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兀術死了，死於背叛。


    “以前我是喊你四哥的，那是從漢地帶來的稱唿，現在我喊你四太子了~


    咱們自小一塊長大，自然是有情義的，隻是這個情義不多，如今也有了孩子，你也有自己的宗族，咱們終歸不是親兄弟。


    我跟齊國有仇，許貫忠和齊國皇帝滅了我滿門，我自然是想報仇的。


    隻是···隻是我報不了仇，齊國···齊國太強了。


    我爹死的時候，叮囑我，不要報仇，隻要活下來，把曾家傳下去，所以我努力生孩子，就是想把曾家傳下去。


    對，曾家，不是金家，曾這個姓是我爹，我三個哥哥留下的唯一的痕跡了，所以陛下賜國姓，與我並不是恩寵，而是羞辱，你可明白？


    不，你並不明白，你很自以為是的，罷了，如今人都死了，說這些也是無用。


    咱們相識一場，便把你葬在這裏吧，藍天白雲相伴，希望你來世過的好些···”


    背叛也是一種抉擇，大部分時候，人都是選擇對自己更有利的那個結果罷了。


    在金兀術心中，曾升跟齊國有滅族之仇，而現在金國隻有齊國一個敵人，那自然是靠得住的。


    隻，人總是會變的~


    仇恨會慢慢淡化，然後剩下的是活人的需求，比如對曾升來說，把家族傳承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隻能說，大家的價值觀還是有些不一樣，對報仇的必要性的認知也不一樣。


    當然，讓曾升下定決心動手的，還有兩件事。


    一是完顏宗望三天前病逝於西域（曆史上完顏宗望病逝於1127年），這個消息金兀術還不知道，是齊國那邊傳過來的，有些緊急的消息，齊國有迅鷹，傳的比較快。


    二是···二是史文恭已經去突襲金國都城了。


    ··· ···


    泰和六年（1128年），十月十六，史文恭領著八千燕雲騎直奔金國都城而去。


    說是突襲，實際上可以說是正麵強攻了。


    草原上建城是一個很不穩妥的決策，這個主要是生產方式決定的，人不能直接吃草，所以要養牛羊，這種能量轉化，過了一手二道販子，自然就有了差價，翻譯一下，就是遊牧民族需要更大的生存空間。


    所以建城的問題就在於，首先人口集中之後，金國又沒有大宋汴梁那樣方便的水利，來轉移生存所需資料，自然有種種不便，甚至大部分時候，都城常駐人口都不多。


    其次，城池建造需要水源，而且不能移動，自然就很容易被人偵查到，然後就存在了被斬首的可能。


    當年也是因為考慮到了這個問題，所以城池建設的很遠，在烏拉巴托附近，離著齊國大同府有兩千裏。


    講道理的話，這個距離足夠讓齊國對金國都城，放棄軍事上的想法。


    嗯，大部分時候，戰爭並不是很講道理。


    一人五匹馬，就是這麼豪奢，遼東、濟州島、北海道，這麼多地方養馬，總是有迴報的。


    王燁大概知道蒙古騎兵一天行軍兩百裏的方式，據說是喝馬奶，燕雲騎確實是喝不太慣的，不過，隻要足夠富裕，自然可以找到替代方案，比如炒麵、肉幹、幹嚼茶葉。


    有了替代方案，就能做到一日行軍兩百裏，最多的一天，史文恭領兵跑了兩百四十裏。


    進攻和行軍也沒什麼區別，零星的牧民，哪怕是全民皆兵的戰士，也不會對大軍行動造成什麼困擾。


    迷路？


    史文恭有自己的燕雲騎向導，也有···


    蒙兀族的向導！


    史文恭很興奮，這才是一個將軍應該有的最後一戰。


    史文恭今年已經四十七了，作為騎兵統領來說，是真的不年輕了，尤其是燕雲騎，動輒就是連續行軍好幾天，身體是真的在走下坡路了。


    這事還是要怪王燁，如果不是他一門心思的給自己找婆娘，這身體便是有些下滑，也不至於太嚴重的。


    雖然打不過杜老大，打不過陛下，打不過盧員外，打不過武二郎，那個高寵也不太能穩贏，不對，就是那個楊再興，好像都未必打得過了。


    但是沒關係，除了這些，其他人還是不是自己對手的。


    史文恭搖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趕出腦海。


    很多時候，戰爭一開始，結果就已經注定，當史文恭領著八千精銳燕雲騎出現在金國都城下的時候，就代表這場仗已經贏了。


    然後，用了小半個時辰，擊破了完顏宗翰所領的一萬守備軍。


    打贏是打贏了的，區別就在於斬獲有多大，以及···


    能不能弄死完顏吳乞買？


    史文恭的目標很明確，沒有入城，而是去追完顏吳乞買。


    在當年金國還沒有建國，剛起兵準備反遼的時候，史文恭跟完顏吳乞買的接觸不少，當時陪著許貫忠去出使並且待過一段時間的，跟遼國許多將領都切磋過，自然也是認識的。


    比如眼前的完顏斡魯，是完顏阿骨打和完顏吳乞買的堂兄弟，也是當年比武切磋過的，還曾經並肩作戰過。


    隻是，當年比武四十合勝了你，而如今殺你，不過一合罷了~


    快了···


    完顏翰魯是完顏吳乞買的親衛統領，他既然已經出現，那完顏吳乞買應該是不遠了。


    另外一路已經分兵的，是董平在統領，此次突襲，便是這二人領兵。


    董平剛剛衝陣刺死的，好像是完顏宗順和完顏宗偉？


    沒辦法，完顏吳乞買的兒子不少，記不太清楚，當年都是叫叔父的少年。


    金杯共汝飲，白刃不相饒！


    “籲~”


    史文恭住了馬，不是因為跑不動了，而是因為沒必要了。


    完顏吳乞買停下來了。


    “謝過史將軍。”完顏吳乞買拱手一禮道。


    “陛下不用這般多禮，此番所來，軍令隻要擒殺陛下，其他人倒是沒說非要都打殺了。”史文恭道。


    完顏吳乞買很重要，但是他的那些兒子不重要，草原本來就是吃人的，那些人四散而走，追不一定好追，他們也未必能活下來。


    完顏吳乞買是皇帝，他團結了金國上下，他兒子並不是繼承人。


    完顏亶才是諳班勃極烈。


    所以董平去追完顏亶去了，隻要這兩個人不跑，問題就不大。


    “還是謝過將軍手下留情。”


    “可不敢這麼說，弄得我裏通外國似的，不好。”史文恭道。


    完顏吳乞買苦笑搖頭，五天前，完顏吳乞買才收到完顏宗望病逝的消息，心中複雜難明且不說，正糾結誰去主持西征前線的事情，誰知道在兩天前又收到消息，一支齊國精銳騎兵，直奔金國國都而來~


    事到如今，自然許多事情都對上了，齊國皇帝南征，然後引的兀術帶著近半兵馬南下，再然後派兵突襲···


    金國國都這麼多年的安穩，讓自己和其他人，都忽略了這些問題。


    所以這麼多年，金國在齊國眼中，都不是對手嗎？


    隻是聯係了蒙兀族的部落頭領，簡單的調虎離山和裏應外合，便有了今天這般禍事~


    “諸事繁雜，不便多敘，還請陛下體麵些。”史文恭道。


    “當年便不是將軍一合之敵，如今更是久不戎馬，這便把功勞送與將軍。”完顏吳乞買說完，拔劍自刎···


    “咳咳~”嗆著了~


    原來抹了脖子，那麼難受的。


    恍惚之間，完顏吳乞買似乎看到了爹爹，大哥，五弟，沒看到二哥（完顏阿骨打），倒是真的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