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撥走的鏡樓不厭其煩又湊過來，樓聽許再度把她推開。
“原……原來是這樣。”
她倒是也聽說過女子結為道侶的事，不算新鮮，但發生在自己身邊，她還是有幾分意外的。
尤其當她得知澄灼隻把鬱知當妹妹，分明那兩人一動一靜如此登對，如此分開著實可惜。
折瀾看出她的惋惜，不禁笑笑：“怎麼，替她們惋惜？”
樓聽許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折瀾卻閉上眼：“還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走了這麼久，整片大陸都繞了一圈，也沒聽見你看重誰。”
樓聽許一愣，下意識看向折瀾，又迅速收迴視線。
一直被推開的鏡樓聞言為主人鳴不平：“主人看重您的，我都看見了！”
它語氣篤定，因為當初簽訂契約之前，她曾查探樓聽許的所有想法，樓聽許為了讓它放心也並未設防。
它看到一個最強烈的念頭——
走到折瀾身邊，接過她所承受的所有責任，從此隻要她悠閑愜意，遠離紛擾，隻近清歡。
它又不傻，它知道這就是看重。
此話一出，被戳穿心事的樓聽許嚇了一跳，折瀾反而比她還要心慌。
樓聽許耳尖微紅，說話也有些磕絆：“它知道什麼，您別往心裏去。”
折瀾唇角微牽，還沒說什麼，樓聽許就幹脆快步走在前頭，她張了張嘴，沒叫住。
跑這麼快幹什麼？鏡樓說中了？
鏡樓也跟著主人興衝衝跑到前邊去，這個話題再一次被迫中止。
看著那身白色衣袍，折瀾無力地捏捏眉心——
當真是，愈發放肆了。
無論是這些心思，還是導致她生出這些亂七八糟心思的人。
樓聽許甚至不敢迴頭看折瀾的表情，心慌意亂，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鏡樓的角，小聲叮囑：“在我這兒聽到的所有心事都不可以說給任何人，知道了嗎？”
鏡樓有幾分委屈：“可我說的是實話。”
樓聽許無奈，再要說什麼，遠遠一聲稚嫩的唿喊打斷她的動作。
“大師姐！折瀾姐姐！”
兩人幾乎同時抬頭，走在最後的平安心神一震，也迅速看向聲源。
半空中掠過一道紅光，隨即，縱獸帶著小平靜和鬼猿就出現在眾人麵前。
除了折瀾和震驚的平安，眾人都隻眼熟那隻鬼猿。
平靜已經拽開腿朝樓聽許跑過來，路過鏡樓抱住樓聽許的腿：
“大師姐！我好想你們哦。”
她撒嬌撒的毫無壓力，樓聽許一臉懵看向折瀾，折瀾則朝縱獸發出疑惑訊號。
縱獸無奈地眨了下眼睛：“我有事和你說。”
樓聽許在她們中間看來看去，似有詢問之色。
折瀾上前幾步：“我朋友，你們在此處稍候。”
平安不可置信地走到這邊：“小……小靜？”
幾人都驚了——這麼可愛的小肉丸子，原來是平靜？？？
折瀾跟著縱獸走到一旁，縱獸的視線在樓聽許身上收迴：“那就是月華之力的繼承者。”
折瀾點點頭：“是。你說有事，是平靜的事嗎？”
縱獸點點頭，思索片刻，將那天用憶往昔看到的事和盤托出。
“你沒有對平靜用過憶往昔麼？”
折瀾茫然搖頭，她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樓聽許身上的，至於平靜，她確實沒什麼了解。
“平靜是白沉的女兒。”
這幾個字猶如平地驚雷，折瀾愣在原地，甚至忘了做什麼表情。
她想起平安身上屬於白沉的魔核氣息，驚得迴頭看過去。
幾人正圍著小平靜笑鬧，平安也一改多日以來的憂慮，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怪不得平安的心髒長著魔核。”她喃喃。
縱獸聞言蹙起眉：“這可不好辦，魔核長在心髒，則無法祛除。若有朝一日魔核蘇醒，他毫無疑問將成為第二個白沉。”
折瀾也一直都在為這件事焦慮：“我也不知該如何做，事實上，最近很多事都顯得突如其來，我無法決策。”
縱獸留意到樓聽許時而看過來的視線：“無法決策，也包括與她相關的嗎？”
折瀾一頓：“興許吧。”她轉了個話題，“平靜是怎麼迴事?”
縱獸表情微僵：“衍生泥不夠，我隻能做一個小一點的，如今她六歲，還要二十年才能恢複原來的樣子。”
不夠？
折瀾啞然，半晌忍不住笑了：“算了，能捏得這麼像也是難為你了，六歲便六歲吧。”
從平安一眼就能認出的反應中不難看出，縱獸捏得必然差不太多。
縱獸看看平靜，再看看其他幾個孩子，想到折瀾一人要帶著這些人修行，甚至還有一個尚未鍛體的月神，不免有幾分愧疚。
這麼多年來，她介懷當初的事對拂雲闕不聞不問，如今折瀾比她小上這麼多，卻已經扛起了如此重擔，她實在也不能再繼續袖手旁觀了。
“折瀾，我來此是想和你說……”
她吞吞吐吐，折瀾好奇地看著她：“怎麼了？”
“平靜畢竟還小。”她歎了口氣，“你肩上職責太重，要照顧這麼多人難免分身乏術，我是想先將平靜帶在身邊管教，待她有能力幫你，再把她送迴來。”
折瀾對她說出這番話十分意外，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縱獸卻以為她不放心，猶豫幾秒下了保證：
“她用了我的衍生泥，受著我的精魄滋養長大，也算是我的徒弟，我自不會虧待了她，你大可放心。”
折瀾忙搖搖頭：“我相信你。”
她沒說出口的是——縱獸能主動消除芥蒂，幫她的忙，她覺得很感動。
縱獸這才鬆了口氣：“既然你也這樣想，那我一會兒便帶著她迴去了。”
折瀾笑道：“平靜性情溫和，當是不會叫你太費神。”
縱獸看向那個被澄灼抱在懷裏的小家夥，嘴上雖說著刻薄的話，眼神卻有幾分寬縱。
“吵得很，從早到晚不得安分。”
折瀾聽得出她口是心非，忍俊不禁：“那莽獸荒野想必也熱鬧許多，有人同你作伴，這漫漫歲月也要有趣些。”
縱獸輕哼一聲，沒有反駁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