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瀾一愣，轉過頭才看見青河的肩膀，趕忙把翎綰摘下來。


    “怎麼由著她抓傷呢？你也太縱容她了些。”


    青河並未把這點疼放在心上，聞言搖搖頭：“無礙的，我幫不了她什麼，這些不過皮外傷。”


    翎綰身上的紅光愈發濃烈，口中的嗚咽也越來越頻繁，折瀾並未見過鳳凰進化，因此束手無策，隻能站在一邊看著縱獸出手。


    縱獸眉心顯出妖神的標記，紅光比翎綰身上的還要更加豔麗純粹，她手中泛起紅芒將翎綰包裹，逐漸為翎綰吸收。助其緩解痛苦，加速進化。


    緩解了翎綰的痛苦，縱獸才為兩人做了解釋：


    “鳳凰的進化一生隻有一次，成年之後，不但實力大增，習性也會更加趨近成年鳳凰。除了需求增多，情感上的變化也會更加明顯，會對少時所建立的每一種關係加以甄別。說白了就是脫離了小孩子，無論是想法還是行事風格，都會變得成熟謹慎。”


    青河吞了一顆療傷的丹藥，肩上的傷口並不能影響她什麼，正在緩緩愈合。但縱獸的話，卻叫她忍不住在心中反複推敲。


    情感更謹慎，行事風格也會變化很多。


    這句話的意思……是翎綰會重新審視所有人的關係，從而疏遠她嗎？


    這個念頭出現的一瞬間，青河心中有些失落，畢竟翎綰粘著她這麼久，雖然一開始她極力拉開距離。


    但人嘛，最怕習慣，有時候哪怕感情不夠那麼濃，但習慣了某個人的存在之後，若突然抽離，也會生出不適應的不舍。


    折瀾也有和她差不多的疑惑，便追問：“改變？會改變多少？”


    縱獸早已感知到翎綰純種的骨血，抬眸看向折瀾：“她是鳳凰王的女兒吧？血統越是高貴，便越是孤傲，想必她多少也會與人疏遠些，我並不能確定。不過你救了她的性命，她還不至於六親不認的程度。”


    折瀾點點頭，下意識看向青河，後者眼中的擔憂分明更多些，看來也是介懷會變得生疏的事。


    也難怪，翎綰從來都黏她，若是一覺醒來和她客客氣氣保持距離，想必多少會有些不習慣的。


    鳳凰王拜托她促進翎綰和青河的感情，她一開始還慶幸翎綰死纏爛打有效果，青河的態度真的會有所軟化。


    這可倒好，現在翎綰這一進化，恐怕兩人之間的關係又要生疏些了。


    不過好在時間還久著，她們能否走到一起，也隻能看緣分了。或許時間久了，兩人的關係會更緊密也說不定。


    半個時辰後，縱獸收手，三人眼前隻剩下一個紅色光團。


    “旁邊那間屋子可以用，你帶她去那邊吧。”


    這句話是對青河說的，青河猜到她們兩人有話要說，主動行禮表示感激之後，便抱著光團進了旁邊的屋子。


    縱獸看著門關上，才擔憂地望向折瀾：“瞧你神色疲乏，最近遇見什麼事了？”


    折瀾搖搖頭，想她上次與縱獸見麵，也已經過去四年了，這四年裏一刻不停地關注樓聽許的動向，確實累人。


    “樓聽許正在突破鍛體，我幫她穩固心神，這幾年累了些罷了，過幾日休息休息就好了。”


    縱獸點點頭，目光下意識看向主屋的時候，眼中出現些許愧疚。


    “你將平靜交給我照顧，我卻也沒照顧好她。”


    折瀾擔憂地看著她：“別這樣說，你對她比我都要上心，我自然知道。出什麼事了？”


    縱獸想起那天的事，心裏又是煩惱又是懊惱。


    她避重就輕：“之前我們爭了幾句嘴，是我誤會她了。她……呃，後來我們吵了幾句，從拂雲闕迴來後我不想見她，她便固執地站在我門口等，一夜便倒在外頭。唉…我不該跟她爭的。”


    縱獸不喜歡雪，隻喜歡秋日，因此平常她在院中的時候會刻意將這個小區域的氣候控製在秋天。


    雖然她並不能像折瀾那樣掌管天下的降雨降雪，但好歹自己這一方天地還是可以主宰的。


    四年未迴，莽獸荒野早就遵循自然時序輪轉，她那天匆忙迴來便把自己關在結界中，也沒顧上外頭是什麼天氣。


    哪知就恰好下了雪，平靜也真就那麼固執地等著一動不動。


    雖然縱獸說了很多，但折瀾一個字都沒聽明白。


    她和平靜吵架？


    縱獸，一個靈獸都不許靠近的人，能讓平靜挨著她鬧，是如此的縱容。


    平靜，一個從來沒紅過臉的乖小孩，心性比自己這海神都要平和的人。


    她們吵嘴？


    她們能因為什麼吵嘴？


    不過縱獸不愛雪的性格還是沒變，昨夜才下了大雪，今日她便拂袖將院中的景象重新控製在秋日。


    得知平靜隻是吹了冷風，折瀾便沒什麼擔心，現在就是很好奇她們因為什麼吵架。


    麵對折瀾的好奇，縱獸顯得十分為難，她似乎並不想說得太清楚，但耐不住折瀾的刨根問底，終於還是把事情的經過說了。


    兩人那一日在折景亭上的坦誠相待拉近了彼此的距離，縱獸也是自那之後才猛然意識到，這個小小身體裏裝著的，並不是同軀殼一樣稚嫩的魂魄。


    相反，如果她自己是一個極容易別扭起來的結，那平靜更像是一雙充滿耐心的手。她總有無限的耐心消解自己的塊壘。縱獸甚至不得不承認，平靜比她更能持平常心看待萬事萬物。


    她很納悶這個女孩為何會有這麼強的心智，在經曆過年少時全村被屠的仇恨之後，仍能活的如此通透。


    毫無疑問，平靜比自己更能共情，這就證明，她是比自己還要感性的人。


    感性的人哪哪都好，唯一一處不好，就是太容易托付感情，同時也就意味著容易被傷害，更容易輕易愛上，並為了愛赴湯蹈火。


    縱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聯想到這方麵來的，或許是寧鶴年抱著平靜的畫麵並沒有像她想象中的那麼輕描淡寫，實際上給她很深的印象，讓她很介意。


    也或許是看著自己養大的小女孩如此優秀，便下意識會擔憂她被人拐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