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雲(yún)意和老魚迴到京都的時候，夜幕已經籠罩下來。雪裹挾著風在城內肆意張狂著，視線模糊，勉強能看到街道商鋪兩旁屋簷下懸掛的燈籠，燈籠被吹著搖搖晃晃，如同唿吸一般，明滅不定。


    昨夜的記憶如跑馬燈一樣，唐雲(yún)意心魂未定，還了馬之後，他和老魚匆匆迴打鐵鋪子。


    唐家的打鐵鋪，火紅的燈光從窗戶裏投射到雪地上，映得地麵恍如白晝。廚房裏的燈還亮，隱約傳來聲音。唐雲(yún)意攜帶一身寒意和雪花推門而進，裏頭的幾個人正圍在火爐旁烤火，吃炒豆。


    唐雲(yún)薇立刻起身準備起火下餃子，在看唐雲(yún)意一身白雪，眼白翻了，非常嫌棄的口吻道，“身上全是雪，把雪拂了。記得把門關了”


    幾日不見的封令月屁股往邊上挪了挪，唐雲(yún)意直接坐到她的身邊抓起烤得暈乎乎的小手，愛不釋手，“月，你這幾日去哪了？可把我想死了”


    封令月呲了一聲。唐雲(yún)意的手已經凍成冰雕，握上她的手時，她渾身劇烈哆嗦了一下，冰入骨髓。


    “你別太過分了”，封令月瞇著危險的眼睛，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唐雲(yún)意覺得差不多了，屁股立刻移到付離身側，假借兄弟之名，熊抱唐雲(yún)意之後，手悄無聲息的從脖頸伸下去。付離眼手迅疾，捏著他的手腕，唐雲(yún)意痛得呲牙之際，一股熱流從手腕轉入，從表層到經脈，仿佛地熱一般，浸潤、滋養(yǎng)他冰雕般的身體。


    “暖了？”


    唐雲(yún)意一陣感動，打算表示的時候，付離推開，冷冷的道，“吃完之後，趕緊查案。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熱氣騰騰的臉皮氤氳了所有人的視線，昏黃的屋內不時傳來“吸溜”的聲音。


    兩碗餃子下肚之後，唐雲(yún)意的身體徹底暖和了。他坐到火爐旁，一手伸到火爐旁烤火，一手盯著付離帶迴來的案件。神色嚴肅，專注無比。屋內靜悄悄的，生怕打亂他的思路。


    周圍的燈光驟亮。唐雲(yún)意抬頭，封令月舉著油燈，試圖給他照亮一些。唐雲(yún)意微笑著繼續(xù)看卷宗。


    “昨晚有一位少女失蹤？”，唐雲(yún)意疑惑的看向付離。他昨日在大理寺待了一個午，又在酒肆晃悠，挺晚才迴到家中。


    付離點頭，“大約快天亮那段時間”


    “現(xiàn)場沒有任何痕跡？”


    付離還是搖頭，“沒有任何痕跡，也沒有掙紮後的痕跡。更像一種主動跟別人走的感覺……”


    “私奔？”，唐雲(yún)意腦海裏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這個。


    “從去年到現(xiàn)在，失蹤的少女，總不能認為個個私奔？大冷天的，誰樂意私奔凍死外頭？”


    唐雲(yún)薇蹲下來，眼睛裏閃爍星光的鹿眼深情款款的看向付離，“付離，我願意大冷天私奔”


    “哦”，付離裝作很震驚的樣子，“那你去啊。我不攔你”


    唐雲(yún)薇立刻小粉拳捶付離，付離配合的“嗷嗷”起來。


    唐雲(yún)意一點點的思路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不悅的看向打鬧的兩人，陰陽道，“冬天未過，春天未到，萬物未複蘇，我似乎聞到了一股發(fā)情的味道？阿月，你聞到了？”


    封令月的臉色火紅火紅的，也不知是唐雲(yún)意這句話羞得還是烤火烤熱了。


    付離立刻正經起來，狠狠瞟了唐雲(yún)薇一眼。“你還有什麼想問？”


    “過去一年，總共消失了三十八位少女。無一不例外的是，定性為失蹤……”，唐雲(yún)意腦袋裏纏繞了一團麻線，他怎麼想也想不出來到底哪裏有問題了。


    付離點頭，“已經說她們死了，可三十八位少女的屍體都找不到。隻能定性為失蹤”，就跟孩童失蹤案一樣，直到在山洞裏發(fā)現(xiàn)了碎屍……


    唐雲(yún)意的思緒迴到了在太白湖見到雲(yún)傾的時候，“你們可記得，那時候，我們去太白湖釣鱸魚，正好碰到了青鹿學院出來采風的事？”


    “記得”，兄弟不合，一見麵就掐。付離感覺以後的日常是要當苦口婆心的和事佬。


    “雲(yún)傾落水的事，你們還記得？”


    封令月點頭，那天的記憶強製衝入大腦，“雲(yún)傾落水，你在下水救他。一群青鹿學院的學子在那喊“水怪””


    等等……“水怪”


    唐雲(yún)意擠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那一天亂糟糟的，確實有一個學子喊“水怪”了，大家都當他落水受驚了，未放在心上。實際上，我下水救雲(yún)傾的時候，確實遇上了水怪，有鱗片，頭發(fā)像水草一樣飄蕩在水中。雲(yún)傾當時被它纏住了……”，唐雲(yún)意有些納悶的是，水怪明明像人一樣，他為何感覺太白湖裏麵還藏了一個龐然大物？


    付離“噌”的站起來，麵色潮紅，有些激動，“那你為何不說？”


    唐雲(yún)意一臉無辜，“我忘了，而且當時認為水怪不過是天方夜譚，興許是我看錯眼了。直到祭天那天，水怪從水裏躥出來，一直抓住花魁的臉腳踝不放……”


    封令月腦海裏閃光一現(xiàn)，眼神盈盈的望向唐雲(yún)意，“雲(yún)意，那天我也注意到了，水怪一直圍繞花魁，你說……會不會是花魁與水怪有糾葛？或者我們讓花魁去把水怪引出來”


    “你知道水怪在哪？單憑片麵之詞，你認為行得通？”，當務之急是要再見到一次水怪。


    翌日，唐雲(yún)意還在被窩中，房門被外麵的人敲得“邦邦”響。唐雲(yún)意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起來開門，付離一臉焦色。


    “大清早的，你不睡覺？”


    付離表情很平淡，欲言又止。


    “老兄，挺冷了，有事說事”


    “昨晚又失蹤了一位少女”


    唐雲(yún)意瞬間清醒了幾分。“連續(xù)失蹤兩位少女，三法司什麼反應？”


    “全城搜鋪，一無所獲”


    唐雲(yún)意露出恥笑，“看來三法司也不行啊。孩童失蹤案還得靠我們金靈衛(wèi)才破案，少女失蹤案……”


    “雲(yún)意”，付離突然神神秘秘起來，“少女失蹤案會不會也跟水怪案有關係？畢竟少女失蹤案也隔了挺久了”


    這問題把唐雲(yún)意問倒了。事件又開始往撲朔迷離的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