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奕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這個已然沒了唿吸且失去一條手臂之人。一股寒意瞬間從脊梁骨上升起,他毫不猶豫狂奔府中。
“浣紗,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葉奕一邊飛奔,一邊在心中焦急地唿喊著。而司空搖光則緊緊跟隨著他的腳步,兩人如疾風一般跑進司徒府內。
進入府中,葉奕卻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得呆立當場——隻見府中的仆人們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顯然已經全部死亡。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讓他不禁胃裏一陣翻湧。
“這……怎麼會這樣?”葉奕喃喃自語道,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他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內心的悲痛,抬腳邁進內院。
就在這時,原本昏迷司徒絕突然醒轉過來。然而,當他看清四周空無一人、父親和妹妹都不見蹤影時,心中頓時湧起一股絕望之情。急火攻心之下,他眼前一黑,竟再次昏厥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司徒絕悠悠轉醒。他隻覺喉嚨幹澀疼痛,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虛弱無比的他,隻能顫顫巍巍地勉強撐起身子,倚靠在冰冷的牆壁上。
此時,葉奕急匆匆地衝進內院。
司徒絕一見來人是葉奕,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拚盡全力喊道:“葉……葉奕,快去祁王……祁王府,父親與浣紗……”話音未落,他便因體力不支,又一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葉奕心頭一緊,根本顧不上先去救治司徒絕。他深知此刻時間緊迫,多耽擱一秒鍾,浣紗就可能多一分危險。
於是,他毫不遲疑地祭出玄兵,縱身一躍踏上劍身,化作一道流光向著祁王府疾馳而去。司空搖光見狀,也連忙出劍,踏入劍身,緊緊追在其後。
“浣紗,你一定不能有事啊!”葉奕心急如焚,口中不斷念叨著。風在耳邊唿嘯而過,但他的心卻早已飛到了祁王府。
祁王府。
司徒浣紗下床,當看到床上那觸目驚心的一攤血跡時,整個人仿佛被抽去了靈魂一般,雙眼空洞無神,呆滯得如同行屍走肉。此刻的她,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迴家!於是,她艱難地挪動著雙腿,走出房間,朝著前院緩緩走去。
然而,當前院的景象映入眼簾時,司徒浣紗的身體猛地一顫,竟直直地跪倒在了地上。隻見地麵上躺著昏迷不醒的司徒雄,生死未卜。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父親的身影,盡管眼眶早已紅腫不堪,但滾燙的熱淚仍舊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撲簌簌地從眼眶中滑落下來。
此刻,葉奕和司空搖光匆匆趕到。
葉奕一眼就看到了衣衫不整、神情恍惚的司徒浣紗,他的心瞬間像是被重錘狠狠地敲擊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沒有絲毫猶豫,他快步上前,緊緊地將司徒浣紗擁入懷中,輕聲說道:“對不起,浣紗,我來晚了……”
司空搖光站在一旁,冷靜地觀察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以他敏銳的洞察力,很快便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經過。
而此時的司徒浣紗,聽到葉奕的聲音後,情緒徹底崩潰。淚水如決堤的江水般洶湧而出,一發不可收拾。淚水順著臉頰不斷滑落,她的聲音也因極度悲傷而止不住地顫抖著,透露出一種令人心碎的淒涼氣息。
過了好一會兒,司徒浣紗突然用力從葉奕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隻見她的手中白色玄力閃耀,眨眼間,一把鋒利的長劍出現在她的手中,並毫不猶豫地架在了自己纖細的脖頸之上。
葉奕見狀,頓時大驚失色,失聲喊道:“浣紗,你幹什麼?快把劍先放下!”
司徒浣紗滿臉淚痕,聲音顫抖著帶著無盡的悲傷說道:“夫君……我……我已經不幹淨了……”那哭聲仿佛要將心中所有的委屈和痛楚都宣泄出來一般。
葉奕見狀,急忙擺手,臉上滿是焦急之色,柔聲安慰道:“浣紗,莫要說這般傻話,你要冷靜,快,快先把劍放下,我們之間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你還沒有給我生一子一女,都怪我不好,未能隨你一同迴到雲州城。”他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向司徒浣紗靠近。
然而,司徒浣紗卻隻是緩緩地搖著頭,淒然笑道:“夫君啊,我曾多麼渴望能與你生兒育女,可如今這一切都成了泡影。隻願來生,浣紗還能有幸遇見你。那時,我不要顯赫的聲名,更不要絕美的容顏,隻求能與你平平淡淡地相守一生,便足矣。夫君,浣紗對你的愛至死不渝啊!今日就此訣別吧……”話音未落,隻見她手腕一轉,鋒利的長劍瞬間劃過自己那白皙如雪的脖頸。
剎那間,鮮血四濺,如同一朵盛開的紅梅綻放在司徒浣紗的頸項之上。她的身軀也隨之搖搖欲墜,眼看就要癱倒在地。
葉奕大驚失色,猛地邁開大步衝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即將倒下的司徒浣紗。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而下。司徒浣紗手中的長劍也因無力握持而當啷一聲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仿佛是生命終結的哀鳴。
“浣紗!你怎能如此狠心,拋下我一人獨自離去啊!你若走了,叫我往後餘生又該如何度過?”葉奕緊緊擁抱著懷中漸漸失去溫度的愛人,仰天發出痛苦至極的悲鳴之聲,那悲愴的唿喊迴蕩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許久,葉奕放下司徒浣紗。
……
“浣紗,對不起!都是夫君的錯,如果當時我能和你一起迴來,你也不會這樣......”葉奕滿臉淚痕,聲音哽咽著說道。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深深的自責和悔恨,從他顫抖的嘴唇間艱難地擠了出來。
話音剛落,隻見葉奕猛地揚起右手,狠狠地朝著自己的臉頰扇去。隻聽“啪”的一聲脆響,那重重的一巴掌結結實實地落在了他自己的臉上。瞬間,他的嘴角邊溢出了一絲鮮血,但他卻像渾然不覺一般,任由那鮮紅的血液順著嘴角流淌而下。
此刻的葉奕,緊緊地握著雙拳,由於太過用力,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的肉裏。然而,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內心深處洶湧澎湃的憤怒早已淹沒了一切感官。那種前所未有的怒火,如同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在他的胸膛中不斷翻滾、灼燒,令他心痛欲絕,甚至連唿吸都變得異常困難。
“浣紗,你放心!此仇不報,我葉奕枉為人夫!我發誓,一定會用滄瑞的血來祭奠你的在天之靈!”葉奕雙目赤紅,怒發衝冠,一字一句地吼道。
伴隨著他的怒吼聲,一道黑光閃過,他手中的軒轅重劍突然出現在眼前。隻見他手腕一抖,那沉重無比的巨劍便以雷霆萬鈞之勢朝著身後的一棵大樹狠狠劈去。
剎那間,木屑紛飛,那棵粗壯的大樹被這淩厲的一劍硬生生地斬成了四分五裂,轟然倒地。而葉奕則手持玄力,佇立在原地,宛如一尊戰神般威風凜凜,渾身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殺氣。
“此仇不報,我葉奕誓不為人!滄瑞!我與你之間,不死不休!”葉奕再次仰天咆哮,其聲震耳欲聾,響徹雲霄。
站在一旁的司空搖光望著近乎癲狂的葉奕,心中滿是憂慮和無奈。
她深知此時此刻的葉奕已經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任何言語的勸慰都無濟於事。
或許,唯有讓他將這滿腔的悲憤和怒火盡情地宣泄出來,才能夠稍稍平複他那顆破碎的心。
翌日清晨,太陽剛剛升起,金色的陽光灑在了雲州城郊外的大地上。
這裏寧靜而安詳,但卻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悲傷氣息。
在這片空曠的郊外,一座孤零零的墳墓矗立在那裏,那便是司徒浣紗的安息之所。葉奕雙手捧著一把黃土,緩緩地走到墳頭,輕輕地將土放在上麵。他的動作輕柔而小心翼翼,仿佛生怕驚擾到沉睡中的愛人。
墓碑上刻著幾個醒目的大字——“愛妻司徒浣紗之墓”。這簡單的幾個字,承載著葉奕對她無盡的深情。
而在司徒浣紗墓的旁邊,還有一座同樣孤寂的墓,那是姑媽葉欞的長眠之地。
葉奕默默地跪倒在地,麵對著兩座墳墓,心中悲痛萬分。
在他身後,司空搖光、宇文孤、幽罡、幽庚、雪源以及雪建都靜靜地站著,他們一同為逝去的生命默哀。
沉默片刻後,司空搖光走上前來,輕聲說道:“夫君,據祁王府的人說,祁王昨日已經逃迴了蒼州城。”葉奕微微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曉,然而他的目光始終未曾離開過眼前的墓碑。
他凝視著愛妻的名字,眼中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怎麼也止不住。“對不起啊,浣紗……都是夫君不好,沒能保護好你……”葉奕哽咽著說道,聲音充滿了自責與悔恨。
……
司徒府,葉奕等人腳踏飛劍,如流星般疾馳而來。
府內已然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司徒雄和司徒絕雖然臥病在床,但好在經過一番救治,目前已經脫離危險,性命無虞。
葉奕步履匆匆地來到司徒浣紗的閨房之中,目光掃過屋內熟悉的擺設,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感傷。他走到書桌前,輕輕拿起筆架上的毛筆,蘸滿墨汁後,在潔白的宣紙上奮筆疾書起來。
不一會兒功夫,便寫成了兩封書信。
與此同時,葉浤、葉法和葉流三人,大清早便聽聞司徒府出了事,心急如焚之下,趕忙前來一探究竟。當他們趕到時,正好遇見從司徒浣紗閨房中走出來的葉奕。
葉奕見到三人,神色凝重地將其中一封信遞給了葉浤,並囑咐道:“浤哥,司徒府慘遭不測,想必你也有所耳聞。拿著這封信,你們即刻動身前往唐玄國。到達那裏之後,直奔錦州城的驚雨閣。切記,一定要盡快離開此地,切不可有絲毫逗留!”
三人深知葉奕此番定是決心為司徒浣紗報仇雪恨,然而以他們目前低微的修為境界,根本無法提供實質性的幫助。於是,他們毫不猶豫地接過信件,向葉奕點了點頭後,便一同踏上飛劍,向著唐玄國的方向急速飛去。
葉奕望著三人遠去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天際,緩緩轉過身來,對著身旁的司空搖光說道:“搖光,你還是先迴司空家去吧。畢竟,我們之間的關係尚未被世人所知。”
司空搖光斷然拒絕,沉凝道:“夫君,我已是你的人,自此,生為你人,死為你鬼。若夫君執意驅我離去,我便在此自戕。”
葉奕再次勸說道:“搖光,此去蒼州城,生死未卜,你我相識不過三日,何必隨我涉險,賠上性命。”
司空搖光倔強且深情的說道:“夫君,我意已決。搖光,並不畏死,隻恐夫君孤身一人,勢單力薄。我願與夫君同赴蒼州城。”
訴衷情·悼司徒浣紗
當年萬裏無敵手,劍破梟首。
今宵為情憔悴,迴看往情舊。
誌未報,意已到,淚先流。
此生誰料,鏡破難圓,誓報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