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67: recalling the lotus-picking girl, and confessing one''s heart in the sky jail.


    且說那國君平江門，一襲華麗王袍加身，器宇軒昂，闊步前行之際，對腳下的汙水汙漬視若無睹。他身後數(shù)名貼身侍衛(wèi)緊緊相隨，個個神情莊嚴(yán)肅穆，如臨大敵，雙手緊按腰間佩劍，虎視眈眈。


    此刻，天牢之中，傷痕累累、氣若遊絲的善君映入平江門眼簾。


    隻見平江門麵若冰霜，毫無憐憫之意，那上位者的威嚴(yán)與冷漠盡顯無遺，冷冷喝道：“善君，若如實(shí)招來，或可饒你不死。”言罷，不緊不慢地尋了凳子坐下，那聲音就像是來自九幽深淵的勾魂使者，寒意徹骨。


    善君聽聞，拚盡全身氣力，艱難地抬起頭來，脖子上青筋暴起，目光卻毫不躲閃，直直地與平江門對視，雖聲音虛弱，卻堅定如磐：“君上，我是被冤枉的，絕無半點(diǎn)背叛之心，還望明察。”


    平江門手握那封所謂的密信，冷哼一聲，將信在手中甩了甩，不屑道：“證據(jù)確鑿，竟還敢巧舌如簧？”


    善君氣喘籲籲，每一次唿吸都似用盡全身力氣，胸膛劇烈起伏，仍據(jù)理力爭：“君上，有人蓄意陷害，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國君平江門聞此，頓時怒發(fā)衝冠，大手一揮，指著善君繼續(xù)厲聲嗬斥：“你這不知死活的東西，鐵證如山，還敢在此狡辯。莫不是真以為孤不敢殺你？”


    善君望著國君盛怒之態(tài)，心中雖有恐懼，可更多的是冤屈。隻是此刻的他，早已無力再為自己辯解，隻得無力地垂下頭，滿心絕望。


    瞧著善君這般模樣，平江門反倒?jié)u漸冷靜下來。他揮了揮手，屏退所有獄卒和侍從。而後，緩緩靠近善君，壓低聲音問道：“孤曉得你和遠(yuǎn)兒主仆情深。但你可曾想過，倘若你一心守護(hù)的主子，並非你真正的主子，你覺得這般堅守，究竟值不值得？”


    他，終究還是不願相信平江遠(yuǎn)的真實(shí)性。


    此問一出，善君不知從某處迸發(fā)出一股力量，艱難地蠕動著喉嚨，竟不受控製地吐出一口血水。隨後，他卻咧嘴粲然一笑，那笑容中透著幾分淒楚，又有幾分釋然。雙眼布滿血絲，卻目光灼灼，道：“君上，值不值得，我不知道。但我深知，為了找尋自己的親生父親，不惜請挲門幫忙調(diào)查。就這一點(diǎn)，便定然值得！”


    平江門見善君麵容憔悴，嘴角掛著血水，眼神中卻透著毅然決然，不禁眉頭緊蹙，滿心疑惑地質(zhì)問：“為了尋找自己的父親，就能違背朝廷嚴(yán)令，與挲門私下往來？”


    哈哈哈——


    善君先是放聲大笑，笑得昏天黑地，毫無顧忌。可笑著笑著，竟又悲從中來，泣不成聲，那哭聲悲愴淒切，令人聞之動容。


    想那嚴(yán)刑拷打都未曾讓他落淚，可平江門這一句質(zhì)問，卻讓這錚錚鐵骨的漢子徹底破防了。


    善君顫抖著身體，雙肩聳動，滿眼噙著淚，聲音哽咽，抽噎著迴道：“尋常百姓的父親確實(shí)不配這麼做，可如果，我的父親就是您，高高在上的平和國君，那麼請問君上，您又該當(dāng)如何？”


    此言一出，平江門頓時呆若木雞，臉上寫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他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顫抖，半晌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平江門才緩過神來，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驚愕，有疑惑，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


    “你……你說什麼？”平江門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


    善君抬起頭，直視著平江門，淚水不斷地滑落：“君上，你可還記得信川河畔的那個采荷女！這麼多年了，你當(dāng)真是一點(diǎn)印象都沒有了嗎？”


    平江門身子晃了晃，向後退了幾步，根本無法承受這突如其來的“真相”。他重新審視著善君，努力在其麵容上尋找著熟悉的痕跡。


    “這……這怎麼可能？”平江門喃喃自語，“如果你是她的孩子，那麼苡兒又是誰？”


    善君咬了咬嘴唇，接著說道：“君上若不信，可以派人去調(diào)查。我所言句句屬實(shí)，這些年我所受的苦，所經(jīng)曆的磨難，都是為了完成娘親的遺願，找到當(dāng)年的那個珩門君。”


    “珩門君”三個字，從善君口中吐出時，猶如重錘落地，格外沉重。落入平江門耳中，更宛如一把鋒利無比的利劍，無情地劈開了他那被歲月塵封已久的記憶……


    遙想當(dāng)年，平江門正值青春年少、意氣風(fēng)發(fā)之時，以“珩門君”的名號縱橫江湖。


    一日，他路過信川河畔，不經(jīng)意間，目光被一位正在采摘蓮子的女子牢牢吸引。那女子麵容嬌豔如花，身姿婀娜似柳，一雙眼眸明亮如繁星，笑容溫暖恰似春日裏和煦的暖陽。


    “珩門君”瞬間心旌蕩漾，迫不及待地上前搭話。女子初始時羞怯不已，雙頰緋紅。但珩門君的詼諧風(fēng)趣、俠肝義膽，好似春風(fēng)化雨，很快便讓她消除了防備。


    自那以後，他們時常並肩漫步於河畔，一同沉醉在落日那如詩如畫的餘暉中，無所顧忌地暢談著各自的人生理想。


    隨著相處的日子如水般流逝，愛情的種子在兩人心間悄悄萌芽、茁壯成長。在一個月色如水的夜晚，他們在花前月下許下了海枯石爛、至死不渝的誓言，願此生相依相伴，不離不棄，直到地老天荒。


    可命運(yùn)弄人，肆意擺弄著他們二人的悲歡離合。自“珩門君”被卷入那場激烈的王位爭奪大戰(zhàn)，沉重的使命便如山般壓在他的肩頭，他不得不忍痛割愛，離開那如詩如畫的信川河畔，告別了心愛的女子。


    離別之時，女子淚如雨下，眼神中滿是不舍與哀怨，但她也深深明白“珩門君”的身不由己與責(zé)任重大。


    “珩門君”眼含熱淚，鄭重其事地許下承諾，待一切風(fēng)平浪靜，局勢穩(wěn)定，他必定快馬加鞭歸來與她重聚。


    “珩門君”離去不久，女子驚覺自己已有了身孕。可還未等到“珩門君”歸來的身影，他們的秘密便被心狠手辣的對手察覺。


    為了將威脅連根拔起、徹底鉗製“珩門君”，對手毫不猶豫地派出大批殺手，對女子展開了窮兇極惡的追殺。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身懷六甲的女子在家人舍生忘死的保護(hù)下，被迫踏上了充滿艱險的逃亡之旅。一路上，他們餐風(fēng)宿露，飽經(jīng)風(fēng)霜，顛沛流離，嚐盡了人間的辛酸苦楚。


    而“珩門君”在王位爭奪中曆經(jīng)磨難，幾度生死徘徊。最終，他成功登上王位。可當(dāng)他派人尋找女子時，卻始終毫無音訊。


    “珩門君”懊悔不迭，常在夜深人靜時，憶起與女子的過往點(diǎn)滴，心中滿是愧疚與思念……


    往事如煙，迴到現(xiàn)實(shí)。如今，“珩門君”已成了高高在上的國君。


    天牢中，氣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平江門望著眼前傷痕累累的善君，內(nèi)心五味雜陳。


    “孩子，這些年，你們母子受苦了。”平江門的聲音飽含深深的自責(zé)，目光急切，“你的信物或是證據(jù)在哪裏？”


    與卿相契情無際，執(zhí)手相依度歲年。


    待到山河塵淨(jìng)後，歸帆同赴彩雲(yún)巔。


    善君輕吟完這首詩，而後冷笑一聲，臉上滿是嘲諷，“信物？君上可知，我們曆經(jīng)無數(shù)次生死危機(jī)，多少次在饑寒交迫中苦苦掙紮？娘親為讓我不至於餓死，含淚將那塊「靈犀玉佩」抵押給了當(dāng)時做工的東家，這才使我僥幸存活。”


    「靈犀玉佩」是他們的定情信物，善君竟也知曉！


    平江門眼中含淚，神色愧疚，“這首詩，是我們離別時的約定，是孤對不起你們！那東家可是北海的醬家？”


    顯然，善君的話讓平江門有幾分相信了。隻因善君的話將前後所有的事，都串聯(lián)了起來——


    十七年前，北海醬家持信物帶平江苡進(jìn)宮，聲稱是受人所托，要將國君的親生骨血送歸宗譜。


    平江門見信物確認(rèn)了平江苡的真實(shí)身份，於是冊封他為平和大王子。但欲詢問采荷女的遺願時，醬家人卻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