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鋪中,篝火燃燒。
火焰不大,隻有足球大一團。
坐在篝火邊的兩個人,一臉尷尬。
程暮用樹枝插著半張餅,舉在火上烤著。
鎏金駝紋銀壺,被他用雨水洗幹淨完全沒有味道之後,做成了燒水壺,放在了篝火邊。
銀壺嘴已經開始冒出熱氣,不需要多久,裏麵的雨水應該就能沸騰了。
劉東平坐在程暮的對麵,火光跳動,照的她的臉時明時暗。
她用牙齒撕下了一小根風幹牛肉絲,眼睛看著銀壺。
“大哥,你確定這玩意兒是洗幹淨了的哈?”劉東平問道:“這水可是要給泰樂(yue)泡米粉糊糊的。”
程暮點點頭,看著已經被火焰炙烤的有些焦黃的餅子,道:“確定,我裏裏外外洗了不下六次,還用火燒了一遍,一點兒味都聞不出來。”
“啊!嗯!啊!”
程暮說完,一個有些不好言說的聲音從地下室中傳來。
劉東平尷尬轉頭,看著地下室入口,道:“真的……沒問題嗎?那個林姐姐一直在叫耶!”
程暮尷尬地搖了搖頭:“沒……沒關係。你知道,摔壞了腦子,腿上又有那麼嚴重的傷,發騷……不是,發燒是難免的。”
“啊……”劉東平道:“那該給她擦擦身子,用濕毛巾降降火呀。”
程暮擺了擺手:“降不了!她的火降不了!”
為了岔開這個話題,程暮指著銀壺說道:“去準備碗和米粉,水要開了。”
好家夥的。
程暮看著劉東平在她自己包袱裏翻找的背影,心中甚虛。
因為要是被這小丫頭看見林曉曉此時的模樣,那指不定會有多少的問題呢。
“林姐姐睡覺為什麼是這種姿勢啊?”
“為什麼林姐姐的臉這麼紅?”
這些問題,程暮都不好和小丫頭迴答。
因此,他堅決不讓劉東平下到地下室中。
哎……
程暮皺眉看向地下室的方向。
這到底是怎麼了?本來好好的,怎麼就忽然暈倒了?
而且……
暈倒就暈倒,怎麼暈倒之後反而……反而像變了人似的!?
天道交合功的後遺癥?
“啊!嗯啊!嗯!”
思考間,地下室中又傳來林曉曉的聲音。
程暮默默低下了頭。
劉東平還小,不懂。
她隻覺得林曉曉這是在痛苦的呻吟。
可是程暮他明白呀。
這呻吟並不痛苦,而是因為到達了一個自身愉悅的臨界值,而發出的暢快的嘶吼。
就和東邊倭國,一千多年後那些為了人類而犧牲的老師們,在片場中興奮的時候發出的聲音一樣。
“哎呀呀呀,怎麼聽起來叫的越來越淒慘了?要不我下去看看?我是女孩子,沒事兒的。”
“不!”
程暮完全不管麵前跳動的火焰,身體前探,伸手按住了手拿瓷碗的劉東平:“千萬別,林姐姐絕對沒事兒,你相信我!”
為了轉移劉東平的注意力,程暮隻能繼續岔開話題:“要不趁現在大家還沒有睡覺,咱們來聊聊明天的計劃?”
雨已經停了。
停的可說是恰到好處。
天剛黑,它就不下了。
老天爺差不多就是指著程暮的鼻子說:嘿,我今天就是不讓你走!
“啊?這個不是已經說好了嗎?”劉東平道:“明天咱們去東門,你說你要殺喪屍。”
“啊對對對。”程暮點點頭,轉動腦筋:“那要不你說說,從陵水縣走到南京要幾天?”
“這個也說了呀!你忘了?”
“啊對對對!”程暮繼續點頭,徹底詞窮的他,說道:“那我還有什麼沒和你說的嗎?”
劉東平道:“你都沒和我說,我怎麼知道你什麼沒和我說?”
“啊!嗯!”
林曉曉的呻吟再一次響起。
程暮一把抓住正欲起身的劉東平:“坐好!來,咱們給泰樂泡米糊糊。這米糊糊可有講究啊!不能用開水,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開水會破壞米粉中的營養物質,開水衝泡那喝下去就沒多少營養了!而且,這開水燙嘴呀!你知道什麼溫度是小朋友最合適的嗎?來,我教你!你看,這水倒在手背虎口的位置,要是感覺燙,那小朋友喝進去就燙,感覺冷也不行……”
為了壓住劉東平,程暮可說是使盡了渾身解數。
他從給劉東平科普什麼溫度的水適合嬰兒喝開始,一直聊到海賊王的頂上戰爭。
聽得劉東平一愣一愣的。
最後還發出感歎:“那倭國的人,功夫也不低呀!那黑胡子怕不是修煉的吸星大法喲!”
深夜,火焰跳動。
看著在門板上熟睡的劉東平和泰樂,程暮重重地唿出一口氣。
今天他經曆了太多的事情。
客棧中的秦川,衙門裏的劉東平,地牢中的根須繭,以及林曉曉身上的巨大變化。
這一切都是發生在一天之內。
今天的程暮過得不可謂不精彩。
有些疲倦,然而程暮卻不想就此睡下。
他強打精神起身,從箱籠中拿出槍譜,又提上恆念木,走到了當鋪之外。
雨後的天,月朗星稀,即便沒有火把和蠟燭,程暮也能看清槍譜。
幾百米外,牛傷樹燃燒的火焰清晰可見。
它似乎比下午的時候燒的更旺了一些。
視線迴到身邊,黃糧趴在當鋪門口,無精打采的看著他。
已經卸下車套的傻驢子,同樣趴在栓馬石邊無精打采的看著他。
“你們吶,都這麼無精打采的,能不能有點激情!?”
話剛說完,地下室中林曉曉的呻吟便傳進了程暮的耳朵。
“好了好了,練槍!練槍!別去想那些東西!她還是喪屍!”
三裏之外,盛昌山,一涼亭中。
一身高六尺半,身穿紅漆革甲,腰掛虎頭戰刀的男人扶刀而立。
他遙望著三裏之外,陵水縣中的火光,道:“顏參軍,你說現在陵水縣中還有活人嗎?”
在男人的身後,涼亭的石凳上坐著一個灰袍男人。
他並沒有立刻迴答男人的問題。
灰袍男人從腰袋中掏出一根火棍,揭開蓋子吹了兩下。
火光瞬起。
火棍壓在煙鬥上,起起落落。
不消片刻,煙鬥內的煙絲便被點燃。
灰袍男人吐出一口白煙之後,才開口道:“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我隻關心那娃兒在什麼地方。唿……”
一口白煙又被吐出。
“若是被我找到帶走那娃兒的人,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盔甲男冷冷一笑:“若是一個女子呢?”
“女子!?”灰袍男人抬了抬眉毛:“那就先睡了,再將她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