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其實也早就在潛意識裏看清楚,來自樓聽許的熾熱和直白。
隻不過她不想承認,她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在這種事上都存有私心。
私心是什麼?
私心是,若是別人傷害樓聽許,拋棄她。那飛升之後,自己仍舊可以在她身邊安撫她,陪伴她。
可如果這樣的傷害是自己給的,那她和樓聽許,或許就算同在拂雲(yún)闕,也是陌路人了。
折瀾不敢再往下想,她又這樣了。
縱獸也沒有要一下子就把所有油紙全都戳破的意思,她知道,折瀾需要時間,正如當初的她。
在意識到自己的感情沒有結(jié)果時,那種不想承認卻身不由己的感覺,確實需要時間來消化。
“這件事我?guī)筒簧夏闶颤N,但是其他事,有分身乏術(shù)的,或是做不來的,你都可以給我傳訊。”
折瀾長出一口氣,幹脆順著她的話切換話題:“既然你說起這個,我還真想到一件事。”
縱獸疑惑地看著她,折瀾嘻嘻一笑:“我知道你們莽獸荒野特有的瓊?cè)A,能改善體質(zhì),滌蕩體內(nèi)汙穢,要不,我用鳳桐子跟你換一滴?”
縱獸疑惑地看著她:“她的月華之力將她溫養(yǎng)這麼多年,體內(nèi)當是沒有汙濁了吧?”
折瀾一怔,眼神示意外頭:“幫寧鶴年要的,你知道的,依照他現(xiàn)在的天分,顯然不可能在四十年內(nèi)飛升,所以我隻能來求你啦。”
縱獸無奈一笑:“我說呢,你也真舍得,用鳳桐子跟我換,下了血本。”
折瀾取出鳳凰王給的盒子遞給她:“沒辦法,我這人哪有什麼寶貝。”
縱獸取出一隻木瓶交給她,並把她的鳳桐子推迴去。
“如今擔子在你身上,我能幫你的,自然該幫你,說什麼交換呢。”
外頭傳來兩人的談笑聲,縱獸眉峰漸沉:“不過此人吵鬧了些,日後少帶他來就是了。”
吵鬧?
折瀾心虛接過——那幸好澄灼沒一起來,不然縱獸不是要拉著臉把她們都趕出去?
事情都辦完,折瀾起身告辭,拿上縱獸給她找到的吞炎花和玲瓏七朵杏,而後叫上寧鶴年離開。
寧鶴年和平靜依依不舍,平靜拉著他小聲囑咐:“日後常來看看我,多說些給我聽,你這個本子我就先留下哦。”
那一雙白嫩小手把本子攥得緊緊的,寧鶴年頓感自己肩頭落下更重的責任了,一拍胸脯:“你放心!我肯定不辱使命!”
折瀾看著縱獸陰沉的臉色頗覺好笑,到底拿人家手短,主動幫她解決那兩個人難分難舍的情景。
“還不跟我走,打算自己走迴東陸嗎。”
寧鶴年趕忙迴到折瀾身邊,和平靜揮手之後,又朝縱獸深施一禮。
縱獸瞧他一眼,沒做理會,隻是和折瀾叮囑:“若是離開莽獸荒野,便盡快吸收,免得效力減半。”
折瀾知道她在說瓊?cè)A,瓊?cè)A是莽獸荒野獨有的仙植“瓊落”的產(chǎn)物,它每萬年才能滴下一滴,若不能及時裝在瓶中,便徑直揮發(fā)了,極其珍貴。
並且縱獸這麼多年也沒有需要它的地方,因此手裏也就隻有幾滴而已。
折瀾點點頭:“放心,若是效力不夠,我再來找你要。”
縱獸哼笑:“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快走吧。”
折瀾笑著同平靜告別:“要乖些,不要惹縱獸姐姐生氣哦。”
縱獸輕嗔:“什麼姐姐,怎麼連你也……”
平靜答應(yīng)得快:“好!我會聽姐姐話的,折瀾姐姐,一定要常來看我啊。”
折瀾點點頭,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餘光瞥見縱獸提起小平靜迴了屋。
真是個嘴硬心軟的人,不過……怎麼總感覺她似乎對寧鶴年有點不喜歡呢?錯覺麼?
轉(zhuǎn)迴屋內(nèi),平靜寶貝似的捧著那個小本子,一反常態(tài)地沒有再圍著縱獸嘰嘰喳喳,而是罕見地主動告退。
“姐姐聊了這麼久,想必一定累了,我去外頭玩,不打擾姐姐休息。”
這麼乖?
縱獸瞧著她,看到她手裏抓著的小本子。折瀾來之前還沒有,想必這是那個少年給她的。
什麼東西這麼寶貝?
“手裏拿的什麼?”
平靜一頓,一想到自己剛剛粗略翻看到的內(nèi)容,就不想給縱獸看。
關(guān)於兩個女子,姐姐會不會覺得她荒謬至極,或者……折瀾姐姐和大師姐都對自己恩重如山,而自己卻偷偷看她們之間的話本子?
總之,種種原因,沒有一個允許她坦白,因此藏在背後:“沒什麼。”
縱獸挑眉,順勢倚在秋千上,背對著她:“好,你出去吧,本殿歇息片刻。”
平靜鬆了口氣,答應(yīng)一聲,飛快跑出去。
她到底還是長大了些,不像以前跑到門口都需要很久。
縱獸聽著門被輕輕帶上,下一秒就在榻上坐起,紅紗絹帕滑落,平添嫵媚多情。
小東西學會瞞著我了?本子裏有什麼不能給我看的?難不成是那少年給她寫的……酸詩?
她愈發(fā)覺得不妙,畢竟這個小團子是用自己的衍生泥,滴了自己的精血做的,雖然平靜死不承認,但也算是自己的徒弟。
那個少年雖然看著白白淨淨,也確實配得上她,但……
這種事也是萬萬不可!
大勢當前,一個個的修為都還需要人操心,怎麼還能做這種事呢?
她終於找到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實則找到這個理由的時間裏已經(jīng)悄聲無息站在平靜身後了。
是的,她妖神從來不守規(guī)矩,也就沒有“必須理由正當否則不能幹涉”這種約束。
更沒有“開門才能出屋,直接閃身偷看是不道德的”這種條文。
說白了,她就是想看!
寧鶴年是個符修,因此手腕有力,寫起字來也是筆鋒沉穩(wěn)毫不勾連。
縱獸並沒費功夫就瞧見上頭寫的東西,像是兩人的對話,叫她看了就覺得膩。
這兩人到底在這個小本子上傳達什麼?怎麼不是酸詩但勝過酸詩呢?
直到她看到最後一行——
折瀾姐姐拉住小樓的手腕說:你為何每次都叫我如此擔心呢?
小樓含情脈脈:折瀾,我心悅你。
縱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