話,憤怒地瞪向辭影,“你敢耍老子!”
說著,便要撥動電閘開關(guān)。
可那拉桿不知被什麼卡住了,試了幾下都沒能打開。
他憤然捶了捶桌子,上前揪住辭影的衣領(lǐng),目眥欲裂,“說,另外三處禁製在哪裏。”
“不是我不想說,是你刑訊的手段太菜了,要不要……”
辭影歪了歪頭,唇角勾起一抹詭邪笑意,
“我教教你?”
————
半日後,施政卿帶著藥箱,來到第七特所門口。
“喂,你幹什麼的,走開走開,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守衛(wèi)不耐煩地揮手趕人。
“我有統(tǒng)帥府的通行證。”
施政卿拿出證件,“麻煩帶我去牢房。”
“哦~你就是那個多管閑事非要給我們這兒的犯人治傷的醫(yī)生啊。”
“哈哈哈~沒有人能活著走出這裏,給他們治傷?那不瞎扯淡麼哈哈哈……”
守衛(wèi)嘲諷了幾句,才放人進去。
其中一人帶著醫(yī)生來到特所的監(jiān)獄。
“喏,就是這兒了,進去吧。”
守衛(wèi)打開牢門。
牢房裏,關(guān)著幾個因為受刑昏迷才被送迴來休息的囚犯。
他們身上,都遍布著猙獰可怕的各種傷痕。
施政卿剛走進去,便聽見深處,傳來一聲蓋過一聲的淒厲哀嚎。
“那邊是刑室,施醫(yī)生有興趣參觀一下?”
守衛(wèi)半倚著牢門,譏笑調(diào)侃。
施政卿皺起眉,別過眼,“不了。”
“行吧,那你在這兒,我去玩玩。”
守衛(wèi)活動活動筋骨,鎖上牢門後,興致勃勃地朝裏走去。
施政卿努力讓自己不要被那些慘叫聲影響,專心給牢房裏的囚犯處理傷口。
“你,你是……呃啊——”
深處傳來奇怪的驚叫,施政卿很確定這個聲音是剛才那個守衛(wèi)的。
發(fā)生什麼事了?
他站起身走到門邊,扒著監(jiān)欄試圖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
可通道深處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此時。
刑室門底縫隙裏,溫?zé)岬难壕従徚鞒觥?br />
將已經(jīng)浸鋪滿幹涸血跡的地麵,又染上一層豔紅。
剛進來的守衛(wèi),痛苦地蜷縮在地上,顫抖著伸手想要拔出紮進大腿的那根烙鐵。
“別急啊。”
辭影手裏拿著染血的鞭子,抬起一隻腳踩上那烙鐵的桿頭。
“啊——”
滾燙的尖頭又往肉裏埋入幾分,發(fā)出滋滋的聲音。
直到將大腿整個戳穿,抵在堅硬的石地板,停了下來。
這時,辭影才緩緩開口,
“你,是什麼人?”
守衛(wèi)疼得發(fā)瘋,大汗淋漓地喘著氣。
“我……我隻是個小嘍囉……大,大俠饒命……”
“小嘍囉啊,那就是……”
辭影拔出烙鐵,重新丟迴火爐,拿起一柄短刀。
“沒有活著的價值咯?”
半分鍾後,守衛(wèi)零零散散地攤在門口。
血肉模糊的眼珠子滾動著緩緩?fù)O拢龑ο蛞粡堣F皮椅子,倒映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所長微垂著頭,淩亂的發(fā)絲被血液沾粘,臉部肌肉因多次電擊而不受控製地抽搐,浮現(xiàn)出怪異的表情。
他的身上遍布著鞭傷與烙傷,找不出一處完好。
他的腿,因為墊在腳腕處的磚塊,被逆彎曲成可怕的弧度。
磚頭上還有一個捕獸夾,尖銳的鋸齒死死咬著他的骨肉。
膝蓋上,也卡著一個捕獸夾,下方還吊著重物。
剛才,那個瘋子有了新的獵物,他才得到片刻休息。
如果,這也能算得上休息的話……
房間裏其他聲音消停,他艱難地抬了抬眼皮。
血染的視野裏,瘋子揚著笑容,越來越近。
他抖了抖唇,不知第多少遍沉吟,
“我說……我什麼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