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難道太子就真的能穩(wěn)贏嗎。”
“五姓七望,那麼多的飽學(xué)之士,他們看不清現(xiàn)在的局勢,還是對太子不了解。”
“如果他們真的覺得沒有任何希望,為什麼還要如此去支持魏王!
“我想這等奪嫡之事,必然是經(jīng)過了很嚴(yán)謹(jǐn)?shù)姆治,慎重的討論,最後才決定下來的!
“這說明,在五姓七望看來,他們是有贏麵的,而且還不小!
武曌苦口婆心的對李治勸說道。
經(jīng)過這幾乎大半年的相處,兩人的感情要已經(jīng)越發(fā)深厚了,除了沒有發(fā)生過其他關(guān)係外,可以說在李治的心中,武曌已經(jīng)成了他的紅顏知己。
每次李治來皇宮,都會把最近的事情,還有他的煩惱告知武曌,而後是武曌給他出謀劃策。
現(xiàn)在魏王跟太子的爭端,已經(jīng)是逐漸處於白熱化了。
偏偏父皇那邊,又有幾分視若不見的意思。
李治把心中的苦楚說出來,武曌卻勸他做好萬全準(zhǔn)備,乃至於加入到奪嫡之爭。
“媚娘,我跟太子還有魏王不同。”
“太子如今盤踞遼東,麾下十?dāng)?shù)萬兵馬,兼之錢財無數(shù),治下百姓三百萬數(shù),可謂是兵強將廣,且占據(jù)險要之地!
“前些時候,你跟我說過太子謀反的事情,但現(xiàn)在,侯君集都已經(jīng)被抓迴來了,然而隻是軟禁府中,父皇都忌憚,不敢把太子的事情公之於眾!
“魏王就更不用說了,得了五姓七望的支持,如今朝野上下,誰不是唯魏王馬首是瞻!
“長安城中,北方士族,都跟魏王站在一起!
“觀之於我,又有什麼呢,我什麼都沒有!
李治嘴角苦澀,他已經(jīng)長大了,自然明白權(quán)力的誘惑,誰不想當(dāng)至高無上的皇帝呢。
可是對比太子魏王兩人,這差距委實是太過於遙遠(yuǎn)了,完全看不到半點勝算。
這讓李治完全沒有信心。
況且奪嫡這等事情,一旦參與進去,就不存在全身而退的道理。
屆時不管是太子跟魏王誰當(dāng)了皇帝,難道還會放過他?
在麵臨巨大威脅時,李治自然就不敢生出太多的想法,隻能是明哲保身為主。
武曌輕輕搖頭,冰涼涼的小手,搭在李治的手背上。
輕語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太子跟魏王,明麵上已經(jīng)鬧得不可開交了,到了這份上,已經(jīng)是你死我活的地步。”
“陛下為何遲遲不能做出抉擇,隻因是對於陛下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
“太子是嫡長子,曾經(jīng)長孫皇後最為疼愛的長子。”
“魏王早些年被過繼,陛下寧可使得太上皇傷心,也要把人要迴來,多年偏愛寵溺,恩寵不輸乃至於略有僭越超過太子。”
“陛下很清楚,不管是太子跟魏王,誰最後當(dāng)了皇帝,另外一人,必然不得活,這又讓陛下如何忍心。”
“站在陛下的角度去看,他的選擇,相當(dāng)於要殺死自己的孩子!
“廢太子還是殺魏王?”
“所以陛下一直在尋找著,有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可以保得太子跟魏王的性命!
“而在媚娘看來,這兩全其美之策,就是晉王你呀!
李治一愣,下意識的迴道:“這跟我有什麼關(guān)係,我又如何使得太子魏王都能活!
武曌的說法,李治聽著覺得很有道理,跟現(xiàn)在的局勢,父皇的心思都很吻合。
隻是他又憑什麼本事,能讓太子跟魏王,化幹戈為玉帛。
武曌輕笑道:“呆子,若是你當(dāng)了皇帝,會去殺害自己的兄長嗎!
李治遲疑了下,迴道:“自然是不會的!
武曌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治,那瞬間的遲疑,被武曌捕捉在眼裏。
原本她都覺得,晉王是從來沒想過殺死魏王跟太子的。
可就這麼簡單一問,晉王遲疑了。
雖說隻是片刻,但這也意味著,晉王聽到這話後,也許有那麼一瞬間的想法,是在考慮到底要不要殺死太子跟魏王,消除威脅。
原來晉王,也不像是表現(xiàn)得這般天真啊。
“那不就是了!
幾番思緒在心中閃過,武曌不動聲色,繼續(xù)先前的話題。
“若是晉王當(dāng)了皇帝,則太子跟魏王都能活,隻是現(xiàn)在陛下沒有想到這塊來!
“這就是晉王的機會。”
“奪嫡,繼承大統(tǒng),自古以來,從來不是看誰的勢力更大,除非他的勢力,權(quán)力,能比皇帝還要大,否則最終決定勝負(fù)的人,便是陛下。”
“太子雖強,還能強過大唐?”
“魏王有五姓七望支持,風(fēng)光無限,可是能忤逆陛下?”
“最後所有的勝負(fù),都在陛下手中掌控著。”
說到這裏,武曌的語氣中充滿了誘惑跟憧憬:“隻要陛下能想到這一點,想到隻有選擇晉王繼承大統(tǒng),才能同時保全太子跟魏王,最後的贏家,必然是晉王。”
李治心動了。
他想過奪嫡的事情,但沒想到這麼仔細(xì),這麼細(xì)膩,又這麼全麵。
對於父皇的心思,李治也是能猜到幾分的。
這些時日,尤其是魏王不在的時間裏,李治成了皇宮?,比先前魏王去大內(nèi)還要頻繁。
跟父皇的感情,也逐漸深厚起來。
人就是這樣,沒在身邊,自然少了親密,整天見著,怎麼都會有感情。
本身李治作為長安城內(nèi),左右金吾衛(wèi)大統(tǒng)領(lǐng),也需要經(jīng)常匯報各種消息給父皇。
父皇的擔(dān)憂跟武曌說的,幾乎是一模一樣。
“可是,我又該怎麼去做呢!
迴過神來,李治有些苦惱的說道。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他又不能直接對父皇說,你讓我當(dāng)皇帝吧,這樣太子跟魏王就都能活了。
隻能是通過隱晦的方式,去提醒父皇。
但父皇何等人物,但凡是他去提醒,又怎麼不被察覺。
如果父皇察覺到自己的小心思,恐怕事情變幻,就沒這麼簡單了。
武曌聽到這話,就明白晉王已經(jīng)完全動心了。
這讓她心中長長的舒了口氣。
如果李治自己不爭,這皇位又如何落到頭上來。
最為主要的是,她的功勞就很難說了。
現(xiàn)在的話,隻要晉王能當(dāng)皇帝,那麼她就是第一功臣,屆時擺脫如今的困境輕而易舉。
這麼多年過去了,武曌還是有些激動的,終於是看到了希望。
飯一口口吃,路一步步走。
武曌深知,大事不可急躁。
“晉王不需要太過刻意,隻要靜觀其變即可!
“如今太子跟魏王,還沒有徹底的對上,晉王應(yīng)該要做的是,準(zhǔn)備好自己力量,為將來做準(zhǔn)備!
“況且就這次來說,侯君集被抓,乃是李勣的功勞。”
“如今衛(wèi)國公已老,且身體也不太好,侯君集勾結(jié)太子,已被陛下拿下,軍中能號令者,莫過於李勣將軍。”
“晉王也不要小看了自己,左右金吾衛(wèi),數(shù)萬兵馬,加上李勣將軍,在軍隊上,也就略微遜色於太子!
“加上同安大長公主,晉王的影響力,實則已是極其龐大!
“魏王聲望高,可人多又有什麼用,魏王黨也就搞點聲勢,在真正的鬥爭上,毫無作用可言!
“更何況,晉王還跟長孫大公子關(guān)係莫逆!
長樂公主病逝前,委托長孫衝照顧下晉王。
李治就跟長孫衝關(guān)係好了。
這個事情,李治是告訴了武曌的。
“隻是舅舅那邊,畢竟一直在支持太子!
李治擔(dān)心道。
長孫無忌可謂是鐵桿太子黨,他跟長孫衝關(guān)係再好又如何,最後還不是還聽舅舅的話。
長孫衝身份高貴,完全是依托於長孫無忌。
這一點李治看得清楚。
武曌嘴角微微揚起:“若是沒有長孫司徒的許可,晉王以為,自己能跟長孫大公子關(guān)係這般好嗎!
“前些日子可是有不少流言,甚至不少勳貴攀附,難道長孫司徒都不知道?”
“晉王可不要忘記了,長孫司徒不僅是太子的舅舅,也同樣是你的舅舅啊。”
“況且對於長孫司徒來說,無論如何,都不會想看到魏王奪嫡成功。”
“關(guān)隴門閥跟五姓七望之間,從來都是站在對立麵的。”
“長孫司徒之所以會讓長孫大公子跟晉王交好,即便有所流言也不在乎,說到底還是長孫司徒自己也沒底,不知道最後的贏家是否為太子,這算是多留一條路了!
“當(dāng)然,現(xiàn)在並不是說晉王要一定要跟長孫司徒如何,在太子沒有倒下,陛下沒有做出選擇前,長孫司徒肯定不會明麵上支持晉王。”
武曌詳細(xì)的分析著種種情況,讓李治對於現(xiàn)在的局勢,包括可能會有的選擇和結(jié)果,有了更多的認(rèn)知。
畢竟現(xiàn)在的李治還是太過於年輕,雖然很有天賦,但對於政治鬥爭,幾乎沒有什麼經(jīng)驗可言。
武曌在政治鬥爭這塊,幾乎是拉滿的。
小時候家族的種種,再到深宮後院的明爭暗鬥,在鬥爭這塊,可謂是經(jīng)驗十足。
從曆史上的情況就能看出,從武曌成為武則天的路上,幾乎是穩(wěn)穩(wěn)而成,幹脆利落,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最後成立武周,當(dāng)上了古往今來第一個女皇,這樣的成就,足以說明其政治覺悟的高低。
那麼多垂簾聽政的太後,卻隻有一個女皇,這含金量相當(dāng)之高。
“媚娘,謝謝你!
李治握住武曌的手,很是深情的說道。
原本懵懵懂懂的他,因為武曌的關(guān)係,頓時看到一條寬敞通天的大道。
在此前,李治從來沒有想過,原來自己距離皇位,已經(jīng)是如此之近了。
甚至在李治心中,此刻已經(jīng)有超過了五成的把握。
自古以來,爭奪皇位,別說五成,但凡有一成,乃至於半成的可能,就足夠讓人前赴後繼,生死不顧了。
“晉王以後莫要辜負(fù)了媚娘便是!
武曌輕輕的依偎在李治的懷裏,語氣溫柔親昵。
感受到懷中的柔軟,李治頗有一種江山美人盡在懷中的感覺。
然而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李治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武曌就已經(jīng)掙脫出來。
“晉王,時辰到了。”
一炷香的時間,不管是李治來多少次,兩人聊得多麼盡興。
隻要到點,武曌便會堅定的離開。
這總是讓李治有一種欲求不滿的感覺。
可對於武曌的堅持,李治也沒有任何辦法。
他也明白,這是在皇宮大內(nèi),而麵前的可人,名義上是自己父皇的女人。
若是不小心傳了出去,自己也就罷了,頂多是父皇訓(xùn)斥責(zé)怪一番,可媚娘的名聲,就徹底毀了,必然會被打入冷宮,亦或是出家為尼。
屆時,兩人再難有相見之日。
雖舍不得,然李治也隻能是一步三迴頭的離開。
武曌默默的看著李治離開的背影,心中歎息。
她跟李治說的這些話,並非完全是真的。
九分真,一分假。
除了跟太子有關(guān)的事情外,其他的都是真真切切,收集了不少情報,耗費了大量心裏推算得來。
可武曌心中很清楚,魏王不是麻煩,麻煩的是太子。
陛下為什麼容許魏王黨這麼壯大,說到底也是在對付太子,換個角度來說,陛下是想通過魏王,借五姓七望的手來壓製太子。
現(xiàn)在的太子,已經(jīng)不是初生的朝陽,是晌午的烈日,真正達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
那可是十幾萬兵馬啊,還有攻城無敵的霹靂火。
高麗那邊的消息,在長安不算太大的秘密,太子掃蕩高麗貴族,把整個高麗完全的掌控在自己手裏,這份實力,隻有了解的人,才知道多麼恐怖。
大唐是強,可是大唐是皇帝與世家共治天下。
高麗弱,然完全掌控在太子手裏。
加上陛下跟太子之間的父子關(guān)係,這個時候在陛下的心裏,太子依舊是最為適合的繼承者,乃至於是自古以來,各朝代最優(yōu)秀的皇位繼承者。
武能開疆?dāng)U土,文能治理地方。
可惜,卻對她熟視無睹,毫不在意。
不過話說迴來,晉王還是有一定贏麵的,隻是跟其所想的五成不同,但兩成左右,應(yīng)該是有的。
反過來說,太子那邊,是八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