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王寅的聊天雖然讓自己不太愉快，但是王燁還是明白了。
自己用人的標準，似乎是太《水滸》了些，王定六的本事肯定比不上徐方，可是如果王定六來投山，自己就很可能另眼相待。
這個提醒很到位，也很及時，自己有限的文學和曆史知識，很容易犯大錯誤的。
比如劉贇這種，細細的了解過此戰(zhàn)表現(xiàn)，武藝，平日為人，那一隊人的評價等等。
就能發(fā)現(xiàn)，這真的是能做指揮使甚至更高的，應(yīng)該還能做的很好。
如果不是這一戰(zhàn)，人家拚命，那不就白瞎了，估計高麗之戰(zhàn)打完了，也未必能做到隊將，更未必能進入到自己的視野。
當然，就是反思調(diào)整，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
大戰(zhàn)在即，大的人事調(diào)整不是鬧呢？
左軍第三團的擴編則是很早就有準備的，所以才能做。
等拿下這十三個營寨之後左軍就調(diào)整吧，畢竟本身也是要做休整和人員補充的。
九月二十五，五號營寨一千六百人下山請降。
九月二十六，七號、十一號五千餘人請降。
九月二十七，左軍第二團進攻八號營寨，縱火燒山，他們沒有六號山的運氣，也沒有六號山準備充分，是日有風，大火燒山，兩千高麗守軍，盡數(shù)付之一炬。
九月二十八，一號、三號、九號營寨合計七千六百高麗守兵請降。
九月二十九，左軍一團強攻二號營寨，投石車，床弩，炸藥包，烏龜陣，一日破寨，斬首八百有六！
··· ···
十月初一的時候，車嶺山脈平定。
同樣是在十月初一這一日，徐寧領(lǐng)前軍第二團攻破天安府。
畢竟這地方也不是高麗防禦重點，隻有兩千守軍，被前軍第二團一鼓而下。
梁山大軍越過車嶺山脈，戰(zhàn)爭正式進入到第二階段。
而從這一階段伊始，王燁就開始了自己的斥候生涯。
王燁所領(lǐng)金麟、董澄所部燕雲(yún)騎從車嶺山脈往北而去，這地方就是平原丘陵區(qū)域，也就是後世平澤平原，漢江平原，偶有丘陵，但是並不險峻，正是輕騎兵發(fā)揮的時候。
王燁實際上也不想來，倒是不覺得自己會死於非命啥的，而是自己終歸大小是個都督，這般老是衝鋒陷陣的，也不太合適。
如今激勵士氣的作用，是遠遠的小於各部提心吊膽的副作用的。
但是王燁的作用又不可替代，梁山最能打，騎術(shù)最好，箭術(shù)最好。這種人不去進行斥候戰(zhàn)，那真的是白瞎了這一身技能點。
而且王燁的個人作用也無人可比，沒有王燁的燕雲(yún)騎斥候戰(zhàn)可能能被規(guī)模稍大的，以都為單位的騎兵壓製，但是有了王燁，他能帶著三五十狼騎衝擊三百騎的軍陣。
而如果說誰能替代王燁，作為這種區(qū)域局部戰(zhàn)爭的統(tǒng)治者，壓製對方斥候乃至決定小規(guī)模戰(zhàn)鬥勝負，那麼史文恭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騎術(shù)、武藝、箭術(shù)都大略合適···
然後他陪著許貫忠去東北了。
所以王燁選擇自己來，開著全圖掛，然後在車嶺山脈北麵的高麗關(guān)內(nèi)，縱橫馳騁。
最遠的的時候，到達楊州城外，也就是後世首爾區(qū)域，離高麗開城也不過六七十裏。
王燁跑的勤，燕雲(yún)騎活動範圍廣，自然高麗守軍的斥候所探聽的消息就有限。
按照王燁的理解，這就是視野壓製，發(fā)揮自身燕雲(yún)騎開掛優(yōu)勢，以及天上一群鷹隼帶來的視野優(yōu)勢，壓製敵方視野。
這就是對整個傳統(tǒng)斥候行業(yè)的打擊，正常斥候?qū)嶋H接觸戰(zhàn)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遠遠的根據(jù)行軍痕跡就可以判斷軍隊情況，比如那種數(shù)灶確定人數(shù)的，增兵減灶什麼的算計，就是這麼來的。
但是王燁不同，看見你，就追你到死，完全就是奔著人家斥候本身去的，馬快，就是任性，根本就不是為了偵查戰(zhàn)場信息。
隨著前軍把營寨越修越往北，王燁所領(lǐng)燕雲(yún)騎已經(jīng)有把廣州城的耳目全部切斷的趨勢。
戰(zhàn)爭是最好的老師，十多天的斥候戰(zhàn)或者說已經(jīng)可以算是騎兵小規(guī)模試探戰(zhàn)，激烈而且頻次極高，讓新報道的燕雲(yún)騎快速真正成軍，變得更加的精銳。
就是立馬在那，就能感覺到那股氣勢，鋒銳，致命！
十月初十，王燁與蕭嘉穗、韓世忠、徐寧、唿延灼、林衝、盧俊義諸將立馬於水州城外山頭，身旁是三百六十五狼騎護衛(wèi)，還有千餘燕雲(yún)騎，整體安全還是能保障的。
水州位置就在後世水原，在天安府北偏西一點，大概百裏位置，廣州在水州東北方向四十裏，楊州則在水州北麵七十裏。
三座城整體呈三角形分布，這就是廣州為基礎(chǔ)的防禦體係，整個防禦體係之中，大約有高麗守軍十一萬，除了幾座城池，還有部分營寨在廣州、楊州之間還有水州北山地丘陵之間的營寨中。
“這水州倒是不大。”韓世忠道。
“城池雖不大，卻不好打，不過咱們有火藥，有投石車，這平原城池倒是好打些。”唿延灼說道。
唿延灼不隻是一個連環(huán)甲統(tǒng)領(lǐng)，他的年齡，他的資曆，也決定了，就是潑韓五在他麵前也潑不起來。
“按照規(guī)劃，這水軍是要先打下來的。”蕭嘉穗說道。
“如何攻下，諸位怎麼說？”王燁問道。
眾將互相看了眼，還是韓世忠開口說道，“此城若是要攻，出正兵填護城河，然後以地道或鵝車炸城最好。”
王燁點點頭，沒有表示，然後看向其他人。
唿延灼心中一動，韓世忠說的自然聽上去很靠譜，可是水原是有護城河的，這護城河雖然不深，但是也是要填了才能挖地道，而且如今火藥不是秘密，可能還有其他周折，也就是這麼攻城，穩(wěn)妥是穩(wěn)妥了，但是會耗時頗久~
再聯(lián)係一下最近所傳出的寨主要年前結(jié)束高麗戰(zhàn)場的風聲，要知道，今天可都已經(jīng)十月初十了，這種攻城動輒數(shù)月到一年的年代，想速戰(zhàn)速決必然是要有其他手段的。
想到這裏，唿延灼說道：“如今高麗城內(nèi)人心惶惶，這水州護城河離城牆隻有百步之遙，投石機完全能投石頭甚至炸藥包到城頭，護城河也隻有兩丈，可以搭橋過河�！�
正常來講，搭橋過護城河是非常冒險的事情，因為城牆上的弓弩也好，床弩也好，對這種搭橋過河傷害很大，填護城河才是最穩(wěn)妥的做法。但是有炸藥包和投石車的搭配就不一樣了。
梁山的配重投石車，如果是投送十多斤的泥彈的話，射程有一百五十步到一百六十步，《武經(jīng)總要》上說投石車是九十步，可是那是投的八十斤的巨石，是為了砸塌城牆，而投送炸藥包要簡單很多。
王燁還是點頭。
淩振重新調(diào)整了炸藥包的使用方式，如今這種搭配投石車的使用方式已經(jīng)打開，雖然還有些危險，但是整體還算能用，隻要引線穩(wěn)定就還好。
梁山攻城之所以比大部分常規(guī)攻城的準備時間快，是因為梁山的攻城器械，是模塊化的，就是那種關(guān)鍵器械都是拚接組裝好的，到了地頭，隻需要伐木拚裝就成。
八牛弩更是很多拆裝的，王燁的物理學和力學知識不多，更多的是靠著跟工匠們一塊研究，一起努力學習分析，最後弄成的這樣的模式，類似王燁提出指導(dǎo)思想，然後淩振領(lǐng)著工匠實現(xiàn)這需求。
王燁可不會小瞧古人的智慧。
“其他人呢？”王燁問道。
“夜半時分小股精銳炸城，這般長的城牆，總是看顧不過來的�！绷中n說道。
王燁繼續(xù)點頭，不置可否。
無論怎麼樣，圍繞這火藥炸城，實際上已經(jīng)把攻城的難度降低了許多了。
陸續(xù)又有討論，王燁也是靜靜聽了各位將軍的意見。
理越辯越明，隻要王燁不表態(tài)，彼此之間就是有些反駁討論的地方，這攻城的方式總是能討論出來的。
··· ···
水州城外討論的熱火朝天，城內(nèi)也是爭論不休。
黃昏時分，文子麟從城主衙門迴到家中，看著十九歲的嬌妻，心情有些複雜，文子麟今年已經(jīng)五十歲了，這位是續(xù)弦，長得我見猶憐，平素溫柔體貼，端的是不舍得啊。
不舍得眼前的嬌妻，更準確的說，是不舍得如今的富貴生活。
文子麟父親文冠，旌善縣人士，官至參知政事，算是預(yù)備役宰相。
原本文家在旌善縣也是說一不二的人家，隻是這旌善縣位置不好，就在太白山脈中，弓裔造反，文家就隻能背井離鄉(xiāng)離了故地，輾轉(zhuǎn)來到這水州。
文子麟原本還有三個兄弟：文子鳳、文子龜、文子龍，然後二弟文子鳳死於路途，如今在水州文府書房的就隻有兄弟三個了。
“大哥，城主怎麼說？”文子龍年齡最小，也最沉不住氣。
“守城�！蔽淖喻牒攘丝诓�，說道。
“那城怎麼守？”文子龍問，這守城總要有個章程吧。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據(jù)城而守�！蔽淖育斵挼�，文子龜是中郎將，負責水軍東城門防禦，今天也是參與了衙門內(nèi)的軍議的。
“哈？那金景初莫不是個傻的？這話說的和沒說有什麼區(qū)別？梁山有那種能炸城的火藥的！”文子龍高聲道，廣州和楊州都在山地之間，有犄角營寨為依托，可水州南麵可是一馬平川。
那頭插羽毛的將軍都路過好多次了，人家根本沒把水州當迴事，如今大軍兵臨城下，就一句據(jù)城而守？鬧呢？
“四弟有話直說就是，你腦子活，心氣也高，有什麼想法說就是�！蔽淖喻氚櫭颊f道。
這小弟是父親老來得子，自幼寵溺非常，性格跳脫不說，還喜歡賣弄聰明。
“大哥，三哥�！蔽淖育埍欢Y。
“這水州守不住的，金景若接觸過我，問我是不是願意投降梁山？他認得梁山軍師李助�！�
“金景若？”文子麟一愣。
“金景若。”文子龍道。
如今水州城主是金景初，而他三弟說認得城外梁山的軍師？
這世上還有更離譜的事情嗎？
“那金景若怎會選擇投降梁山？他父親金漢忠，是高麗文宗女婿。出身新羅王室後裔，官至樞密院使、尚書左仆射。位高權(quán)重，如今就在高麗開城中樞主持大局，他怎會想著投降？”文子龜皺眉問道，莫不是城主不信自家三兄弟，所以做的試探？
“那金景若有李助署名的書信，大概做不得假，金家再如何，跟他一個庶出的兒子有什麼關(guān)係？”文子龍說道，倒是沒有那麼多懷疑，自己親眼見過那接頭人，還能有假？
文子龜皺眉，這事蹊蹺，而且這般大事，動輒就是全家性命，不可不慎重。
“那金景若雖是庶出，可若說不受重視，可也不對。據(jù)聞能文能武，是個有本事的，他大哥能做水州城主，不是庸才，他爭不得家業(yè)，而且這是梁山來之前就有的傳聞，應(yīng)該是真···”文子麟喃喃道。
“大哥您說的什麼？”文子龍問道，文子麟聲音有些小，聽不清。
“那金景若是何時跟你說的這事？他又是何時跟梁山有的接觸，你可知道？”文子麟問道。
“金景若是十月初梁山拿下天安府之後跟我說的，梁山接觸他挺早的，但是最近才聯(lián)係的親密些，算算時間，應(yīng)該是海州那邊北界邊軍南來受挫之後。”
文子麟點了點頭，右手撫恤，眉頭微皺，這事可得好好想想···
書房內(nèi)，三人一陣沉默，半晌，還是文子龍受不了這氣氛，張口欲言，又住了嘴。
到底兩個哥哥多年積威在，平日裏可以浪蕩做事，可遇到正事，還是不敢造次的。
“大哥，這金景若投降梁山之事，可有不妥當處？”文子龜問道。
文子麟撚須說道：“恐怕是真降�！�
“為何？”文子龜問道。
“那三國時期，諸葛武侯一家三兄弟，也是分仕三國。”文子麟道。
文子龜一愣，“那金漢忠倒是真舍得，他嫡長子可就在水州！”
文子麟隻是笑，“他還有個兒子金景元在長州，開城那邊把功勳世家一些子嗣送到定州、長州、和州那一塊，這就是後路�！�
像咱們家這種三兄弟都在一城的，那才是沒被看在眼裏的。
“那大哥，咱們降嗎？”文子龜問道。
“看看，再看看，看明天攻城的情況吧~”文子麟說道。
大勢滔滔，唯隨波逐流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