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燕雖然才和薑武打過兩次交道，但他自詡已經十分了解薑郎。


    鐵樹城生死存亡僅在一瞬之間，這個時候薑武不可能丟下眾人獨自去逃命。


    薑郎才不是那種無義之人，除非他的離去能夠挽救危局。


    “薑郎啊薑郎，你能去哪裏？”


    南宮燕來迴踱步，片刻後身形猛然一頓，蹙眉道；“我聽說鐵樹城下有條秘密通道，可以直通泣血山，此事是真是假？”


    那名鬼卒顯然不知道這種秘密，頓時有些懵，不知如何迴答。


    南宮燕自然不作指望，這種小嘍囉能知道什麼？


    薑武若真能潛入泣血山，或為大局帶來變數，南宮燕稍作思慮便當機立斷地吩咐道；“速去稟明鬼帥大人，就說那名人族修士已經在去泣血山的路上了。”


    “是！”


    鬼卒當即領命而去。


    南宮燕抬頭重新打量那座大城，數不清的鬼卒蜂擁在攻城的路上，也有很多人連城牆都沒碰到便倒在了路上，化作鬼池天地中的一縷塵煙，再也不會存在。


    恍然間，似乎時光迴溯，鬥轉星移，一下子就迴到了無盡遙遠的過去。


    那時，人族昌盛，上界萬靈皆會化作人形行走於世間。


    那時，這裏還是大央王朝繁華的都城，他天生男身女相，無父無母，被人販子販賣到那座紅樓，成為取悅他人的工具。


    殘花敗柳，恨不盡的迷惘塵世。


    收迴思緒，繁華盡退，眼前隻有殺戮。


    南宮燕狠狠抹了把臉，嘴角咧開到一個極其誇張的弧度，大笑道；“殺呀殺呀！都死光了才好。”


    ……


    “這裏就是真正的玄天鬼池？”


    薑武望著眼前的血色湖泊，隻感覺脊背一陣發涼。


    一眼望不到頭的大湖，湖水濃稠鮮紅如血，微風拂來時，血光粼粼，觸目驚心。


    血湖中央，一座人頭形狀的孤島聳立。


    人頭眼窩空洞，鮮紅血水滾滾流淌，仿若兩道並排飛流的瀑布，遠遠望去，也似個泣血的人臉。


    “那就是泣血山了。”


    如此形如其名，已經無需證明，薑武便已確定，傳說中的泣血山就是血湖中的那座人頭孤島，據說夜煞王常年隱居於此。


    血色湖麵陰風怒號，薑武提了提神，準備用昔年在海麵狂奔的方式一口氣衝到那座島上，但他不確定這看似平靜的血湖有沒有危險，便打算先掬起一捧湖水觀察一下門道。


    這不碰不知道，一碰嚇一跳。


    薑武指尖才觸及湖水，便猛然收了迴來。


    他感受到了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悸意，好似這湖水中有成千上萬的冤魂，隻要他敢涉水，便會被那些冤魂拽入黃泉地獄，永世都難見天日。


    “這可是數百萬生靈用鮮血凝聚而成的黃泉水，你敢拿手去碰？莫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湖邊一處不起眼的角落突然傳來個懶散的聲音。


    薑武心驚，趕忙循聲望去，就見一個漁翁裝扮的老人躺在一葉扁舟上，臉上蓋著一頂鬥笠，好似在曬著沒有的太陽。


    不見真容，薑武卻已心生忌憚。


    距離如此之近，他卻一直不曾察覺，可見此人修為極其高深，最少都是半步大能級別的高手。


    鬼池邊上竟隱藏著這樣的高手，為何之前杜藏元金等人從未提及？


    “晚輩薑武，鬥膽請問前輩是何方神聖？”薑武拱手行禮，主動降低姿態。


    此人沒有第一時間動手，說明並無惡意，行走江湖遭遇高人，該低頭的時候還是要低頭，這點道理薑武還是懂的。


    “不值一提的擺渡人罷了。\"漁翁老人隨口道。


    “擺渡人？”薑武愣了愣，這玄天鬼池到處都是惡鬼，怎麼會有個擺渡人？在血湖擺渡？渡誰？


    這很不尋常，仔細去看，此人也毫無生氣，應該也是一尊鬼物。不管如何，能在血池擺渡，薑武敢打包票，此人身份絕不簡單。


    “年輕人，泣血山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從哪兒來迴哪兒去吧。”


    在薑武愣神的這片刻，擺渡人再次開口，有些勸慰的意思。


    “前輩，我找夜煞王有要事，在未見到夜煞王前，晚輩絕不能離開。前輩若真是這血湖的擺渡人，煩請渡晚輩一趟，晚輩當感激不盡。”薑武再次拱手行禮，態度恭敬。


    “你要見夜煞王？”


    擺渡人突然坐起，摘下鬥笠，仔細打量起薑武。


    薑武這也才看清擺渡人的真麵目。


    這是個人族老人，卻已經死去多時了，臉頰多處腐爛，雙手也僅剩下白骨。


    玄天鬼池中的存在不能以常理度之，薑武見怪不怪，點頭道：“是！”


    “你找夜煞王幹什麼？莫非從無盡密林而來？”擺渡人顯然知道很多事情，如是而問。


    薑武頓時欣喜，激動道：“前輩知道無盡密林，想必更是知曉人族與精靈族的秘密，煩請前輩通融，此事關乎人族未來，晚輩必須要見到夜煞王。”


    擺渡人並未急著答應此事，而是起身上岸，圍著薑武打轉，一邊仔細觀察，一邊說道：“上界人族已經滅絕，便是以我這等死人身份存在於世間的人族也沒有幾個了，你從何而來？人族下界？”


    “然也!\"薑武坦白承認。


    “哈哈……”老人以白骨手掌撫須而笑，道：“昔年七域神族將人族屠戮殆盡，唯獨留下人族下界充當圈養祭品的羊圈，上界一年，下界百年，這麼多年都過去了，神族對下界人族打壓了一次又一次，收割了一次又一次，沒想到今天竟會有個下界人族打破桎梏，登臨上界，還僥幸在無盡密林得到了諸聖秘寶，又走到了玄天鬼池的泣血山，這莫非是上天憐憫人族，終將逆天改命？”


    老人似在自問自答。


    薑武有些羞赧，張了張嘴，還是忍住沒有透露一些事情。


    其實登臨上界的人族不止他薑武一個，師兄王衍也從空間裂縫脫離了下界，隻是如今生死未卜，又不知落於何處。


    此外，人族聖道也沒有滅絕。


    下界古墟中就走出了個活著的聖人，隻是不知流落到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