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鼎和張浚正聊的時候,王燁就已經知道了消息。
知道了也就知道了,作為皇帝,王燁本身並不是很合格,無論是對人心的把握,還是性格,都不是很合適。
但是王燁有許貫忠。
王燁是光和火,那許貫忠就是齊國的根和暗,嗯,很像鍋影是吧~
嗯,許貫忠比那個鍋影做的要好多了。
掛著樞密使的名頭,實際上天天不著家,頂著樞密副使名頭的孫安,天天幹樞密使的活,辛苦的緊,頭發都白了好些根~
許貫忠盡心竭力的在穩固王燁的江山,而還有一群兄弟,為了王燁的江山浴血奮戰,比如···
韓世忠!
作為齊國南線統帥,韓世忠統領中軍五團,三萬精銳步兵,兩萬常備輔兵,再加上臨時統領韓常、董平兩團合計一萬燕雲騎,那是真真的大權在握。
而且燕雲騎說是臨時,也是常年統領,而且,如果真的打起來,韓世忠是有權臨時節製李彥仙所部左軍的。
隻是如今大權在握,還是王爵的韓世忠,依然是真正的浴血奮戰。
“五哥不該再衝鋒的~”解元道。
解元做了韓世忠十多年的副將了,這關係自然非比尋常,而解元本來就又是個說話耿直的,自然的,有話直說。
“我衝鋒陷陣,咱家兒郎自然用命,打起來更輕鬆。”韓世忠渾然不在意道,“再說了,我這武藝,除了杜老大,我怕誰?”
“盧員外、武二郎、史將軍(史文恭)、高寵···”
“停,別個先不說,高寵咱沒打過,不要把他列上。”韓世忠一腦袋黑線。
所以韓世忠對自己武藝,並不是那麼自信,也是知道這天下之大,自己也不是無敵的,性格上,還是沒那麼惡劣的。
嗯,杜老大和許貫忠,教會了韓世忠謙遜守禮。
“高寵我打過,你贏不了。”解元是真的實誠。
“算了,人老不以筋骨為強,不服老不行。”韓世忠也有些訕訕。
“作為中軍都統製,你該統籌全局;統帥騎兵作戰,韓常比你厲害;便是衝鋒陷陣,董將軍出了名的董一撞,也不比將軍差的。”
嗯,解元不僅說話不好聽,實際人也是有些嘮叨的。
韓世忠那麼多年了,也習慣了,點頭應下,算是受教了。
“我知道,你衝鋒陷陣,是想陛下和太子放心,以示無私,但是這事不是這麼算的。”解元終於是把話說到了重點。
“解元兄弟,陛下我不擔心,我隻擔心太子,我跟他是真不熟~”韓世忠道。
“別人讀書,越讀心思越通透,你讀書,越讀書,倒是心思越亂。”解元道,倒是有些明白,‘萬般煩惱識字始’這句話了。
“兄弟,這天下沒有什麼新鮮事,縱觀史書,便能明白,咱爺們兒現在是真真的功高震主,怎能不多想?”韓世忠道。
“屁話,你功高還能高過陛下去?”解元冷哼一聲,“再說,你比陛下年紀還大,陛下身子也比你健壯,怎麼不能保你一世富貴?”
就差直說,你比陛下早死了,隻是軍中忌諱,不說罷了,可見也是真生氣了。
“這個還真不好說。”韓世忠搖搖頭,“沒有賭咒陛下的意思,陛下便是活得久,皇帝是做不久的,有些事情,沒跟你說,但是我是知道的···”
解元微微皺眉,道:“嘴上有個把門的,若是事情不宜我知道,便不要說。”
韓世忠略微沉吟,道:“嗯,大概也是可以說的,再說此處,也不過你我二人罷了。”
解元看韓世忠憂心忡忡的,倒是也沒好再打擊他。
“陛下今年才三十出頭,太子已經十五了,陛下若是再活三十年,那太子能做三十年太子嗎?”
解元眉頭皺的更緊了~
嗯,本來就有抬頭紋,現在更明顯了。
不過,這確實是個問題,而且是很嚴重的問題。
宗相公下葬之後,王燁便正式封了王垚太子之位,嫡、長、賢三條,王垚都占了,可以說在一群弟弟麵前,王垚的地位無比穩固。
在這種情況下,再根據陛下的性子推斷,陛下禪讓簡直就是必然的事情。
而且,這個時間,不會太久,嗯,最起碼不會超過二十年。
而韓世忠今年三十七,大概率是能活到五十七的~
隻能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個屁嘞?!!
“陛下便是禪讓,開國皇帝的威嚴在那,無論是功還是德,陛下都是古今罕有。就是看他麵子,也能保你壽終正寢,至於你兒孫的事情,那就看你自己管家的本事了。”解元冷聲道。
“不是的,陛下若是禪讓,必然會給太子一個相當幹淨的朝廷。”韓世忠道。
“咋的?陛下還能帶你走啊?”解元都氣笑了。
“那不至於,若是陛下,呸呸,咱到時候把墓安排在陛下皇陵前麵,死後也給陛下站崗。”
“嘖嘖,你怕不是排不上號,杜老大、袁朗、卞祥、許軍師,哪個不比你親近?”
“解元啊,有時候我真想把你嘴堵上的。”
“是你自己做的不妥當,南宋也有火藥的,而且如今已經可以用了,這般衝鋒,一點把握都沒。馬失前蹄也要命,你若是折在戰場上,對戰局的影響很大。”解元道。
“不,對戰局沒什麼影響的,朝廷隨時能抽出四五個、無論能力還是威望都能接替我位置的人出來,到時候南征又多一條借口。”韓世忠自嘲一笑。
“你···”解元都氣無語了。
“好好好,我不浪了便是。”韓世忠道。
對齊國,韓世忠可能不是不可替代的那一個,但是對解元、成閔、董旼等人來說,韓世忠很重要。
做帥臣的,誰還沒有幾個心腹?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可以說既是恩義,也是利益群體,這也是齊國發展之後的必然。
兩人之間,沉默片刻,解元深吸一口氣,調節一下情緒,道:“如今陛下的意思很清楚,戰線維係在淮河一線,保持低烈度的戰爭,讓江南不能安穩,但是也不是決戰的時候。”
“嗯~”韓世忠點頭,王燁這人,從來不讓人猜自己的心思,尤其是涉及到軍令,更是清晰明確的很。
“那咱們這般執行軍令便是,你這般過河還打出王旗,確實不妥當。”解元道,語氣到底是好了許多。
本身衝鋒陷陣是一條,更關鍵的是王旗渡河,那是對南宋極大的刺激,甚至是勾引和釣魚執法。
“你看,陛下是說不要打大仗,但是也不能讓南邊清閑下來,還有比王旗過河更好的刺激?”韓世忠笑道。
統兵多年,韓世忠是一個很合格的統帥,從完成戰術目標來說,王旗過河是成本最小,然後效果最好的。
甚至除了對韓世忠本身有些危險之外,也是風險最可控的。
“我隻是擔心場麵控製不住。”解元道,“南麵的是劉光世,他跟咱們有殺父之仇。”
“所以我說南宋小皇帝不懂軍略,種師道、種師中哪個不比劉光世強,非得把他安排在咱們當麵。”韓世忠也是皺眉,劉光世的問題不在於他的領兵的本事,而是這人年輕,還有仇的人物,很不好猜度他的行為,沒準衝動之下,領兵打過淮河都是有可能的。
“劉光世年輕,他爹殉國,在西軍也有威望恩澤,所以可以統領這一路大軍;種師道病重,劉法告老,種師中領兵到處平叛,能用的人本來也沒有幾個。”
韓世忠點點頭,南宋不是沒有領兵的帥才,而是這些有將才帥才潛質的人,還不能用。
“對了,今日與我對陣的那個領兵將領不錯,打聽一下,是誰?”韓世忠突然道。
“打聽過了,張俊。”解元道。
“跟咱副相同名?”韓世忠問道。
“不是,是俊傑的俊。”
“什麼來路?”韓世忠問道,既然解元了解了,自然不會隻有一個名字。
“張俊,字伯英,秦州成紀(今甘肅省天水市)人,出身貧庶,少年從軍,16歲時於秦州參軍,任弓箭手。宣和(1119年-1125年)年間,累功遷武德郎。靖康元年(1126年),其隨種師中往援東京,跟咱們交過手的。”
“我說怎麼知道結圓陣應對燕雲騎的,原來是打過。”韓世忠點頭。
“怎麼,五哥對此人有意?”解元皺眉問道,不行,不能皺眉,三十八了,再皺眉就更老了~
“咱們軍中人才就不少,何必再去外麵找一個?這張俊又不是種劉(種師道劉法)那般名將之資,不至於的。”韓世忠道,“隻是咱們都知道劉光世的尿性,此人無有統兵之帥才,但是張浚此人該是個將才,如今也入了劉光世的眼,若是真讓他們湊在一起,日後難免麻煩,所以還是得棒打鴛鴦才成。”
“如何安排?”
“張浚既然出身窮苦,想來於錢財上便看不透,拿錢試試吧~”
“嗯~”解元點頭。
果然,讀了書的人心眼都髒了,潑韓五也開始玩心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