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槍了?”柯藍是看到羅熙肚子和左手上滲出的血,才發(fā)現(xiàn)這一點的。
“中了兩槍。”羅熙沒有否認。
他脫下外套,撩開衣服,用卷起的布料死死按在傷口上。
這是臨時止血的方法。
“疼嗎?”柯藍問。
“疼啊。”羅熙點頭。
“可我看你,沒表情啊。”柯藍忍不住問,如果是剛中槍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感覺不到疼痛,或者說因為在極度緊張和亢奮中,由於腎上腺素分泌的原因,而導致感知不到痛苦的話,那現(xiàn)在這勁兒應該早就過去了。
可羅熙依舊像是沒感應一樣,表情淡漠。
就像是中槍的是別人,不是他。
“那我應該是什麼表情?”羅熙反問一句。
柯藍無語,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伱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羅熙給了一個不是迴答的迴答。
他並不是敷衍或者調(diào)侃,而是十分認真的說道。
因為羅熙對這個問題的確非常好奇。
有的人,遇到未解之謎,或者能引發(fā)他好奇的事情,肯定會想法子挖掘出真相,但如果這個真相難以挖掘,或者,要付出的代價過於巨大,他們大部分都會放棄。
但羅熙不是。
他本身有病,而且還有重度的強迫癥。
如果給他一個打亂的魔方,他不吃飯也要複原;如果給他一個亂七八糟的繩團,他也會小心翼翼的解開理順。
如果他發(fā)現(xiàn),他自己身上藏著一個大秘密,也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將其挖出來。
除開好奇心驅(qū)使,更大的動力來源於他本身的‘病癥’。
“恭喜!”
備戰(zhàn)室的門打開了,軍裝兔子站在門口說道。
“獎勵的話,直接來找我領(lǐng)取就可以”
“等一下,獎勵的事兒先不急,麻煩你先幫他看看傷口,他中槍了。”柯藍這時候趕緊說道。
“中槍了?”軍裝兔子看了一眼羅熙:“正常,他一打四,不中槍才奇怪,不過技術(shù)是真的好,有沒有興趣,一會兒和我比一場?”
兔子帶著一種期待看向羅熙,有點躍躍欲試。
“有機會的話,可以試試。”羅熙也沒拒絕。
“等著,我去拿醫(yī)藥包。”軍裝兔子說完,轉(zhuǎn)身離去,隻是大概幾分鍾後他再迴來,卻是麵色陰沉,看向羅熙,已經(jīng)是帶著顯而易見的憤怒和殺意。
那種感覺,任何一個人都能看得出來。
“滾吧,我不會給你治療的。”軍裝兔子說著,將原本給他們的獎勵,狠狠的甩出來,丟在地上:“放下所有槍械和子彈,如果偷竊,你們會死的很慘。”
這態(tài)度,變的也太突然了。
之前還挺正常,結(jié)果一下子,就仿佛是殺父仇人一般。
等羅熙和柯藍交出裝備,軍裝兔子狠狠的看了一眼羅熙和柯藍,轉(zhuǎn)身就走。
“這是怎麼了?”柯藍十分不解,不過眼下,羅熙的槍傷拖不得。
雖然這貨麵無表情,不疼不癢的樣子,但捂著傷口的外套,已經(jīng)滿是鮮血。
將獎勵的卡牌和槍械零件拾取,柯藍扶著羅熙往外走,門口是吳蕊,茂哥和郭澤寧三人。
他們見羅熙受傷,也是急忙上前。
“怎麼受的傷?”吳蕊冷聲問柯藍。
“你問他啊,他非要一打四,把那四個人打的和蜂窩煤一樣,自己也挨了兩下.”柯藍語氣無奈,不過他很快道:“不過那隻兔子不知道抽什麼風,說好了可以提供治療的服務,但出去一趟,變了個人似的,就像是欠他錢一樣。”
“這個,我們知道是怎麼迴事。”吳蕊突然開口。
她看了一眼羅熙的傷勢。
“走,去醫(yī)院!”
羅熙沒反對。
他現(xiàn)在這個傷勢,肯定要接受治療,手臂上的槍傷還好,貫穿了,但腹部的傷,子彈還在裏麵。
得取出來。
“你呢?”吳蕊看向柯藍。
後者笑了笑:“我和羅熙挺投緣,當然是一起去了,就你們?nèi)齻,我可不放心。”
這話有歧義,茂哥和郭澤寧都皺眉看過去。
那意思是你跟過去就放心了?
你算老幾?
“先走!”
柯藍這時候小聲道:“剛才和我們競技的那幫人,可能還有同夥,對敵上,你們真不如我。”
這一下,三人明白了。
這時候都開始往外走。
沿路遇到遊戲屋中的玩偶員工,此刻都是怒目相向,那氣氛極為壓抑。
“他們怎麼了?剛才可都還是笑瞇瞇的。”
“好像,是因為咱們通關(guān)了十人難度的鬼屋逃生,導致那個遊戲項目的管理員被扣成了負分.”
柯藍有些吃驚,他看向吳蕊:“你怎麼知道?”
“我在女廁所裏偷聽到的。”吳蕊說完,想了想,又道:“剛才我和茂哥,還有小郭私下裏討論過,可能是因為這個遊戲屋裏,負責不同遊戲場景的管理員互相之間關(guān)係很好,不過,一個管理員如果被扣成負分,會發(fā)生什麼?”
“會被‘公司’開除!”
這次說話的是羅熙。
他因為失血,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可即便如此,他的表情也是那種毫不在乎的淡然。
仿佛沒有任何事情值得他擔心,又仿佛,他根本不在意傷口的疼痛。
這不是裝的。
因為有些人為了假裝堅強,會故意露出一些無所畏懼的表情,甚至可能會反而發(fā)笑。
但羅熙給人的感覺就是平淡。
“被公司開除,是什麼意思?”幾個人都看過來。
“公司的存在,我之前和你們講過,公司雇傭管理員設計和管理關(guān)卡場景,就像是一份普通的工作,而既然是工作,自然有考核機製我所知,管理員的考核標準是積分,如果他們設計的關(guān)卡場景能在參加者增加,但同時阻礙更多的拾憶人,也就是增加場景使用次數(shù),但減少通關(guān)次數(shù),就可以獲得很好的業(yè)績,獲得積分,反之,則會扣分如果扣成負分,應該會被開除.那意思就是,被剝奪記憶,成為失憶者,大概是這樣。”
羅熙解釋了一番。
“不過這些有很多都是我的猜測,因為嚴格來說,管理鬼屋逃生的小狐,並不算是正式的管理員,她更像是管理員下屬的員工.如果是員工被開除,可能和正式管理員又不一樣。”
聽到羅熙的話,其他幾個人都是若有所思。
總之,因為小狐這個員工積分被扣成負數(shù),會導致嚴重的後果,所以在同一個遊戲屋裏的玩偶員工會敵視他們也可以理解。
出門的時候,羅熙注意到那個叫做豆豆的場景管理員不在大櫃臺那邊,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十分高大的犀牛玩偶。
這大犀牛之前沒見過,不知道是具體負責哪個遊戲內(nèi)容的。
不過眼下,他這種情況也沒法子繼續(xù)挑戰(zhàn)遊戲屋內(nèi)的關(guān)卡場景,必須先去治傷,不然這一次循環(huán)日也隻能走到這裏了。
羅熙的計劃,還有很多沒有完成。
再說,鬼屋逃生和真人cs的通關(guān)獲勝,所得到的獎勵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購買通票時的價值,所以即便不繼續(xù)使用通票也一點都不虧。
等到他們走到樓梯口時,旁邊突然閃身走出來幾個人。
看樣子都是神色不善。
柯藍這時候上前:“計劃有變,阿彪讓你們進去,快點!”
這幾個人一聽先是一愣,然後才將信將疑的走向遊戲屋。
不用問,這些人也是之前那六個人的同夥。
對方果然是準備的很充分,而且想好了之後等他們出來就動手。
但他們沒想到的是,會在真人cs裏,被羅熙一個人給團滅了。
而且被安排在這裏的,十有八九是外圍人員,對情況沒有那麼了解,要忽悠過去也不是難事。
茂哥和郭澤寧扶著羅熙往下走,吳蕊和柯藍一前一後跟著,等到了外麵,立刻打了兩輛出租車。
“師傅,去二院!”柯藍坐在副駕駛上道。
“二院?這裏去一院比較近啊,我看你這個朋友在流血啊,怎麼傷著了?傷哪兒了?”司機師傅開口提醒。
“小傷,就去二院,我那邊有熟人。”柯藍這話沒有漏洞,無論古今,有人好辦事這個概念,早就是根深蒂固,司機一聽就點頭,不吭聲了。
司機專心開車,後麵是吳蕊陪著羅熙,茂哥和郭澤寧坐在另外一輛車裏。
一路順暢,不到二十分鍾,到達了二院門口。
幾個人下了車,也沒有等茂哥和郭澤寧,吳蕊和柯藍先扶著羅熙往裏走。
“一院那邊有一個大型的關(guān)卡場景,咱們現(xiàn)在這個情況,去了以後未必能活著出來。”柯藍這時候低聲解釋了一下。
槍傷病人就診,醫(yī)院那邊自有一套流程。
肯定會報警。
這是必然的,不過現(xiàn)在也顧不上那麼多,先治傷要緊。
而且柯藍告訴羅熙和吳蕊,說就算醫(yī)院的人報警,他也有法子應對。
看他如此信心十足,兩人也就沒有多想。
很快,羅熙得到了救治,同樣,負責查看傷口的醫(yī)生看到是槍傷,也是一愣,然後問這問那,同時安排另外一個同事去打電話。
就在這個時候,柯藍也跟著對方出來,與此同時,取出了一張卡牌。
在無人注意的時候,具象化。
就見柯藍手裏,多了一部固定電話機。
就是那種需要插電話線的,老式撥號電話機,現(xiàn)在壓根兒就沒人用。
就見柯藍在上麵撥了三個號。
等了一小會兒,電話機居然響了。
他立刻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接了起來。
“你好,妖妖靈報警平臺.”
“什麼,我明白了,你是哪個醫(yī)院?嗯,二院急診,我知道了,這邊會安排人過去看一下,你們先給那個病人治療,好的.”
說完,柯藍掛了電話。
然後將這個話機重新卡牌化,走迴了病房,衝著羅熙和吳蕊打了個ok的手勢。
他用某種特殊的卡牌道具,截聽了醫(yī)院撥打的報警電話。
取子彈很容易,但羅熙居然要求不要打麻藥,可這個要求醫(yī)生不同意。
“那不行,違反規(guī)定的事情我們不能做,而且隻是局部麻醉,又不會對身體產(chǎn)生什麼影響。”
醫(yī)生態(tài)度堅持,羅熙一聽這個,也沒有多說什麼。
很快,他被推進手術(shù)室。
那邊茂哥和郭澤寧也來了,幾個人剛聚在一起商量事情,醫(yī)院外麵就傳來了警笛聲。
柯藍眉頭一皺。
“怎麼迴事,我不是已經(jīng)截聽了醫(yī)院報警電話了嗎?”
他立刻拿出那張卡牌看了看,上麵沒有任何提示。
“出去看看。”
沒等幾個人走出去,那邊一群人衝了進來,好幾個都穿著警員製服。
有推著滾輪病床的,也有抱著人,很多都是渾身是血。
“醫(yī)生,快來,這裏好多傷者。”
“快,快,先救這個,對,都是槍傷,今天一個地方發(fā)生了槍擊事件,別問了,趕緊救人。”
一下子,場麵亂成一團,除了慌忙跑來的醫(yī)護人員,還有很多跑來看熱鬧的普通人。
柯藍也看出來了,這事兒,根本就不是衝他們來的。
禁錮之日內(nèi),雖然每一個循環(huán)日都是重複的,可因為有拾憶人存在,每一個循環(huán)日也會發(fā)生很多很多的隨機事件和突發(fā)事件。
“運氣不錯!”柯藍想了想後嘟囔了一句。
有這個突發(fā)事件,那麼羅熙槍傷的事情,就不會再有人去特別關(guān)注。
“去手術(shù)室門口,羅熙出來,咱們立刻就走。”
因為傷者太多,所以手術(shù)室這邊也是不斷的有人被推進去,同時很多休息,甚至休假的醫(yī)生也被一個電話緊急叫過來進行救治。
半個小時不到,羅熙就被推了出來。
“羅熙家屬在嗎?”
有護士急匆匆的問。
吳蕊他們立刻上前。
“你們?nèi)フ夷沁叺尼t(yī)生辦理住院,不過,現(xiàn)在病房估摸很緊張,實在不行就加床。”護士吩咐了兩句,急匆匆跑開,顯然,她還要去處理其他的傷者。
當然,羅熙沒有住院,到了外麵,他直接將手上的輸液針拔掉,換了一套郭澤寧剛才從外麵買的衣服,跟著幾個人走出了醫(yī)院。
“怎麼樣?還行不行?”柯藍問了一句。
羅熙撩開衣服,他腹部有包紮的紗布。
“問題不大!”
“如果有【療傷】就好了,這種傷,一張卡牌就能治好。”
“還有【療傷】這種卡牌嗎?這豈不是和遊戲裏的治療術(shù)一樣?”郭澤寧聽完,立刻眼睛睜大,顯然對他來說,禁錮之日裏神奇的事情是一件接著一件。
羅熙這時候看了一眼柯藍:“是集市獲取,還是場景?”
“當然是場景,集市那種地方我從來不去,坑人,不值錢的卡牌,也能賣出誇張的價格,誰去誰是傻子。”聽起來,似乎柯藍在集市上吃過虧。
“時光集會所?”
“你也去過。”
羅熙點了點頭。
“你扯這麼多,不就是想引導我詢問場景麼,說吧,我聽聽。”
對於柯藍的那點小心思,別人看不出來,羅熙哪兒能看不出。
提出【療傷】卡牌,明顯就是魚餌。
羅熙看了看時間。
已經(jīng)是中午2點37了。
時間過的非常快。
“你們餓嗎?”羅熙問。
大家都點頭。
這個點兒,不餓才奇怪。
“去吃東西。”
他們吃東西不挑,但肯定不會虧著自己,這次就不選路邊小店了,而是找了很排場飯店,私密包間,大魚大肉,汽水飲料管夠,但不喝酒。
誰都知道,在禁錮之日裏買醉,那純粹就是在浪費生命。
而在吃上那些可口的飯菜,感受到真正的酸甜苦辣,迴憶著之前的生死瞬間,還有那無時無刻都存在的緊迫感。
這一刻,才知道什麼事‘生命的真諦’。
才知道‘虛度年華為蠢事’的真正含義。
羅熙啃著雞腿,問柯藍:“說說【療傷】。”
“行,老實說,你現(xiàn)在剛手術(shù)完,應該靜養(yǎng),但誰都知道,咱們哪兒有靜養(yǎng)的時間?所以身上的傷口即便是被縫合,即便是有止疼藥,但隻要受傷,都會造成影響,別的不說,現(xiàn)在給你一把槍,你還能做到一個人射殺四個敵人嗎?”
羅熙笑了笑:“說重點!”
“所以【療傷】卡牌是必須的,而據(jù)我所知,類似【療傷】效果的卡牌,還有【止血】、【治療術(shù)】和【痊愈】.當然,效果不太一樣,這裏麵【痊愈】的效果最好,無論什麼病癥,無論多重的傷勢,都能瞬間恢複正常。”
如果按照柯藍說的,這種卡牌價值巨大。
這是任何一個拾憶人都能想明白的道理。
“我知道【療傷】和【止血】卡牌的出處,這些在真正的資深者那裏並不是秘密,記憶,才是一個人最大的寶藏,反正我無法想象如果我失去記憶的場景,如果真的那樣,實際上的我,已經(jīng)死亡,就算有一個曾是失憶者的我,或者,這個我在以後再次成為拾憶人,但他不是我,我已經(jīng)死了,他,隻是另外一個我”
“我以為,你不喜歡說話,很內(nèi)向。”羅熙這時候調(diào)侃了一句。
柯藍搖頭:“分和誰,你應該聽說過,越是內(nèi)向和不喜歡說話的人,內(nèi)心越是豐富,如果他們真的開口,會驚豔所有人。”
“我繼續(xù)說,【療傷】的卡牌出處,是在第一醫(yī)院,【止血】也是,不過那地方,非常危險,我去過一次,死的很慘。”
“另外,很多人不知道,第一醫(yī)院這個關(guān)卡場景,是分時段出現(xiàn)不同的場景,據(jù)說具體負責的管理員也不一樣,就像是醫(yī)生輪班一樣,關(guān)卡場景也是一樣,【止血】隻在白天的場景裏才有,而【療傷】,必須是晚上.”
羅熙點頭:“所以,我們晚上再去,比較合適,因為【止血】隻能止血,而【療傷】應該是包含了【止血】的功效。”
“沒錯,我早就想再去攻略一次第一醫(yī)院,可是,我知道我一個人辦不到,但是,我遇到了你,羅熙,如果是你,一定可以。”柯藍這時候眼裏放著光。
他的眼神,讓人頭皮發(fā)麻。
羅熙則是搖頭:“不要對我報太大希望,再說,我也不是那種全心全意為別人服務的人,對我過於信任,可能會死的很慘。”
“.”柯藍有些無語,他想了想:“沒有人說過,你這個人很怪嗎?”
“我不怪,我隻是有病。”羅熙說了實話。
“哈,不光怪,還很調(diào)皮。”柯藍伸手抓起一個豬肘狂啃。
晚上的行程算是定下了。
羅熙扭頭看向吳蕊。
後者在吃麵條。
是西紅柿雞蛋的澆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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