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這個小雜種!”
無尚皇氣得抓起禦案上那方硯池向地上狠狠一摔!
那硯池砸落在地,墨汁四濺,幾個司禮監紅衣大太監被濺得滿臉滿身。
掌印太監無聲地歎了口氣,無上皇又被福康安騙了,這已經是第四次了,異族不可信哪!
無上皇的麵孔蒼白,胸脯不斷地起伏。
這時,狀元郎捧著一份公文匆匆走了進來,一愣,正在進退兩難,被無上皇一眼瞥見。
無上皇:“什麼事?”
狀元郎走了進來,看著公文稟道:“遼東剛剛送來的軍報,女真韃子又越界偷襲戍堡,被我軍打退了。忠靖侯爺說,再這樣下去兵就很難帶了”
無上皇手一抬,陰沉著臉說道:“迴文,告訴史鼎,給朕好好教訓這群畜生!”
狀元郎:“是。”答著躬身退了出去。
無上皇站了起來,急速地踱起步來,又猛地站住,對掌印太監說道:“催一催李虎,讓他盡快地和敵軍決戰!”
掌印太監猶豫了一下,說道:“魯國公本就兵力捉襟見肘,現在漠南蒙古人也摻和了進來,況且對方幾乎都是騎兵,飄忽不定,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陷入危局!”
無上皇怔住了,站在那兒沉默了好一陣子,然後手一揮:“告訴李虎,朕允許他將麾下兵馬擴充到十萬。不過,他必須在九月底之前徹底擊潰敵軍,然後揮師東進,攻打漠南蒙古諸部,威脅盛京城,為史鼎分擔壓力!”
掌印太監:“是。”
無上皇踱了幾步:“再征召五萬青壯”
掌印太監一驚:“五萬?京畿的的青壯已被抽調的差不多了!再征召五萬,今年的秋收就成了大問題。另外,國庫”
無上皇將手一抬:“這五萬青壯是補充給禁軍的,錢從內庫調撥。至於秋收,顧不了那麼多了。”
掌印太監不得不又答道:“是。”
無上皇踱到窗邊,又道:“康王那邊再想想辦法,若是不行,就殺了他”
掌印太監一凜。
無上皇:“朕不能給女真韃子借口。”
掌印太監明白,當年女真人就是打著為前明崇禎皇帝報仇的旗號入關的。
還沒過重陽,京城的樹葉便都黃了。
清晨的街道上空無一人,秋風卷起地上的落葉漫天飛舞,益顯得清冷淒涼。
一隊兵丁簇擁著一頂綠呢大轎正向西城走去。
轎內,賈敬微閉著眼睛,身軀隨著轎子的前進在微微晃動。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隻見一騎快馬向賈敬的轎子飛馳追來。
奔至轎前,馬上的司禮監番子翻身下馬,走到轎前。
隊伍停住了,賈敬掀開轎簾,探出頭來。
那番子在他耳邊急急忙忙說了幾句。
賈敬變了臉色,大聲說道:“打轉!打轉!迴內閣!”
隊伍急速調頭,向來的路小跑著奔去。
半年的工夫,賈赦添了許多白發,但精神很好,此時正在院子裏緩緩地練著太極。
突然,賈璉一陣風似的闖了進來,一邊高喊:“老爺!”一邊向賈赦飛跑過來。
賈赦收式,擰眉訓斥:“什麼事,這麼慌張?”
賈璉氣喘籲籲地:“湖、湖南丟了.”
賈赦怔了一下,說道:“這個結果也不是意外中事。”
賈璉:“丟了湖南,湖北就保不住了,甚至整個中原都將不保現在宮裏已經炸開了鍋!”
賈赦搖了搖頭,歎聲道:“南安郡王直接打過長江還好說,隻要謝鯨和王子騰率領的京營主力抵達,最多一年半載,就可以將其剿滅.就怕他不北上啊!”
賈璉一下子懵了,站在那裏,望著賈赦。
賈赦接著說道:“南安郡王若是選擇東進進攻金陵,一路順江而下,那些養尊處優的兵老爺一定會不堪一擊,望風而逃.就算江南大營死守金陵、固守待援,也撐不了多久的。”
頓了頓,“南安郡王拿下湖南,再吞並湖北長江以北地區.我估計,他麾下兵力能達到五十萬。”
聽到這裏,賈璉倒吸了一口冷氣。
賈赦:“.一旦南安郡王在金陵登基稱帝,會從根基上動搖大順的統治。”說到這裏,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賈璉神色大變,倘若南安郡王真的在金陵登基稱帝,大順就失去了南方的正統性,甚至會影響到北方。一個王朝失去了正統性和合法性,任何人都可以造反,登基稱帝。
賈赦望向他,問道:“宮裏什麼章程?”
賈璉歎了口氣:“還能什麼章程!老一套,催促謝鯨加快行軍速度,催促李虎盡快決戰.”說到這裏,他突然想起來:“老爺是不是將這件事寫個略節,給無上皇提個醒?”
“哼”了一聲,賈赦轉身向房間走去,一邊說道:“要獻殷勤抓緊去,那個老不死的很快就會迴過味來還有,不要拉扯上我。”
賈璉嘴角露出了笑容,大聲說道:“老爺,用一下您的書房.”
迴應他的是重重的關門聲!
保和殿
無上皇望著窗外逐漸消失的賈璉的背影,笑著說道:“這小子能力不錯,但還沒有這個前瞻意識,應該是他老子。”
掌印太監將一碗茶捧給無上皇,笑著說道:“賈赦心中還是裝著我大順的江山社稷。”
無上皇喝了一口茶,說道:“十幾年了,難為他還能以大局為重朕當年也是迫不得已。”說著端著茶碗走到禦案前坐下,拿起那份略節又看了看,接著目光一閃,“你說,朕派賈敬去金陵坐鎮如何?”
掌印太監心裏一咯噔,倘若南安郡王的叛軍真的攻打金陵,這個時候派賈敬去坐鎮金陵,不就是讓他去死嘛!
無上皇:“這個假道士水深難測,王氏的事很明顯是他故意設局,借此機會試探朕.朕玩了一輩子鷹,最後讓小家雀兒叨了眼睛!”說到這裏,他冷笑道:“朕派他去金陵,就是要告訴他,在絕對實力麵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笑話。
讓他明白,什麼叫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頓了頓,“他那個孫子年紀不小了,也該出來曆練曆練了.嗯,賞他一個工部主事銜,先入部習學,以後再安排職位。”
掌印太監:“是。”
無上皇:“無論他是守住金陵,還是死在了金陵,朕都既往不咎。”
掌印太監鄭重地點了點頭。
無上皇:“你親自去內閣傳旨。還有,讓內閣再擬一道旨,催一催李虎。”
掌印太監:“是。”答著快步走了出去。
掌印太監才走了出去,當值大太監又輕步無聲走了進來,稟道:“啟奏無上皇,戴權戴總管迴來了。”
戴權迴來了?無上皇目光一閃,迴來的正是時候,康王的事該做個了結了!
就在內閣擬旨之時,一場大戰在大草原上爆發了!
低沉的號角聲在大草原上吹響了,黑壓壓的羅剎騎兵出現在大草甸的盡頭,最少有萬餘人。
大順官軍隻有五千餘人,在白虎堂主白五的率領下列陣在茫茫的大草原上,用裝著糧草物資的大車組成方陣,抵禦羅剎騎兵的衝擊。
白五率領的這五千官軍並不是簡單的押運糧草物資,而是當做誘餌,圍殺羅剎騎兵。
羅剎騎兵的戰馬速度快得驚人,這支羅剎騎兵仗著戰馬之利,迂迴到大順官軍的後方,劫掠糧道。
五千官軍結構並不複雜,兩千火銃手,三千刀盾兵,以及數十名炮手。
朔風強勁地刮過大草原,卷起一陣飛沙走石,白五身後的大旗拍得啪啪直響。
白五舉著千裏鏡,望著越衝越近的羅剎騎兵,羅剎人猙獰的麵孔都清晰可見了。
白五抽出了腰刀,大聲吼道:“射擊!”
那些單膝跪倒在大車後的火銃手同時開火!
火光噴出銃口,對麵立刻響起了戰馬嘶鳴聲,數百匹戰馬前腿一軟,向前癱倒,它們滾滾流出的鮮血,染紅了大草原。
數百名羅剎騎兵被掀翻在地,瞬間被身後的騎兵踏成肉泥,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
後膛火銃打得又快又狠,不斷有羅剎騎兵倒下,若是被身後的戰馬踏成肉泥還好,那些被戰馬踩斷四肢,甚至半個身子被戰馬死屍壓住的羅剎人隻能痛苦地哀嚎著。
終於,羅剎騎兵衝入了一百二十步距離,隻要在咬一咬牙,就能衝到大順官軍的麵前。
那些炮手這時已將隱藏在大車上的子母炮架好了。
白五一臉獰笑,大聲令道:“放炮!給老子狠狠地打!”
一架架子母炮噴出了大團的火光,這玩意殺傷麵積很大,一發炮彈帶有500發鉛彈,可以封鎖50步寬的正麵,一炮就能清空一大片人。
千裏鏡裏的畫麵讓白五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殘肢斷臂漫天飛舞,血雨稀裏嘩啦的灑落地麵,那些枯黃的野草瞬間被染得血紅!
子母炮炮身後腹有一個敞口形裝藥室,可安子藥,一門子母炮配有五個子炮,發射時將子炮放進藥室內,射速非常高。
幾乎是在瞬間,炮手就將所有的炮彈全部打了出去。
炮聲過後,是無數羅剎人淒慘的叫聲和哭聲!
活著的羅剎人開始瘋狂的向後逃去。
白五冷笑道:“現在想走?晚了!”
就在這時,響起了震天動地的馬蹄聲。緊接著,天邊飛快地湧來一陣紅雲。
早已等候多時的榆林騎兵從大草原的三麵向著戰場殺來!
兩支騎兵如巨浪拍擊,狠狠地撞在了一起,慘叫聲,骨骼的碎裂聲,臨死前的哀嚎聲在大草原上空迴響
戰爭來的快,結束的也快,由於精心策劃,羅剎人全部被留了下來。
白五一邊招唿麾下士卒整理馬車,一邊望向正被押解而來的俘虜。
榆林副將牽著一個貴族模樣的羅剎人走了過來,對白五說道:“抓到一條大魚,或許能從他口中得知羅剎人的具體情況。”
白五望向那名羅剎貴族,羅剎人隱藏的太好了,他們至今都不知對方到底有多少人,有什麼樣的裝備。
將那個羅剎貴族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白五又把目光轉向跟在榆林副將身邊的漢子。
榆林副將:“白蓮教的人,會說一些羅剎話。”
白五瞪了那白蓮教徒一眼。
那白蓮教徒一激靈跪了下來。
那羅剎貴族突然大聲吼了起來。
白五望向那白蓮教徒:“他鬼喊什麼呢?”
那白蓮教徒:“他說、他說.”
白五一瞪眼:“說!”
那白蓮教徒渾身一顫:“他說你們無恥,不僅隱藏火炮,還背後搞偷襲.”
白五氣笑了:“奶奶的!這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說著,將手一伸,“拿鞭子來!”
白五的親兵立刻拿來一根黝黑的長鞭。
白五接過長鞭,向天空虛揮了一下。
那鞭子發出“啪”的巨響。
那羅剎貴族立刻大聲嚷了起來。
那白蓮教徒:“他說他是貴族,享有特權,虐待貴族是違背道義的.”
白五樂了,走上前去,一腳將那羅剎貴族踹倒在地,朝他背上腿上一陣亂抽。
那羅剎貴族痛的大叫。
那白蓮教徒:“他喊疼他說,他的家人會繳納贖金”
白五沒有理會,繼續在那羅剎貴族身上猛抽!
那白蓮教徒:“.他說他知道錯了,請求仁慈的東方勇士饒了他”
榆林副將說話了:“好了,他服軟了。”
白五這才停下,啐了一口,罵道:“呸,賤皮子!”又對那白蓮教徒,“告訴他,將他們的人數,武器裝備情況,以及糧草.隻要是他知道的,全部老實交代出來。”
那白蓮教徒立刻翻譯了過去。
那羅剎貴族聽了,連忙點頭。
白五和榆林副將相視一笑。
夕陽西下,大營裏彌漫著飯菜的香味。
中軍大帳裏,李虎也在吃飯,一盤烤羊腿、一盤爆炒牛肉、一盤清蒸素丸子、一盤炒青菜,還有一碗漂著菜葉的清湯。
現在不是三年前了,遷徙到關外的漢民開墾土地,不僅種糧食,還種了許多蔬菜。
所以這個時節,李虎的軍中還能吃上新鮮的蔬菜。
這時,帳外傳來了親兵的稟報:“大帥,薛蝌來了。”
李虎:“讓他進來。”
帳簾掀開一角,薛蝌走了進來。
李虎扒了一口飯,對薛蝌說道:“沒吃飯吧?自己盛。”
沒有外人,薛蝌也不客氣,自己盛了一碗飯,在李虎身邊坐下,一邊吃一邊說道:“武狀元和那班武進士滿腹的牢騷,對大帥按兵不動十分不滿.有人提議給朝廷遞奏章,被武狀元製止了。”
說到這裏,他望了李虎一眼,“至於是什麼人提的建議,還在查”
李虎咽下嘴裏的飯菜:“不用查了。”
薛蝌先是一怔,接著反映了過來,心中歎了口氣,沒事瞎鬧騰什麼?這下好了,把命搭進去了!
正在這時,外麵又響起了親兵的聲音:“大帥,白五迴來了。”
這麼快?
李虎著實有些驚喜,大聲說道:“進來吧。”
話音未落,白五大步走了進來,先向李虎行了一個軍禮,接著從懷裏掏出一遝墨箋,向李虎稟道:“大帥,抓到了一個羅剎貴族,羅剎人的情況全部問清楚了。”說著將那遝墨箋呈了上去。
李虎放下碗筷,接過一張張仔細翻看,看著看著,他的臉上露出笑容。
看完了最後一頁,李虎想了一想,然後喊道:“來呀!”
一名親兵應聲走了進來。
李虎:“傳各營主將,半個時辰後,到帥帳議事!”
那親兵大聲應道:“是。”轉身走了出去。
李虎眼中閃出光來,該做個了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