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齊國南北兩線大捷。
西夏戰事也順利,嗯,大略順利吧。
西夏那邊大概是這樣的,劉錡一步一步的往前修建營寨,西夏一步一步的往後退,嶽飛那裏也是,基本都是這種逐步蠶食的戰爭。
大規模的決戰沒有,小規模的騷擾不斷,所以騎兵很有用。
實話講,如果不是齊國有燕雲騎,基本上這仗都不成。
西夏咱們先擱在一邊,兩路推進速度不快,看樣子還得再打個一年半載的,後續需要增加的投入會更多些,頭疼的是趙鼎。
不過,那是以後。
現在頭疼的是種師中。
“些許挫折,便這般頹喪嗎?”種師道皺眉道。
此時的種師中麵色蒼白,頭發花白,就差把行將朽木四個字刻在臉上了。
“哥,咱們這般堅持,除了拋灑麾下將士性命,到底有何用?”種師中道。
種師道沉默了下,反問道:“慈不掌兵,領兵的人最好還是別有太多想法。”
種師中苦澀搖頭:“此番,我不怪他們,西軍從三年前,便開始短了餉銀,此番開拔的時候,便因為開拔銀子鬧過,當時一時壓了下去,矛盾卻是一直在的。”
“我隻是···隻是沒想到,他們臨陣能做出這般蠢事。”
臨陣背刺種師中這個主帥,除了讓韓世忠撿了個大便宜,有什麼用呢?
被騎兵,尤其是輕騎兵追擊,還能落了好?
若是堅持一陣,此戰是能勝的,騎兵便是再精銳,麵對精銳步兵,尤其準備好的精銳步兵,並不能占便宜。
騎兵優勢在於機動,雖然長途行軍大家差不多,但是短距離內,戰馬如果不要了,是可以做到一日奔襲二百裏的。
所以麵對騎兵的時候,統帥的壓力更大,斥候的壓力也很大,但是,也就那樣了。
種師中自問應對的沒有問題,殫精竭慮不曾有錯,結果敗給了大宋朝廷。
種師道在床沿坐下,想了想,道:“我倒是不覺得他們蠢。”
種師中抬頭,看向自己大哥,有點不理解。
“三萬大軍,陣亡不足七千,他們大部分還是活下來的。”種師道道。
種師中一愣,看著種師道:“他們便不要桑梓了嗎?”
士卒投敵這種事情,曆朝曆代都在防範,像王燁那種後來人,也在通過種種手段,比如軍功田,軍籍福利種種來保證士卒忠誠敢戰,西軍自然也有手段。
而所有的手段中,家眷自然是最重要的一項。
“現在劉錡那小兒,就在祥佑軍司(後世榆林附近),離著延安府也不過二百裏,關中和關西,能不能比西夏撐得久都不好說。”
種師中懂了,如果西軍傳統區域都被齊國占領,那他們這些投降的人,自然就不損失什麼。
畢竟這麼些年,都形成了戰敗不追究士卒家眷責任的慣例了。
若是從這一批開始追責投降的事情,身後的十餘萬大軍能瞬間嘩變了。
實際上士卒不投降最重要的因素,是擔心被人順手殺了,生死交予人手,基本都很難有個下場。
但是齊國不同,齊國用多年信譽,證明了投降之後,真的能活下來。
歸根結底,大宋朝廷連年征戰,多次戰敗,國力已經嚴重損耗,無論是士卒精銳程度還是能花在養兵上的錢糧都越來越少了~
錢沒給到位,自然不想給你拚命
“我領兵征繳方臘之時便發現,西軍已經不是當年的西軍了,如今的西軍,將門是毒瘤,軍士多兵痞,甚至不如一支重新訓練的新軍。”種師道滿是嫌棄。
“我在江南軍紀嚴苛,臨陣之時,就有流矢朝著我飛,你這般隻是不遵軍令放箭,倒是比我還要好些。”
“杭州城內,屍橫遍野,一場大火,毀了杭州百年繁華。”種師道歎道,這才是好幾年大宋都不能恢複江南稅收的重要原因,兵禍並不比天災傷害小。
“可是不放火不行啊,不放火怎麼報損?方臘收斂的財富又怎麼消失?”種師道滿是苦澀,“我再攔著他們發財,嘩變的可能在九成。”
種師中沉默,這些話,大哥可是從來沒說過。
“所以朝廷讓我去蜀中,我便去蜀中,這大宋什麼樣,便什麼樣吧,積重難返~”
“大哥,若是大宋已經積重難返,我種家便不考慮以後嗎?”種師中問道。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如今,度過眼前便是了。”種師道道。
“哦,若是此戰大哥運氣好,斬了韓世忠,我種家還有以後嗎?”
種師道沉默,無言以對~
··· ···
五月初八,韓世忠一萬騎兵,大破種師道所部十五萬大軍。
是役,韓世忠領兵逡(qun)巡於外,種師道大軍兵馬過多,十多萬大軍列陣艱難,尤其各部本就是來自西軍各處,而這十餘萬兵馬中職位最高的陝西路宣撫使、永興軍帥範致虛,臨陣脫逃,帶著親衛逃離,導致軍陣大潰,繼而導致全軍崩潰···
敗得不算莫名其妙,但是確實是敗了。
韓世忠隻俘虜便抓了超過十萬,韓世忠,名揚天下!
··· ···
許貫忠知道這些的時候,輕輕一笑,然後便把條子送到了留在齊國軍營的秦檜手裏。
“金三百萬錠、銀八百萬錠、絹五千四百萬疋···”
條件還是那些條件,一點都沒有漲價,咱許貫忠就是這麼講口齒的人,說要多少錢,還是要多少錢的。
轉身,繼續看輿圖。
原本許貫忠隻是在河東路,太原、汾州、晉州諸地,如今許貫忠看的就更多了,永興軍路,秦鳳路為什麼不能看呢?
談判桌上要?
還是直接打下來?
許貫忠微微皺眉,盯著太原,心中愈發火熱,陛下出身多少跟太原王氏能沾上邊,不得不說,這個姓好啊,人口多,如今做了皇帝,想來許多人是願意攀個親戚的~
許貫忠滿腦子跑馬,想的更多,如今齊國各部軍隊,差不多都找迴了百戰的感覺,看上去也沒出什麼亂子,最起碼軍隊之中,十年之內,戰鬥力不會下滑太多。
既然這個問題不是問題,那剩下的,就該從軍隊繼續轉到民事上去,相比於打仗,許貫忠現在更希望王燁能安心於政務。
建設比破壞更重要~
··· ···
打敗了金國騎兵,王燁並沒有直接迴大同,而是一路走到了西夏黑山福威軍司,此處在西夏北麵,嶽飛和蕭嘉穗正打到此處。
“我來此處,本就是兩個目的,一是看金吾纛旓能不能引來西夏兵馬,咱們也好打完早些收工。二來也是為了看看這西夏境內,到底該如何整治。”
王燁身邊便是蕭嘉穗與嶽飛。
“沙漠多風,我問過當地百姓,四十十年間,便有六十裏草原為荒漠吞蝕。”蕭嘉穗也是皺眉道。
這般地方打仗艱難且不說,關鍵打下來,也未必有用啊。
“相州西邊,有個林慮(後世林縣附近),縣都算不上,還是我登基之後,才改名林縣。”
“此地常年少雨,十年之中,怕是有七八年都是大旱,動不動的,便是顆粒無收的境況,如今全縣也不過三萬餘百姓生活於彼處。”
“我意於大山之中,開鑿水渠,引得漳河水如林縣,以救濟百姓,何如?”王燁問道。
嶽飛微微思索,心中暗自搖頭,嶽飛和王燁都是相州人,隻是王燁是相州城的,嶽飛是相州湯陰縣的。
對這林慮嶽飛倒是也知道,本在太行山中,生活艱苦,若是因著是陛下桑梓,便這般開山鑿渠引水,有些不智了~
“陛下三思,太行山巖石堅固,開采不易,勞民傷財,恐怕死傷不少。”嶽飛拱手道,“這天下很大,飛願為先鋒,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
意思就是咱們打下更好的,不用非得跟小小的林縣較勁。
“不能成?”王燁笑道。
“很難。”嶽飛老實的很。
“能成的。”王燁笑了笑,紅旗渠我旅遊過的,真的能成的,看著兩人,王燁又道:“李冰父子修都江堰,成都才成了天府之國,秦修鄭國渠,才有關中沃野,這天下我要打,這不好的地方我也要改換,以成新天地。”
“喏!”蕭嘉穗拱手應道。
轉頭看著一望無際的沙漠,早晚弄成綠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