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昏暗的客廳裏，麻將碰撞的喧囂聲蓋過屋外電閃雷鳴。
汙言穢語隨意地蹦出，膚色黯淡的中年人扔下酒瓶。
酒瓶碰撞的聲音變得格外刺耳。
“碰！”
“陳哥，聽說你兒子去試藥了？”
被喚作陳哥的男人嘖了一聲道
“害，別說了。”
“臭小子過去不和我說一聲。”
“要不是發現他買了聚靈丹，我還真被蒙在鼓裏。”
“小屁孩打一頓就老實了。”
“嘿，別說這錢可真不少。”
“賠錢貨生下的賠錢貨，也就這點能耐。”
在場的人一陣哄笑，紛紛說起了自己怎麼教育後輩的道理。
無論在哪個世界的世界觀中。
總有一批人認為，子嗣應服從自己，自己是他們的造物主，也應掌控他們的一切。
他們從來不是後輩與人。
而是奴隸。
陳越背靠陳舊的木門聆聽他們的謬論。
冷漠的眼光落在自己的左手。
繃帶下的皮膚刺痛異常，灼燒感已經蔓延至左肩。
靈氣無法再進去左手，再過一段時間就會成廢人。
他手裏緊緊拽著幾張符籙。
耳邊迴蕩著‘賠錢貨’‘賤貨’‘下等人’
“媽…”
陳越打開房門，走進客廳。
陳哥瞥了他一眼：“小越，去給叔叔伯伯整一條烤魚來。”
陳越走到麻將機一側：“給錢。”
陳哥動作一滯，凝視了他一會道：“老子知道你那裏還有錢。”
“快去，別打擾老子打牌。”
陳越汗毛倒豎，屋外雷霆轟鳴，他的眼睛瞪地溜圓，其中冷意極為駭人。
陳越啟動符籙，靈氣燃燒餘留的法術紋路。
他將右手放在麻將桌上。
陳哥等人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洶湧的靈氣轟地炸開。
夾雜在火球術符籙中的金光罩隻來得及覆蓋他的身體。
右手在火光中化做灰燼，刺目的白光讓他失去了視線。
滾滾濃煙衝散暴雨散向天空。
大雨落地更加肆意。
周邊的居民發出刺耳的爆鳴
“爆炸了！”
“快去救火！”
……
滾滾熱浪將房間化作紅色。
陳越漸漸恢複視線。
他咽下含在舌根的丹藥，幾息間止住了斷臂的血液。
冷漠的雙眼落在其餘幾人身上。
刺痛的左手拿出腰間的短刀上前給了一人一刀。
尚在掙紮的幾人頓時鬆塌下去。
空氣灼燒著他的肺部，陳越想要痛哭，炙熱帶走了水分，幹裂的嘴唇上勾，露出一個又哭又笑的表情。
他用右手埋葬了曾經。
陳越拖著身子一步步離開屋子，穿越樓梯來到廢棄的公園。
洶湧的大雨讓他的身軀搖擺不定，好似隨時傾覆。
區域警員越過人群，對他施展定神術、暖身術
“沒事了，你已經安全了。”
陳越喃喃道：“我做到了。”
他的聲音消失於雨幕中。
警員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當即通報道
“老城區青草公園居民樓出現爆炸。”
“現場有傷員，暫時不清楚傷亡情況。”
警員把身上療傷的丹藥放在陳越手中：“覺得疼就吃下它，能緩解疼痛。”
“別亂跑，很快會有人過來救助。”
施法隔開了雨幕，他跑進了居民樓。
人群中的徐冥看了陳越一眼隱去身影。
在陳越出手的一瞬，徐冥通過劍的空間權能隔斷了房間與樓層的空間。
除了聲音很大，爆炸並沒有對其它樓層造成影響。
陳越做出的事從法規上論述很惡劣。
從修士階層來看，破除心魔、立證心道，乃天大的好事。
人對其各有看法。
徐冥打算看此間人類的處理辦法。
從年齡上而言，陳越未成年。
處於修盟照搬前文明法規中受保護對象。
這件事對於將來的地球複蘇曆程具有很大的參考價值。
無論如何，徐冥都會保下他一條命。
……
第二天關於老城區爆炸案引起了執法者的注意。
事件的真相隻用迴溯法術便探明了。
沒有修煉特殊法術的修士，很難避免迴溯法術的影像重返。
不過迴溯法術屬於較難修煉的一類法術。
當然僅對於金丹之下的修士。
金丹已能自衍靈氣，能使自身如一，規避這等窺視。
執法者知道了事件的起因，通過其它材料了解了陳越的身世。
關於結果，大家各有意見。
市鎮府會議室。
柳無歸平靜地看他們吵架。
這件事他知道的內幕更多。
一個人無法跳過。
那人是徐冥。
陳越是他的學生。
甚至昨晚老城區的雷陣雨自己允許了陣法的布置。
從全局來看，促成陳越弒父事件，自己也參與了進去。
因是陳越從小遭受的來自家庭的不公待遇。
徐冥的出現刺激了果的孕育。
蓬萊靈藥落敗後。
陳越知道了，無法抵抗的組織也會在頃刻間消殞。
人類相比於龐大傳承數百年的公司，又是多麼渺小。
任何不可能都可能被擊潰。
複仇的火焰於昨夜燃燒，再也無法停下。
一名老人推了推眼鏡道
“各位還記得最初版律法書的第一頁寫了什麼嗎？”
一些年輕人搖了搖頭，幾位老家夥嘴角浮現微笑。
這名老人繼續道
“上麵寫著：我們的律法來源前文明，不得不佩服前人之智慧，臨位後世仍具有非常大的價值；然時代之巨變，舊法難束今人，應以時代之變，革時代之新，不能讓舊法成了束縛我們的存在，律法隻能是輔助我們的工具，人才是根本。”
“各位討論來討論去，無外乎律法、修士的區別。”
“律法又因他年幼所受迫害，年歲又是未成年不好定責。”
“修士方麵倒是爽快，破心魔，無罪定奪，是值得在圈裏傳頌的好事。”
“誰都知道念頭通達修煉會通暢，若整個社會依憑這個套式行動，文明距離崩塌還遠嗎？”
“文明因人類而存在，文明因文化而延續，因法規而不輕易崩解。”
“人要罰，情也要講。”
“大家在好好思索，符合我們模式。”
“基於前文明律法的每一條革新之法，無不不是因為一件件小事而出現。”
“大家可以通過靈網參考其它城市其它區是怎麼做的。”
“五天後，我們再來商議。”
老人喝了一口茶水。
柳無歸笑了笑。
這位學術派築基修士年齡都能當他曾孫了。
學術理論之豐厚遠超他的想象。
柳無歸記住了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