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巴掌給風隨霎時拍得有了幾分清醒,他意識到一個極度愚蠢的錯誤,那就是太過輕敵。
他自以為融合了血魔的身體之後是無敵的,所以沾沾自喜洋洋自得,卻逐漸忽略了一開始就沒有出手的折瀾。
風隨在地上爬起,空洞的眼眶望向折瀾,新仇舊恨令他愈發兇狂,低喝一聲,攥著小山一般大的拳頭就撲了過來。
“找死——”
折瀾周圍的人們嚇得魂不附體,有拚命逃開的,也有腿軟動不了的,恨不得被血魔的攻勢嚇破了膽。
然折瀾仍舊安然坐在那兒,可謂巋然不動。
血魔對她如此輕視的神情更加惱怒,拳風飛速接近,眼看距離折瀾不過幾十米,身側忽然出現一陣極強的震蕩!
風隨駭然看過去,竟是樓聽許掙脫了黑色鳳凰的束縛!
月白色神將把鳳凰的虛影撕碎,且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同止息一模一樣的光劍,兩眼錚錚,仿佛天神在世,下一秒便倏地掠到風隨的麵前。
折瀾才要出手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風隨,眼前便忽然出現樓聽許的背影,她單手便操控著神將接住風隨的衝拳,順著衝拳的勁兒讓了些力氣,而後肩膀猛地發力,將風隨一擊震退!
折瀾掌心的神力收起,撐著下巴望著樓聽許飄動的墨發,低笑:“差點兒就打到我了,該罰!
樓聽許動作一頓,唇角微勾:“待我殺了他,隨便你罰!
語畢,她似乎迫不及待領罰一般主動出擊,神將握著光劍同她一路衝鋒,隨手施展便是一記修界斬!
鋥亮的白線仿佛能割裂一切,風隨隻得再次雙臂交疊擋下。
但他卻低估了修界斬的威能,這次的修界斬可不同於剛才,利用神將揮出的修界斬威能是方才的數倍,想要單憑肉身接住可沒那麼容易。
撫劍吟第七式名為神將破軍,樓聽許掙脫陰陽雙束的時候下意識認為神將就是她身後的虛影,所有的攻擊都源自於虛影。
可當她被鳳凰纏住無法掙脫的時候才驀地想到,神將法相的動作都是源自於自己,是她在操控神將,她做什麼,神將就會做什麼。
於是她頓悟,神將並非修法,修法是她自己,她就是神將。而最後一式不過是提供給她一個凝聚法相的方法,並非隻是一個攻擊修法。
所以開啟神將破軍之後,所有的修法都會提升威能,所以血魔不自量力以肉身接招,無異於自討苦吃。
修界斬光速接近風隨,接觸到血魔皮肉的一瞬間,風隨便察覺到不對勁,下一秒白光消失,眾人都以為是風隨再一次抗住的時候,血魔的兩隻小臂先後掉在地上。
碩大的拳頭仿佛兩座山從天而落,掉在地上致使地麵都震動不止。
風隨驚駭地看著自己的手臂,如今他再要後悔沒用流星錘接招已經太晚了。
樓聽許揮劍淩於半空,她的眼神漠然清冷,並不給風隨喘息的機會,劍身舞動片刻,便有數道劍氣從天而降,正是分落梅。
風隨下意識抬起手臂召喚流星錘,但他的小臂已經被斬斷,因此根本來不及躲閃,便被劍氣命中,將他的一邊肩膀也砍了下來!
方才還不可一世的風隨此刻卻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樓聽許宰割。
他喘著粗氣,身上的紅光愈發濃鬱,無人知道他又在蓄什麼力,紛紛喊著讓樓聽許趕快動手將其誅殺。
樓聽許自是不會放過風隨,撫劍吟一道接著一道,將血魔的身體砍得七零八落,及至最後甚至隻剩下栽倒在地的上半身。
樓聽許眼中白芒大盛,她早已準備好最後一擊——撫劍吟,穿楓景!
耀目白光倏地朝血魔的頭頂穿去,這一擊完全可穿透他的神魂,令他神魂俱滅!
然而屬於風隨的反轉再度來臨,他身上的濃鬱血光霎時爆裂開來,血魔的身軀被裹在一團血色煙霧之中分辨不清。
穿楓景倏地穿過那團煙飛向天際,眾人隻聽一聲狼吼,下一秒,樓聽許便聞到一股極其濃鬱的血腥味。
她暗道不妙迅速後撤,但為時已晚,一隻利爪憑空出現在她麵前,幸而她有撤退的動作,因此隻是抓爛了她一邊肩膀。
一股劇痛侵襲神誌,樓聽許忙運轉踏流離開原處,那團血色的煙霧竟然是障眼法,風隨卻不知去向。
鮮血染紅了月白色的法袍,樓聽許忍著痛警惕著四周的動靜。
但等她意識到危險靠近時,背後又狠狠挨了一爪。
一口鮮血從樓聽許口中咳出,她再度退開,兩處嚴重的傷勢已經讓她瞬間落於下風,可她卻仍舊無法探知風隨的動向。又被抓了三次之後,樓聽許的肩膀、大腿、背後已經傷痕累累,她仿佛披著一件血衣,甚至難以辨別那血腥氣是來自自己還是來自風隨。
樓聽許勉強支撐著身體平穩落在地麵上,她單膝跪地,通過大口大口的喘息來平複渾身各處傳來的痛覺。
折瀾忍無可忍,起身準備擊殺風隨時,心裏突然響起樓聽許的聲音。
“我有辦法殺他,莫要髒了你的手。”
抬起的神力懸而不落,折瀾皺著眉看著樓聽許,眼中盡是心疼之色。
“你的生機呢,幾成?”
樓聽許牽動唇角:“九成。若我失利,你再出手也不遲!
“你以為,這東陸百十個宗門尊的,當真是區區一個滄瀾宗宗主的名頭?”
兩人的意念交流被打斷,風隨的聲音忽然在樓聽許身後響起,她費力地轉過身,看見了化身為疾狼的風隨。
而這疾狼,正是囚魔塔之中修為最高的,卻一直沒有被他放出來的魔獸。簡而言之,這是他留給自己的底牌。
大概是他的身體被血魔腐蝕,隻剩神魂,所以可以寄生在任意神誌比他薄弱的軀體之上。
“他們尊的,還有本尊的實力,本尊的修為!這數千年來無人敢輕視本尊,侮辱本尊,你樓聽許怎麼敢如此欺辱本尊,當真是該死。”
他說完便消失在原地,樓聽許低垂著頭,忽而冷笑:“不過是老東西無法忍受被取代,明明天資差得要命,心知自己這輩子的修行隻能止步於此,所以才隻能走這些歪門邪路!
這一番牽皮帶肉的事實頓時惹怒了風隨,他毫不客氣地再度落下一爪,而後一腳將樓聽許踢翻後踩在腳底。
他緩緩蹲下身,狼爪踩著樓聽許血肉模糊的肩膀,半蹲在她麵前。
“大言不慚,是要付出更慘烈的代價的,你的氣海已經被我震碎,一丁點靈力都釋放不出來,唯有任我宰割的份兒。”
樓聽許卻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怕是,高興得太早了。”
“你什麼意……”
風隨的話說了一半,樓聽許毫無預兆發動精神控製,眼中一閃而過的白光令風隨被迫陷入呆滯的狀態。
“迴。”
一字落下,方才消失在天際的穿楓景忽而調轉方向急速墜落,在風隨反應過來的前一秒毫無懸念地穿透了他的腦袋!