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日子一天天過去,卻再沒有“強盜”們的後續消息,慕容景那邊也沒了動靜。董雲藍隻能每晚祈禱,希望兩邊都好好的。
這一天,王厚突然迴來了,而其他“強盜”卻沒有。
王大衛賴在伏羌城不走了,曹七和其他紈絝也決定留在那裏。王厚本來也想留下,可惜他得跟在王韶身邊做孝子。
王韶的工作單位在秦州城裏,不好動不動就長時間翹班。雖然大部分的大宋官僚都這麼幹,但王韶和李師中的關係如此緊張,也就不能幹得太過分。
王厚詢問董雲藍的意見,要不要也搬到伏羌城去?畢竟大家是一起從汴梁出來的,住在一起也好。若是去的話,後天有車隊,可以一起走。
董雲藍自然是樂意的。
第二天,董雲藍簡單整理了行裝,然後出門,來到那座酒樓,依舊坐在那天的位置上,最後一次等待消息。
沒多久,慕容景來了。這次沒有客氣,徑直在董雲藍對麵坐下,掏出香篆,雙手奉上:“多謝小娘子!香篆完璧歸趙。”
董雲藍接過香篆,問道:“事情可還順利?”
慕容景:“順利。葉兄弟尚在人世。”
董雲藍:“這可太好了,感謝老天。我就知道好人一定有好報的。”
慕容景:“此番多虧了小娘子鼎力相助,這才能有一個好結果。在下借花獻佛,敬小娘子一杯。”
董雲藍:“哪裏,哪裏。公子才是出力最多之人,敬公子和公子的那些朋友。”
兩人笑著一飲而盡。
董雲藍繼續問道:“葉小娘子已經和她的兄長相見了嗎?”
慕容景:“這倒還沒有。那邊的人實在太謹慎了,這些天對我百般試探,用盡手段......算了,不說這些。畢竟,他們身份敏感,謹慎一點兒倒也可以理解。
明天一早有車隊去那邊,葉小娘子會在中途加入,然後一起去。”
董雲藍:“哦,這倒巧了。明日我也隨車隊去伏羌城,想來可以在路上先見到葉小娘子的。”
慕容景:“是嗎?早知如此,我們就不用費這麼多功夫了。
小娘子有所不知,那邊確認了葉小娘子的身份之後,竟想將她直接帶走。那我們豈能答應?定要一路護送,親眼見到她們兄妹相逢才肯罷休。
可那邊偏又不肯同意。來來迴迴折騰了好幾天,最後隻同意我們這邊出一個人,陪葉小娘子同往。”
董雲藍:“公子也要一起去嗎?”
慕容景:“卻不是我。在下雖然在江湖中有些薄名,但在那邊的人眼中卻沒什麼用處。最後商定的人選是少林寺的玄慈大師。
玄慈大師佛法精深、信譽卓著,正是兩邊都信得過的人選。而且,這一路西來,玄慈大師一直是葉小娘子的最後一道護衛。明日由他護送這最後一程,倒也合適。
若此行順利,日後還請小娘子多多照顧。”
董雲藍:“公子客氣了,還請公子放心。不知公子以後有何打算?”
慕容景:“這個麼......我打算去一趟河州。”
董雲藍:“為什麼?”
慕容景:“在下有些朋友頗具才智,分析這段時間在秦鳳路的所見所聞,得出個結論:河州將有大事發生。所以,我們打算去看看,反正又不遠。”
董雲藍:“既然如此......公子可曾聽說過王子純王機宜?”
慕容景:“這自然是聽過的。”
董雲藍:“那諸位豪傑何不投入其人門下?”
慕容景朗聲笑了一陣,道:“這個辦法倒是有人提過,不過......
王機宜的確才幹卓越,心有壯誌,手段非常,不愧是我大宋西陲的鎮山猛虎。然而,他卻和朝堂上的王相公是一黨。
我們這些人雖身處江湖,對朝堂上的事倒也多少有些耳聞。王相公的人品、德行自然高潔、無可挑剔,但他卻偏偏總愛提攜一些卑劣之徒。
別人姑且不論,那個奸賊韓絳便和他是一路的。
此外,還有一事,吳逵吳將軍正是在秦鳳路被王機宜抓住後,送去了汴梁。
雖說這裏麵可能有些我們不知道的誤會,但是,不管怎麼說,誤會解除之前,讓我們甘心為其效力卻是萬萬不能。”
董雲藍無奈地低下了頭。有些事兒她也隻是自己推測出來而已,並沒有確鑿的證據,即便出言相勸,也毫無說服力。於是隻得輕聲道:“河州並非我大宋之地。此行兇險,還望公子謹慎應對。”
慕容景:“多謝小娘子關心。在下當時時牢記,一刻不敢忘。”
次日,車隊出了秦州,向西進發。
這次的規模比上一次大了許多。前頭有王厚率領十名悍卒騎馬先行開路,人皆披甲,外裹戰袍。後麵跟著各家勳貴成員、樊樓的夥計,以及蕃女護士們。
走了一個多時辰,王厚舉起右臂,李實連忙停車。
董雲藍探出車窗看去,卻見王厚帶上頭盔,扣上麵甲,領著騎兵衝上山坡,消失在山梁背後。
還要帶麵甲,這是在效仿蘭陵王嗎?平心而論,王厚的外型還是頗為俊朗的,若是站著不動,還真有幾分蘭陵王高長恭的風采。隻是不能開口說話,尤其是不能和王大衛一起胡扯。
董雲藍一度認為王厚的那些詞都是其父王韶的手筆,可是前幾日忽然又傳來幾首田園小令,仍是王厚所作,可那時王韶卻在秦州,這讓董雲藍又有些不能確定。
等了大約兩刻鍾,騎兵們迴來了,還多出了兩個人。
其中一人頭戴帷帽,全身青衣,看身形是個女子,而且不擅騎馬,僵硬的身姿在騎兵中間顯得尤為突兀。
騎兵們一個個都身形放鬆,麵色從容。不過董雲藍卻看到其中幾人的戰袍上多了些新鮮的血跡。
另一人頭戴鬥笠,身穿僧袍,騎術尚可,始終跟在那名女子身後。
董雲藍打開車門,喊道:“可是葉家妹子和玄慈大師?”
兩人將馬停在四輪車旁,葉小娘子沒說話,帷帽轉向鬥笠。鬥笠下是一張白淨無須的臉,雙眸平靜而又堅定。
玄慈雙手合十:“貧僧玄慈,見過女菩薩。敢問女菩薩貴姓?”
董雲藍笑著說道:“我姓董。”
玄慈:“阿彌陀佛。女菩薩心懷大善,佛祖定會保佑您百年安康。”
董雲藍:“大師過譽了,小女子所為比起大師的辛勞實在不值一提。葉家妹子,來車上坐吧!這一路還遠著呢。”
帷帽再次轉向鬥笠,見玄慈微笑著頷首,這才下馬、道謝、登車。
車隊啟程,玄慈騎著馬跟在車後。
葉小娘子仍戴著帷帽,拘謹地縮在角落裏。董雲藍見狀,心中感慨萬千,也不知這位小娘子吃了多少苦,這幾個月是怎麼熬過來的。於是主動挑起話題,溫言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