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暮最終用“別胡鬧,你真以為我是出去玩?你林姐姐的藥不找了嗎?”這樣的解釋,讓劉東平安靜下來。
酉時末刻近黃昏。
南江都水府衙門的大堂內(nèi)有十幾個人。
其中年齡最小的劉東平,坐在縣老爺審案的木椅上。
程暮雙手抱在胸前,站在劉東平身邊。
小丫頭現(xiàn)在的表情很奇怪。
她想讓自己嚴(yán)肅一點(diǎn),但是感覺實(shí)在憋不住笑。
所以眉頭緊鎖,雙唇緊閉,眼神飄忽。
程暮心歎:看來這小丫頭以後處理城內(nèi)事務(wù)的時候,得抱著泰樂才行啊……感覺她抱著泰樂,要自在輕鬆不少。
而在堂下,則站著馬老大,柳陸兩位捕頭,張德帥以及七個衙兵。
“小東家……”
程暮彎下腰,喚著劉東平。
小東家這個稱唿,是劉東平自己要求的。
“幹嘛?”
程暮笑道:“你說句話呀,總不能我們幾個在這兒大眼瞪小眼吧?”
“咳咳……”劉東平輕咳兩聲,道:“那……讓程大哥來說吧。”
“我……”
程暮看著劉東平。
小丫頭此時則是一副“你來弄死我”的模樣。
歎了口氣之後,程暮將今天下午他在衙門大堂和劉東平所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以後城內(nèi)的安排就是如此,諸位有什麼話大可暢所欲言。”
短暫的沉默之後,柳捕頭說道:“程公子,你和小東家的安排聽起來是好的,但是……我怕城裏有些人會不幹呀。”
“為何這麼說?”
柳捕頭,全名柳乙,四十二歲,活屍出現(xiàn)之前,便在南江衙門當(dāng)差。
要說在大堂內(nèi)對南江最熟悉的人,就是他了。
柳捕頭道:“這事兒解釋起來也很簡單,這每個人的能力不同,出去撿落的收獲也不同,年輕力壯的,每天都能吃的飽飽的,手上還能有餘糧去花街耍耍……”
不用柳捕頭把話說完,程暮已知道了他想表達(dá)什麼。
他擺手道:“那就讓花街從南江消失,讓他們沒地方耍不就行了?以前,南江能夠維持住交佃的製度和城內(nèi)的穩(wěn)定,靠的無非是能夠用爆竹在升州換來物資。既然現(xiàn)在這條線斷了,那麼改一個製度是理所當(dāng)然的。”
“如今城內(nèi)近千數(shù)人,我思來想去,也隻有這般安排讓大家都不至於餓肚子,同時未來的日子還能有一個盼頭。如今這年歲,日子能有盼頭,難道不是最好的嗎?”
“是,是。”柳捕頭微微點(diǎn)頭:“那……明日貼了告示之後,若有人鬧事,該怎麼辦?”
程暮一笑,轉(zhuǎn)頭看向馬老大。
馬老大一愣,隨後對著柳乙道:“這事兒交給我了!”
劉東平坐在大椅上,對著程暮道:“你要姓馬的去打人呀?這不太好吧?”
程暮微微搖頭,對著馬老大道:“馬老大,若是有人不願意,你讓他出城便是,不用打不用罵。記住一點(diǎn),你要提前向城內(nèi)百姓說明,不遵此製者,即刻離開南江。”
馬老大點(diǎn)點(diǎn)頭:“明白。”
隨後,程暮對著柳陸兩位捕頭說道:“今晚還要煩請兩位帶著衙門的兄弟,寫上幾份告示明日一早張貼在城內(nèi)各處,以示說明。”
柳捕頭點(diǎn)頭:“這沒什麼問題,陸兄弟的字兒,寫得不差。”
“還有,”程暮補(bǔ)充道:“兩位捕頭今晚還要將百姓的分組草擬出來,原則就一條,相熟相識之人要分開,不能在一個組裏。”
兩位捕頭同時點(diǎn)頭:“喏”。
“然後。”
程暮看著張德帥說道:“張兄,你這幾日就幫著馬老大。”
“行!”
“那個……”
忽然,名叫陸鴻的捕頭走前一步,對著程暮說道:“程公子,我有句話不知當(dāng)問不當(dāng)問?”
程暮聳了聳肩:“直說無妨。”
陸捕頭雙眼一轉(zhuǎn),問道:“若是洛大人迴來了,怎麼辦?”
此話一出,堂內(nèi)瞬間無聲。
洛常升的問題,程暮也有考慮過。
如今的他生死未知,現(xiàn)在城裏的人之所以能夠聽程暮的,對劉東平尊稱一聲“小東家”,完全是因?yàn)辄S師爺作妖,死了之後城內(nèi)暫時群龍無首。
若是洛常升忽然出現(xiàn),加之城內(nèi)變化如此之大。
這城裏肯定有人會用劉東平的身份做文章。
一個小丫頭,無官無職,憑什麼能夠領(lǐng)導(dǎo)眾人?對眾人發(fā)號施令?
誠然,師爺一職,連品階都沒有,不過是縣令為了方便自己辦事,私招的幕僚。
不過洛常升的都水丞,那是正兒八經(jīng)的從七品上。
如今再怎麼說都是一個封建社會。
人們對於正統(tǒng)以及皇權(quán),依舊有著一種強(qiáng)烈歸屬和依附。
程暮看向了馬老大。
此刻,這位洛常升的異姓兄弟,低頭不言。
程暮道:“如今天下,百姓十不存一,大家夥聚在一起,無非就是能有一個安全感,日子能夠好過一些。洛常升迴來也就迴來了,我還想問問他和黃師爺有何種關(guān)係呢!”
這句話,程暮已經(jīng)說得不能再明確了。
他抓住了一個讓人沒辦法反駁的問題。
那就是洛常升和黃師爺是什麼關(guān)係?
他知不知道黃師爺計劃。
再交代完一些小問題後,程暮單獨(dú)留下了柳捕頭和張德帥。
“柳捕頭,你可知道如今南江城裏,可有製玉工匠?”
柳捕頭微微搖頭:“這……沒有。怎麼?公子是打算給小東家雕枚印?”
“不是不是!”程暮一邊搖頭,一邊將【青霄寒玉】拿了出來:“我隻是想讓人把這石頭的皮給我去了,然後打個孔,穿個繩子好掛在身上。”
“哦?”
柳捕頭沒有伸手,而是弓腰看了看程暮手中李子大小的原石,隨後道:“若隻是去石皮打孔的話,我倒是知道一個人,他應(yīng)該能辦到。”
“誰?”
柳捕頭道:“姚宗仁,此人以前是居住在陵水縣,他自稱活屍出現(xiàn)之前,是在陵水學(xué)習(xí)石雕手藝的。”
陵水……
石雕……
聽到柳捕頭這話,程暮瞬間想起挖出《百鳥朝鳳槍法》的巨石佛像。
對!
那巨石佛像的係統(tǒng)說明中有說過,在陵水縣東麵有一大湖,湖底巨石無數(shù),撈起上岸,無論什麼天氣,石身都冰涼異常。
而陵水石雕還是蠻有名的地方特產(chǎn)。
“好!那就勞請柳捕頭將這原石給他,反正不用雕出什麼形來,隻要去皮打孔,能夠讓我穿繩掛在身上就行。”
將上品的青霄寒玉就這麼交出去,程暮也並不心慌。
畢竟這東西,在如今這世道,對於姚宗仁這種普通百姓來說,可能還不如兩個籠餅來的重要。
柳捕頭領(lǐng)命離開之後,程暮便走到張德帥麵前,問道:“張兄,你說你會養(yǎng)馬,那你可會修補(bǔ)馬鞍?”
張德帥一臉疑惑的看著程暮,道:“不落酥的鞍子……壞了?”
程暮擺手,一把抓住張德帥手腕,道:“和不落酥沒有關(guān)係,張兄你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