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根火把劃過一道弧線,落在牛傷的觸手樹枝上時,火把打爆了一顆瘤子。
火把是程暮扔的。
雖然如他所想的那樣,打爆了瘤子,但是準頭依舊偏得離譜。
因為他想扔的,是隔壁的隔壁。
瘤子破裂,其中的粘液和絮狀物流出,當它們接觸到火把上的明火之後,便立刻開始燃燒起來。
火焰的跳動引爆了更多的瘤子。
而瘤子中的粘液又讓火焰變得更大。
不過幾個眨眼,怪東西便完全被裹進了火焰之中。
火焰的最高點,有三層樓那麼高。
不過還好,它的燃燒麵積並不廣。
程暮返迴小院大門處看了看,貼著牆走,還是可以安全抵達地牢的入口處。
唿吸。
我去!這什麼味道?
又臭又香的!
臭,是因為程暮聞到了一股屍臭味道。
香,是因為其中又夾著一點點烤肉味。
“嗯吶!嗯吶!嗯吶!”
傻驢子的嘶吼聲和壞東西燃燒所發出的劈啪聲交相唿應。
程暮被吵的煩了,走到傻驢子麵前,皺眉說道:“你再叫,我就趁著火大,把你給……”
話並沒說完。
因為程暮看見了眼淚。
傻驢子的臉上不知何時出現了淚痕。
同時在它的脖子上,程暮也看到了因為用力扥麻繩而出現的破皮傷口。
驢的臉型和人類不同。
程暮自然無法分辨出傻驢子現在的表情如何。
但是他卻從傻驢子的雙眼中讀出了“悲憤”與“釋然”。
原本應該兩不相靠的詞,同時出現在了傻驢子的眼中。
就像一個母親,她含辛茹苦的養育了身患重病,被病痛折磨的孩子多年。
當這個母親聽到自己孩子去往天堂時,應該會是什麼表情?
是悲憤。
因為她的孩子死了。
是釋然。
因為她從此以後無需再如此操勞,不需要再每天看著孩子被病痛折磨而又無能為力。
程暮看著傻驢子眼睛。
他完全不敢相信,這樣一個複雜的眼神會出現在驢的眼睛裏。
但是仔細想想,這一切又都是合理的。
【如果不是因為誤食了那樣東西,它也隻能是凡品生物。想說什麼就對它說吧,它能聽懂。】
這是傻驢子的係統說明。
因為吃了那樣東西?
程暮轉過頭,看向了正在小院中燃燒的怪東西。
你不會……吃的是它吧?
這個問題,程暮現在搞不清楚。
他也並不打算弄清楚。
因為如今他需要弄清楚的問題太多了。
轟隆。
天空傳來悶響。
程暮抬頭,這時才發現原本一片晴朗的天空,不知在什麼何時已經烏雲滿天。
“要下雨了呀。”
程暮喃喃道,他抬起手拍了拍傻驢子的脖子:“別扥了,再扥你會受傷的。”
說完,他轉身走向一旁的劉東平:“把火把給我吧,快下雨了,要抓緊時間。”
“抓緊什麼時間?”
“去地牢再看看呀?”
“看什麼?”
“我剛才舉著蠟燭,你覺得能看見什麼?“程暮道:“正因為什麼都沒看見,所以才會上來找你,拿點火把下去!”
“哦,原來如此!”劉東平道:“那要我一起嗎?”
程暮道:“現在看天要下雨了,你有兩個選擇,帶小家夥迴衙門躲雨,或者和我下去。我隨你的便。”
劉東平抬頭看了看天,隨後又看了看衙門的方向:“我還是和你一起吧,不想走迴頭路。”
說著,劉東平很隨意的從自己身上的破衣爛衫撕下兩條布條。
卷吧卷吧之後,塞進了鼻孔之中。
“走!”
甕聲甕氣的童音傳來。
驚蟄天的雨,說下就下。
但卻是有些雷聲大,雨點小。
當三人走近地牢通道的時候,雨便從天際落下。
不大,雨點隻有米粒般的大小。
很綿,雨點幾乎連成一條線。
剛下兩步樓梯以後,程暮便伸手攔住劉東平,他看著劉東平背上的小家夥:“先等等,讓小家夥感應一下,下麵有沒有喪屍。”
“哦哦。”劉東平用力點頭。
十幾個唿吸之後,小家夥嘟著嘴,不停用上齒扒拉著下嘴唇,流出的口水滿下巴都是。
他沒有發出怪笑。
“行了,走吧。”
程暮轉身,領頭朝著深處走去。
火把的光亮,確實要比蠟燭強上不少。
當走前的程暮下道地牢以後,火把光亮照射出的是一個陌生又熟悉的空間。
陌生是因為整體。
熟悉是因為局部。
首先看見的是一個麵積不大,隻有十五六平米的空間。
那張什麼都沒有的方桌,便擺放在這個地方。
腦袋向左程暮木看見了鐵牢。
向右是泥牆。
而那些木牢,則在通道的正對麵,距離程暮七米不到的距離。
原來這鐵牢這麼小啊?
此刻,程暮所處的位置是鐵欄的側麵。
從鐵欄的側麵看,它最多也就兩米左右的樣子。
嗯……
想來也正常。
這可是大唐呀。
金屬應該是很寶貴的東西,完全沒必要用這些東西來做地牢。
“怎麼樣?害怕嗎?”
程暮舉著火把走在前麵,他的目標很明確,另一張方桌牆邊的鑰匙和書冊。
走在後麵的劉東平道:“害怕?為什麼要害怕?”
程暮道:“因為這裏很黑呀!這些長得如此惡心的喪屍。”
劉東平道:“不害怕!人比這些可怕多了。”
“這……”
程暮一邊走一邊扭頭,看著身後的劉東平:“人不大點,還搞哲學來了?”
“啥子哲學?為啥要搞他?”
程暮道:“就是和孔老夫子,孟老夫子一樣,喜歡研究些關於道理的東西。”
地牢走廊並不長。
當程暮走到尾端,從牆上的鐵鉤取下鑰匙和書冊後,他把書冊遞給了劉東平。
自己拿著鑰匙開始試著打開木牢的牢門。
“對了,說迴那個問題。”程暮一邊試鑰匙,一邊說:“我們還是得給小家夥取個名字吧?”
劉東平左手拿著書冊,右手舉著火把,想了想,道:“有這個必要嗎?”
“哈?程暮說:“一個人活在這世上,還是有必要擁有一個名字的。”
劉東平有氣無力地說道:“行吧,你覺得叫啥合適?”
鐵環上一共有六把鑰匙。
程暮試了三把之後,第四把終於可以在鎖眼中扭動。
哢噠,鎖頭打開。
雖然已經讓小家夥確認過,這個地牢中應該沒有喪屍。
但程暮還是提醒劉東平注意安全。
看著小丫頭退後半步之後,程暮拉開了低矮的木牢門。
當火把伸進牢門之後,伸頭張望的程暮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
這間木牢中什麼也沒有。
抽手直起身,程暮一邊走向隔壁間木牢,一邊說道:“他既然是你找到的,而且你也一直在照顧他,按理來說應該隨著你姓劉吧?”
“嗯嗯,可以”。
“你怎麼了?程暮停腳,仔細看了看跟在身後的劉東平。
此刻小丫頭的狀態有些不對。
臉頰有些紅,眼皮看起來很重似的,半睜半閉。
“我去!”
劉東平的狀態讓程暮一驚,他立刻繞道劉東平身後,去看小家夥。
還好,此時的小家夥並沒有任何不適的模樣。
一對大眼睛滿是好奇的打量著四周。
“嚇死我了,還以為這地方有什麼毒死呢。你怎麼了?感覺精神不好呀!”
劉東平搖了搖頭:“還不是昨天沒睡好,加上堵著鼻子,感覺困死了。”
“缺氧?“程暮道:“要不你還是去地牢口等我吧,那兒的空氣怎麼說也要此這兒好一些。”
“不要!”
劉東平搖了搖頭:“反正你快一點就行了!”
既然劉東平自己說不要,程暮也不再多說什麼。
他幾步走到牢門前蹲下身,開始試鑰匙。
“所以呢?小家夥名叫什麼?”劉東平問道。
程暮道:“這我哪兒知道?你想一個!”
“我想呀?要不叫泰山?我挺喜歡泰山的。”
“劉泰山?自己覺得好聽嗎?”
“確實有些不好聽呀!”劉東平道:“感覺這名字,聽起來就像一個絡腮胡漢子一樣。我的孩子,應該是一個翩翩少年。”
“嗬?”
程暮一笑:“你才多大點,這就想當媽了?他最多就算你的弟弟!”
程暮吐槽間,第二間木牢打開。
他舉著火把伸頭看了看。
“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程暮說著,彎腰走進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