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老人心性好似有點頑劣，態(tài)度也確實是囂張到?jīng)]朋友，別說鬼帥大人夜無僵不能忍，就是薑武都有些忍不了。


    薑武還是忍住了。


    鬼帥大人也忍住了，他見薑武猶豫不決，當(dāng)即決定拿出最後的籌碼，冷聲道：“薑武，你要清楚，你那幾個朋友都還在鐵樹城，你若一意孤行，是會害死他們的。”


    “瞧瞧，都威脅上了，這種人，能安心跟他做生意嗎？傻小子你要是答應(yīng)下來，肯定會被他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睌[渡老人苦口婆心，一副生怕薑武上當(dāng)受騙的樣子。


    夜無僵冷眼瞥著他，冷笑道：“老東西你已自身難保，竟還在這裏關(guān)心別人？莫不是以為薑武能替你逆天改命？哼，別做夢了，你大限將至，誰也救不了你。”


    “關(guān)你屁事�！睌[渡老人直接爆了一句粗口。


    若是夜無僵沒有那句威脅，薑武還真有些心動，不過心動隻是心動，他壓根就沒考慮過與夜無僵合作，等這句威脅過後，他就更不會考慮了。


    “鬼帥大人的好意，我薑武心領(lǐng)了，隻是我這人向來喜歡敬酒不吃吃罰酒，人族秘寶我會自己去尋，就不勞鬼帥大人費心了�！彼K武心意已決，又補充道：“對了，提醒鬼帥大人一句，鐵樹城那幾位都是我路上撿來的，完全算不得朋友，鬼帥大人若是覺得用他們的性命就能要挾我，大可現(xiàn)在就去把他們殺了，我薑武要是皺了一下眉頭，我跟你姓夜�！�


    也很囂張，才與擺渡老人相處了片刻，竟已有幾分風(fēng)範(fàn)了。


    “啪啪啪！”


    擺渡老人使勁鼓掌，大笑道：“說得好，說得好，不愧是人族未來的頂梁柱，說話做事就是有魄力�！�


    薑武滿頭黑線，這老頭還會拍馬屁？


    血湖岸上的鬼帥大人已經(jīng)徹底動怒，他不再多言，直接化作一團黑煙衝殺過來。


    薑武感覺到了一股莫大的威壓，不過他倒是不擔(dān)心什麼。


    擺渡老人如此有恃無恐，顯然是不怕夜無僵，而夜無僵堂堂一個鬼帥，會心平氣和地和一個人族小輩談合作，顯然也是有所忌憚。


    當(dāng)然，忌憚的肯定不是他薑武。


    薑武相信，關(guān)鍵時刻擺渡老人會出手，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做了兩手準(zhǔn)備，黑鍋與青銅祭壇早已隨時待命。


    黑鍋連神靈法相的攻擊都能擋住，擋一個半步大能的鬼帥絕對沒有問題，而青銅祭壇則可以趁機跑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千鈞一發(fā)之際，擺渡老人還是出手了。


    他衣袖抖動，對著那團黑煙便是一掌拍出，不見任何神力波動，卻將夜無僵打迴了岸邊。而腳下的那一葉扁舟，也借著這一掌的力道迅速推進，遠離了湖岸。


    “你果然已經(jīng)跌境。”


    湖岸上，未能一擊得逞的夜無僵不怒反笑，好似發(fā)現(xiàn)了什麼寶藏。


    擺渡老人負(fù)手而立，很有高人風(fēng)範(fàn)，但是他一開口，又沒有高人風(fēng)範(fàn)了。


    “你打我呀，有本事來打我呀！”


    “……”


    夜無僵好像也甚是忌憚這片血湖，未敢再次追擊，隻是佇立岸邊，冷笑著喊道：“你們最好是在泣血山躲一輩子，我會在這裏等著你們，出來即是你們的死期�！�


    “切！又吹牛�！�


    擺渡老人嗤之以鼻，不再理會那團黑不溜秋地火焰，負(fù)手迎風(fēng)立在船頭，腳下扁舟自行駛向血湖上的人頭孤島。


    那背影再次高人風(fēng)範(fàn)爆棚。


    隻是還沒帥過三秒，擺渡老人便捂著胸口，噴出了一口濃稠黑血。


    “鬼王前輩，你沒事吧？”


    薑武下意識地去攙扶了一把。


    “咦！你猜出我的身份了？”擺渡老人訝異。


    薑武怔怔無言，方才二人的談話十分露骨，就差沒在擺渡老人臉上貼上‘我是鬼王’四個大字了，薑武若這都猜不出來，那還不如找塊豆腐撞死得了。


    擺渡老人顯然也明白這不是一個很深奧的問題，便也沒有多問，訕訕笑道；“不錯不錯，腦瓜子挺聰明的，不愧是人族未來的掌舵人�！�


    薑武覺得這馬屁一點都不像是在誇自己，心情有些鬱悶。


    薑武這黯然傷神的樣子落在擺渡老人眼裏，還以為是在擔(dān)心他的傷勢，頓時欣慰甚矣，笑著拍了拍薑武的肩膀道；“不用擔(dān)心，不過是一口廢血而已，無傷大雅，還死不了�！�


    瞧這還有閑心開玩笑的樣子，肯定是死不了，不過薑武還是有些擔(dān)憂，問道；“我聽說前輩生病了？敢問前輩病在何處？難道就沒有解救之法？”


    “誒！病什麼病，聽誰胡扯？我堂堂鬼王，豈能生病？”擺渡老人語氣衝動，旋即又是驀然一歎，道；“我不過是老了，大限將至，就如你們下界的凡人一樣，人過古稀，半截入土了�！�


    薑武還是有些不敢置信，鬼不是靈體嗎？為何還有‘老’這麼一說？


    知道薑武不了解這其中的門道，老人耐心解釋道；“世間萬事萬物，都逃脫不了天命二字，生老病死，在人間是常態(tài)，在上界也是常態(tài)，隻不過歲月悠悠，有的人走得遠一些，有的人走得沒那麼遠而已�！�


    “就近了說，那些高高在上的真神，足夠厲害了吧？跺一跺腳，便不知有多少生靈灰飛煙滅，可他們?nèi)耘f有金身腐敗，再多祭品都難以維持的一天，何況我這種不被天地認(rèn)可的鬼物？”


    “鬼道之難，難於上青天。死而有怨，怨而不散，聚攏成靈，是為鬼道。天上人間，想做鬼已是很難了，而做了鬼之後呢？春夏秋冬，風(fēng)雨雷電，這等再尋常不過的自然天象都能輕易將一隻道行不夠的鬼物化為虛無，想要修煉有成，更是難上加難�！�


    “若非身處此方天地，我等早如孤魂野鬼無異，隨時都會煙消雲(yún)散，可笑那夜無僵之流，還千方百計地想著逃離此地，去遺禍一方，不過是不知天高地厚罷了�！�


    老人顯然是一個人悶久了，話匣子一開，停都停不下來，也不管薑武有沒有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